过了一盏茶功夫,皇甫帮主和刁帮主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见楚天舒站在那发愣,便停住了奔跑,俩人皆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长大嘴巴只是喘息。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白素娘带着几名随从方才赶到,全是头发散乱,气喘如牛。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才是顾秋蓝姐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首如飞蓬,花容惨淡,上气不接下气,着实令人心疼。
楚天舒早用岩温所赠削铁如泥的匕首,砍了一根碗口粗细的竹子,斩成好几段,做了若干个简易的竹筒,先分给白素娘、皇甫帮主等人,又亲自到河边,蹲下身子舀了两竹筒清澈的河水,招呼秋蓝姐妹喝了些水。
众人在河边的略微歇了歇,商议对策。
白素娘伸出右手从怀中掏出白色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又伸出左手来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这才说道:
“此山距离我们白家庄,已有约莫三十余里地,因看起来像只大乌龟,故当地人称作巨鳌山。”
“这白水河一路流到巨鳌山的鳌口洞,便成了地下河。据说从洞口进去约莫二三里,便是一个巨大的瀑布,瀑布底下,是个暗无天日深不见底的深潭。”
“从来没有当地人敢进去,十年前,有五个外地的江湖朋友大着胆子进去过,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当时就疯掉了。当地人都说里头住着水龙王,那几个人,是被水龙王相中了,留下来做了女婿。这个疯掉的,老龙王没看中,赶了出来。”
“这巨鳌山横亘十余里,高不可攀,山南靠近山脚处林木阴森,再往上便怪石嶙峋,尖锐如刀。走到中段,便有黑色的油水流出,这油水一遇到火便会烧起来。”
“最可怪的,快到山顶之时,竟然有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当地人都不敢上去,说是此山上住着蛇首人身三头六臂的山神,专爱吃人。故此,山上白骨累累,村民们往往有去无回,久而久之,变成了禁地。”
“但是,这条白水河,却是流经这巨鳌山之后五六里,又从另一个洞口流出来了。”
白素娘说道这,停下来,喝了几口水。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翻过这大山,继续追下去?可不能让这几个混元教的跑了 ,免得他们再四处作恶!”楚天舒说道。
其实,他的心中,是不想让何紫荇再次失去踪迹,若这一次,还不能把她带出混元教,恢复她的记忆,那也太对不住自己的师父白发仙姑了。
更何况,若能带领武林群雄,一举荡灭恶行累累的混元教,挽救万千无辜少女的性命和清白,则善莫大焉。
“总盟主所言极是,这混元教也不知害了我们沧州乃至整个北方,甚至整个华夏多少无辜少女,我们绝不会与它善罢甘休的!”白素娘咬牙切齿说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快追吧!”刁帮主抹了抹脸上汗水,着急道。
话音未落,楚天舒尚在点头,而皇甫帮主已经带着手下抢先上了山。
众人跟在后头,蜂拥而上。
不一会,只见前头出现一个树林,全是树干光滑洁白的桦树。
众人鱼贯进入树林,忽听得啊地一声惨叫,一个**门的弟子,被一根突然从地底冒出的尖锐树桩扎中□□会阴穴,顿时肠穿肚烂,倒地身亡。
**门皇甫帮主见状,心中气愤已极,大喝一声,抢上前去,蓦地伸出左掌一拍,啪地一声,碗口粗的木桩被拍成两截。
便在此时,众人听得“嗖嗖嗖嗖”的响声此起彼伏,只见脚下的地似乎抖动了起来,众人仿佛落入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一般,地底下不断地突然有尖锐的木桩竹桩突然冒上来,又突然沉下去,然后又突然冒上来,此起彼伏,忽上忽下。
只听得“啊”“啊”两声,一名吕梁帮的弟子被竹桩刺中了臀部,一名双钩会的女弟子则右腿上鲜血淋漓。
“大伙莫慌!听我的!”楚天舒大喝一声道:“大伙亮出刀剑,专砍竹桩木桩的尖头!要平砍,不要斜砍!”
说罢,只听得“嗤”的一声,楚天舒拔出匕首将身边的一根竹桩齐腰砍断。
“总盟主说得在理,平砍去掉它的尖头,若斜砍,未免又另外造了一个尖头!”**门皇甫帮主说道:
“大伙仔细了,专砍桩头,要平砍!”
“对极!”吕梁帮的刁帮主道:“武功弱的,可以先上白桦树躲避,再抽空居高临下砍桩子。”
他话音刚落,**门、吕梁帮、双钩会三大派倒有一大半的弟子上了白桦树,比猴子还快。
说话间,白素娘舞动双钩,已经把身边方圆三丈内的桩子都砍了。
众人边躲闪边砍,渐渐往前推进,约莫一炷香功夫,终于出了这片危机四伏古里古怪的白桦林。
“咦?这里有两具尸体!”
突然,白素娘大叫起来
楚天舒、顾秋蓝姐妹等几个围过去一看,顾秋蓝姐妹几乎同时吃惊道:
“啊!是我们教的人!”
“何以见得?”楚天舒问道。
顾秋水把其中一具尸体翻了过来,但见那人身穿白衣,白衣上画着拳头大小的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蜘蛛。
那人肚子上有个窟窿,血液已经凝成了黑色。
旁边一人则是白色上衣上画着一只摇头摆尾的大蝎子,胸口血肉模糊,将那蝎子污了大半,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
“一个是圣蛛堂的,一个是魔蝎堂的!”顾秋蓝说道。
“看来,我们的人的确到过这里。”姐姐顾秋水说道。
“肯定是啊?否则他们怎会死在此处?”顾秋蓝说道。
“看样子,刚死没多久。”楚天舒道。
“据老汉我的经验,应该就在昨天夜里。”皇甫老帮主看了看两句尸首的伤口,点了点头说道。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顾秋水疑惑道。
“也许,爹爹就在这一带呢!”顾秋蓝有些欣喜道。
“总盟主,下一步如何,请示下!”刁倬德道。
“事不迟疑,咱们快追!”楚天舒下令。
众人抢出二十余丈远,但见前头忽然一个巨石阵横亘眼前,几个年轻人提起兵刃就要冲过去,却被皇甫帮主一把伸出**枪拦住了。
“众位且慢!依老夫看,那巨石阵乃是按阴阳五行八卦的规则排列而成,恰似一个**阵,进去容易,出来却难,各位千万小心!”
“大伙不可莽撞,这里头,还暗合了奇门遁甲的摆法!”楚天舒看了看阵势,点点头道:
“各位要千万小心!”
“不过是些烂石头,总盟主武功高强,怕它做什么?”吕梁帮的一个矮胖汉子不耐烦道。
“就是,就算是什么高明阵法,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石头还能缠住大活人不成?”吕梁帮的另一个长须汉子说道。
二人说罢,不等楚天舒下令,拔腿就往前跑,一下子冲入了巨石阵中。
只听得“铿铿”两声过后,便响起了“啊啊”连声的惨叫,那两名汉子,一个被砍了左臂,一个被剁了右脚,血如泉涌,登时昏死过去。
刁倬德和皇甫松龄两人,赶紧飞身上前,将他们拖了回来。又在各自弟子的身上,点了穴,封住穴道,止住流血,然后掏出金创药,给他们撒上。
早有其他门人上前,七手八脚帮忙包扎伤口。
众人仔细朝他们遇袭之处一瞧,不禁毛骨悚然,只见两块黑黝黝的巨石上,突然伸出几把闪着寒光的刀剑,其中两把上面,还往下滴着血。
众人再看时,忽听得隆隆声响,各处巨石居然突然移动起来!
伴随着移动,有的石头上突然伸出刀剑,然后又突然收了回去,然后又突然冒了出来。端的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整个巨石阵,竟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机关!
众人惊慌后退时,脚底下的土地,此时也突然冒出刀剑来,吕梁帮的几个徒众不及闪避,一下子被刺穿了脚掌,倒地大呼,满地打滚。
更有两人,在倒地打滚中又被刺中心腹要害,登时丧命。
“不可,快起来!”
楚天舒大叫一声,一把扯起脚下一个打滚的汉子,那汉子刚一离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紧随其后背,由地下刺了上来,幸亏楚天舒救得及时,那汉子后背只是被划破了一点皮。
但是其他几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地上突起的刀剑,一下子要了他们的命。
刁倬德气得大吼大叫,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他把一双判官笔舞得如同一阵风,所到之处,刀断剑折,顷刻之间,把方圆几丈的空地清理了出来。
“大家先到这空位上避一避!”楚天舒喊道。
白素娘等人率领门下弟子,迅速靠拢过来。
楚天舒手握匕首,叫道“大家排好队,跟紧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了!”
众人皆应道:“遵令!”
轰隆隆,巨石阵又移动起来,楚天舒睁大双眼,按照奇门遁甲的规则,找到正西北位的开门,领着众人进入。
西北乃是乾宫,五行属金,故一进入,巨石上纷纷伸出刀剑来,看似凶险万分,但是楚天舒带领众人往上一跳,施展轻功,轻松离开乾宫,一下子越过兑宫,进入了坤宫。
对于奇门遁甲三吉门之一的开门而言,坤宫之位乃是上上大吉之位,此处刀剑全收,一时风平浪静。
众人跟着楚天舒左闪右躲,时而挥剑砍削,时而纵高伏低,避过惊门,逃过死门,躲过伤门,最后,往生门冲去。
从次吉的乾宫转到离宫,离宫大吉,最后众人削断离宫巨石上的刀剑,进入了生门。
生门里头,只是各块巨石移来移去,并未有刀剑突然冒出来袭击人,但是如果不小心,被巨石撞了一下,那也起码会血肉横飞。
众人正在迟疑间,忽见一块两人高的巨石,突然朝着顾秋水顾秋蓝姐妹撞了过去。
众人来不及出手,顾氏姐妹齐声惊叫。
眼看这两个弱质娇娃就要粉骨碎身之际,只见楚天舒大喝一声,一个箭步窜上前,右掌一推,轰隆一声巨响,巨石断成两截。
原来,巨石里头竟然是中空的!
里面布置了一些机关,怪不得方才有刀剑从中突出来。
众人长舒一口气,有惊无险地从生门逃了出来。
出得巨石金刀阵,点了点人数,并未再减少,只不过略略伤了一些徒众的皮肉,这些人尾随在后,动作未免一时跟不上,故此着了道。
众人尽皆叹服总盟主楚天舒的本事。
顾秋蓝私下里挨近楚天舒,偷偷地扯了扯他衣袖,红着脸悄声道:
“酸秀才,臭秀才,先前只知道你是个书呆子,后来也只知道你武功不弱,没想到你竟然还懂阴阳八卦,气焖炖甲鱼?嘻嘻......”
楚天舒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低下头,伸出右手食指,在顾秋蓝笔挺秀气的小瑶鼻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道:
“什么叫气焖炖甲鱼?是宫廷名菜吗?还是你们教派的私房菜,啥时候整一个来鄙人尝尝?嗯,你是说‘奇门遁甲'吧?它是综合了阴阳五行八卦星相等等一门学问,可不是气焖炖甲鱼。”
“讨厌!”顾秋蓝含情脉脉地白了他一眼,忽然害羞地低下了头。
说话间,前头忽然一声呼哨,闪出两队人马来。
为首的两人朝着楚天舒等大叫道:
“不要走,纳命来!你们连连毁坏我教青木阵和白金阵,今天需饶你们不得!”
楚天舒等仔细一看,这两人正是混元教的两位堂主。
左边身穿青衣青裤的乃是青木堂堂主秦生木,右边身着白衣白裤的乃是白金堂继任堂主白啃银。
众人正在等楚天舒号令,冷不防对方两队人马突然冲了过来。
关键时刻,顾秋水大喊道:
“都退下,看我的!”
楚天舒忙带领众人退后,只见顾秋水挺身上前,冲入敌阵,对方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青队的高举齐眉棍,白队的挺着半月弯刀,一步一步,慢慢地逼上前。
顾秋水不慌不忙,伸手入怀,眼见对方离自己约三步之遥时,突然两袖一扬,身子一旋,仿佛风中轻摆柳腰的舞娘,又如空中漫撒鲜花的仙女一般,只见一股股淡淡的轻烟从她袖中飘出。
“不好!快......退!”白啃银见势不妙,赶紧喝令撤退,但是他话未说完,已经倒下,浑身抽搐,一命呜呼。
青白两队人马,登时倒下一大片。
剩下青木堂堂主,拄着一根齐眉棍,看得目瞪口呆。
他手下还剩下几个残兵,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尿了,瑟瑟发抖。
刁倬德、白素娘和皇甫帮主早就对混元教恨之入骨,加上刚才又死伤了一些徒众,此时更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三人一拥而上,将秦生木团团围住。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秦生木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况且对手也是各门派的掌门,武功自然厉害。
只见左边甩来一钩,右边戳来两笔,当胸扎来一根**枪,逼得他手忙脚乱,上蹿下跳。
十余招之后,他已经身披数创,浑身鲜血淋漓,加上适才吸入一些毒烟,此时发作起来,登时动作慢了下来,被白素娘一钩勾住脖子,跟着背后命门穴被刁倬德判官笔戳中,身子动弹不得,只听得“噗嗤”一声,一根**枪穿胸而过,鲜血汩汩流出,他大叫两声,口喷鲜血,晃了几晃,倒在地上。
其余几个小喽啰眼见头儿死了,发一声喊,没命地四散逃跑,跑得慢的被众人追上,一刀砍翻了,跑得快些远些的,也一一被暗器射死。
众人在楚天舒带领下,接连闯过混元教青木阵、金刀阵,又在混元教青木堂和白金堂的围逼之下,连续击毙了青木堂堂主秦生木和白金堂继任堂主白啃银,士气大振。
虽损伤了北方三大派的若干门人弟子,但总体上实力未损。
群雄乘胜追击,上了一个斜坡,越过一片平整的长满藤蔓的灌木丛之后,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沼泽。
众人走前一看,沼泽上寸草不生,黝黑的淤泥不停地翻滚着,咕嘟嘟冒着水泡,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散发出来,熏得人头晕脑胀,恶心欲呕。
顾秋水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红的小瓶子,要众人各自割下一片衣袖,在衣袖上撒了一些粉红的粉末,笑道:
“这是敝教的清香粉,专治恶臭,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众人都到了声谢,忙将割下的衣袖当做口罩,罩住口鼻,登时一阵清香沁人心脾,众人不觉心头大畅,登时将烦闷赶走大半。
细心的顾秋蓝姐妹还在沼泽地上发现了一些死蜘蛛、死蜈蚣、死蝎子、死毒蛇等,这些都是万毒教的圣物,不知为何死在此处。
两姐妹在四周继续查看,突然,只见一具尸首飘在黑沼之上,尸体的右手,乃是一只铁做的假肢,这正是万毒教圣蛛堂堂主朱无命。
两姐妹大叫一声,不禁流下泪来。
朱无命虽然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但是在教内,却是教主顾无情的最为得力的助手,况且,素日里对教主的两位小姐也是毕恭毕敬的,对手下也颇慷慨仁慈,故在教里竟然颇得人心。
楚天舒派人协助两姐妹捞起朱无命的尸首,找个地方草草掩埋了。
众人处理完朱无命的后事,看着眼前广袤凶险的沼泽,一时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束手无策,想绕道过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原路退回下山,那就不得不再闯一次青木阵和金刀阵。
不过,既然混元教这两个堂都已经被殄灭,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在暗中操纵那些机关了。
下山是没有什么危险,但也太费时费力了。
楚天舒和三大帮主商量了一会,山东德州**门帮主皇甫松龄捋了捋银须说道:
“眼下若要强渡,则必须要有筏子。可是此处寸草不生,既没有树木,也没有竹子,何来筏子?”
“哎,要说树木,方才闯关之时,咱们不是砍下了不少木头吗!”顾秋水眨巴着大眼睛,快言快语说道。
“对呀!”楚天舒一拍大腿道:“咱们派人回去取木头来,另外派些人去背后的灌木丛中割些藤条过来。”
“好主意!”白素娘拍手笑道:“木头和藤条都有了,木筏也就有了!”
“正是呢,张三,李四,王五,冯六,您们各带十人去,跟着皇甫帮主的人,去方才的木头阵了捡些砍下的木材,如果不合适,那就当场砍伐一些过来!”刁倬德下令道。
吕梁帮的张三李四等人领命而去,跟着**门的一群汉子走了。
剩下的割藤条的任务,有白素娘亲自带着白家庄的一些姐妹和弟兄自去完成。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各项物资已经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