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大跳,但见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公子,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仆和一个丫鬟,赫然立在眼前。
“什么人!”薛素素一声娇叱,左手麻利地掏出别再腰间的弹弓,右手迅速装上弹丸,“嗖”地一声,朝着那最前面的青年公子头上射去。
那青年公子惊叫道:“不要啊!”
却是个女声,众人闻声惊愕不已,难道此人是个太监?
瞬息之间,飞弹已到,“噗”地一声,将那公子的帽子打飞,那公子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披在肩背上,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居然是个女子!
薛素素一扯弹弓,“嗖”地一声,又是一弹飞去。
“清蘅!”楚天舒叫了起来,那女子正是黄知府的宝贝女儿黄清蘅。
“你们认识?”
薛素素一边疑惑道,一边急忙发出第三弹,后发而先至,“啪”地一声,将眼看要打到黄清蘅红唇上的第二颗弹丸给撞飞了。
确实神乎其技,这一招“流星赶月”的神弹绝技博得独孤求偶、慕容小琴、郎独行、冯梦龙等人齐声喝彩。
“楚郎!”黄清蘅叫道:“她......她欺负人!”黄清蘅指着手拿弹弓的薛素素道。
“小姐,我帮你揍这小贱婢!”一个丫鬟叫道,附身拾起一根树枝就要上前找薛素素论理,她正是黄清蘅的贴身丫鬟金娘。
“不必了,这事交给楚郎处理吧!”黄清蘅踏前一步,伸手一把扯住她右手的袖子。
“楚郎?”这个陌生女子竟然也叫他楚郎,还有刚才这个使用弹弓的,也是这么叫的。
顾秋蓝听得黄清蘅如此呼唤楚天舒,心中的刚刚扶正的醋坛子登时又被打翻了,又酸又痛,仿佛千万只毒虫子在啮噬,她眉头一皱,两眼通红,伸右手入怀,便想掏出剧毒药粉来,将这伙娇滴滴的狐狸精们全部毒死,一个不留,看谁还敢跟她万毒神教的二小姐争夺心上人!
顾秋水早已发现了妹妹凄苦欲绝,神态异常,见她伸手入怀,料知她下一步定要大开杀戒,不由得赶紧上前一步,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她的右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妹妹,不可!”
“不行!我要杀了她们!这帮无法无天的狐狸精,浪上门来了,太欺负人了!”顾秋蓝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道。
“妹妹,你不先弄明情况,万一伤及无辜,惹恼了你的那位楚郎,人家撇下你一走了之,岂不反而倒便宜了别处的狐狸精们?”
听了这话,顾秋蓝心中便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是啊,姐姐这话也是在理,万一楚郎被惹恼了,不理她了,从此一走了之,岂不是大大地便宜了别处的狐媚小蹄子们?
顾秋蓝心中思忖道:
“但是,这个使用弹弓的女子,却更是一个劲敌,看她适才在秋千上百般勾引楚郎的那副骚狐狸样,老娘心中就有气!”
想到这,顾秋蓝登时抽出“蜈蚣蝎子钩”,一个箭步朝着薛素素冲过去。
“干什么,你!”
楚天舒身形一晃,拦在她前面,大声说道:“蓝妹妹,你要是再胡乱动刀动枪,我可从此不理你了!”
“你......你,我......我,她......她为什么,还有她,她,她,她们为什么都叫你......叫你楚郎?你们三......三个到底啥关系?”
顾秋蓝一时气急,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都是......是个误会!”楚天舒迟疑了一下道:
“咱们下山找个稳妥之处,再好好说这事吧,你看这,到处悬崖峭壁的,山路又窄,地上又滑,一不留神,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是啊!”郎独行也赶紧抢上来劝道:“顾二小姐,咱们还是尽快下山,找个稳妥的客栈打打尖,再由我二弟慢慢把这些原委说清楚不迟。”
“郎大侠说得在理!”独孤求偶跟着道:
“顾二小姐何不先等大伙平安下山了,再找我我这楚兄弟私底下打打算盘算算旧账,届时你们爱怎么算就怎么算,什么揪耳朵呀,跪榴莲呀,随你们闹去,我们绝不拦着!”
慕容小琴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生双魇,妩媚地白了独孤求偶一眼。冯梦龙等人,也被逗乐了。
当然,冯梦龙笑过之后,也急忙上来极力劝解。
一行人好容易将顾秋水劝住,众人这才动身继续往下走。
没走几步,却见那位瘦小的男仆,不知何时偷偷地挨到楚天舒身边,乘楚天舒正和顾秋蓝正叽叽呱呱说话的当儿,突然抓起楚天舒的右胳膊,恨恨地咬了一口。
这一下变起突然,楚天舒毫无防备,被咬个正着,痛彻心扉,不禁“哎呦”了一声。
那仆人嘴边犹有血迹,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楚天舒恨恨地骂道:“你......你这个负心贼!”
“你干什么!”旁边的顾秋蓝眼见楚天舒被咬了一口,不禁勃然大怒。一掌朝着那仆人当头劈过去,那仆人一闪身躲过。
顾秋蓝见他躲闪,登时气得脸色煞白,一闪身打开腰间的小竹篓,一吹口哨,两个色彩斑斓的蛇头即刻从竹篓中探了出来。
“且慢!”楚天舒见势不妙,赶紧喝到。
两条彩虹蛇已经“嗖”地一声溜下地,迅速朝着那仆人窜去。
刚到那仆人脚下,尚未张嘴啮咬,那仆人却突然身子一歪,软软地朝后便倒。
后边,便是万丈深渊。
楚天舒身形一晃,斜跨两步,迅速伸手右手一抄一搂,于千钧一发之际,瞬间将那人拦腰抱住。
但见触手之处,杨柳细腰,柔若无骨,浑不似男人。
楚天舒心头一震,回想起刚才这人的声音,颇似一个人,不由得疑心大盛。
伸出左手把这仆人的帽子一摘,登时看见云鬓乌鬟,袅娜垂下,黄金凤钗,颤颤巍巍。
旁边的冯梦龙、侯慧卿等一干人都看呆了。
楚天舒再仔细一看,这仆人脸上的小胡子粘得不牢,右边的已经有些脱落,不禁用左手在他毫无表情的面上轻轻一搓,那人的脸皮登时皱成一道道的如同隆起的山脊和凹下的沟壑,原来这是居然是一张假脸。
他把此人的假脸皮轻轻一揭,登时呈现出一张肤白胜雪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秀丽无比的女子面容来。
众人全都呆住了。
“芹......芹妹!”楚天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柳绿芹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芹妹!芹妹!”
楚天舒大喊起来,可是柳绿芹却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昏死了过去,她方才狠命咬了楚天舒一口,自然中毒了。
楚天舒自打和她逃出万毒神教的万虫窟,就因为吃了灵物之故而身带剧毒。
他赶紧转头望向顾秋蓝,惶急道:“蓝妹,可有解药?”
谁知道顾秋蓝此刻却像没听见似的,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像一把寒光闪闪的锥子,直刺他的脑门,盯得他脑袋发麻。
“解药嘛,我倒是有!”她冷冷地说道,语气毫无感**彩,仿佛对方是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头。
“不过你要告诉我,此女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她要骂你......骂你作负......负心贼!”
说道此,顾秋蓝语气登时哽咽起来,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这......这”楚天舒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好,你......你过来”
顾秋蓝突然语气柔和了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她柔声说道:“楚郎,解药在这,你来拿呀”
楚天舒不知是计,抱着柳绿芹朝着顾秋蓝走前两步,伸出左手。
顾秋蓝假意从怀中掏解药,趁着楚天舒没留意,突然抓住他左手,在其手背上也是恨咬一口,须臾之间,鲜血迸流,顾秋蓝恨恨地盯了楚天舒一眼,突然间瘫软倒下。
她也中毒了。
顾秋水正在她身边,赶紧将其扶住。
薛素素眼见楚天舒一再受伤,心里着实难受得要命,简直像咬在她自己身上一般,再也忍不住了,即刻冲上来护住楚天舒,朝着众人疯了似地哭喊道:
“哎!你们别再咬他了,呜呜呜!”她心疼地大哭道:“再咬,楚郎他......他就就变成熟肉,全身都是牙齿印了!”
话音一出,众人再次全都怔住了。
薛素素竟然也称楚天舒为“楚郎”,看来暗地里关系也非同一般啊!
这一下,两个人中毒晕倒。
一时之间大伙儿束手无策,大家都朝顾秋水投去求援的目光,毕竟她是万毒神教教主的大女儿。
万毒神教在江湖上以擅长施毒出名,能施毒,自然能解毒,大家都盼望顾秋水此刻能从怀中立即掏出解药来。
虽然众人皆没有说话,但顾秋水冰雪聪明,自然从众人的渴盼眼神中读出求救的味道。但是,她低下了头,缓缓说道:
“我此刻身上并未带有解药。我万毒神教善使一千零一种毒,自然亦有一千零一种解药,倘若每一种解药都带在身边,光是瓶瓶罐罐就得装几大箱子,行走江湖之时还得车载马驮,舟装船载,岂不累死人,烦死人?”
“那你们自个要中毒了咋办?”楚天舒着急问道:“难道,你们没有万能解药?”
“万能解药倒是有,但是极难配置,而且极易失效,所以不可能随时带着。”顾秋水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
“眼下权宜之计,只有先帮她们封住穴道,免得毒气攻心!”
说着,随即伸手点住了她妹妹顾秋蓝身上的几处大穴,楚天舒依法炮制,也迅速封住了柳绿芹身上的大穴。
“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下山,找个酒馆,方能熬制解药,好在她们已被封住穴道,两个时辰之内,毒气当不能攻心,暂可无虞。”顾秋水说罢,背起妹妹便走。
楚天舒抱着昏迷的柳绿芹,独孤求偶赶着大黑野猪,郎独行、独孤求偶、冯梦龙、侯慧卿、薛素素等人紧随其后,急匆匆下了太行山。
众人下到山脚,拐过了两个农庄,来到一个小树林边上,但见婆娑树影之中,飘扬着一角酒旗,原来前头恰好有一间小酒馆。
众人朝着酒店走去,酒店掌柜乃是一个高大肥胖面孔黝黑的中年妇人,大饼脸,塌鼻子,厚嘴唇。
那妇人远远地望见来了这许多客人,早已喜不自胜地迎了出来。
待到她走近来一瞧,不禁吃了一惊,江湖好汉她也见了不少,但这一群人可着实古怪:斯文的书生,美貌的小姐,俊俏的丫鬟,这倒也罢了,怎么还有一只巨型野猪?
野猪上还驮着六只大箱子,沉甸甸的,看样子里头金银珠宝不在少数。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有几个看起来明显内功不弱,为何还会有两个美貌女子晕死在一旁,那两个女子满脸黑气,奄奄一息,显然是身中剧毒,命在顷刻。
胖掌柜当下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找来一名叫阿三伙计,在他耳边叽咕一阵,那阿三点头会意,随即进入酒店厨房中忙碌去了。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众人虽然饥肠辘辘,可是看了看两位危在旦夕的姝丽,谁也没有心思动筷子。
女掌柜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过来劝酒道:
“啊哟喂!众位客官,有道是——人是铁来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各位何不先用些酒菜,酒是太行山上红高粱做的陈年佳酿,菜蔬都是后头菜园子里现摘现炒的新鲜时蔬,鱼也是附近清水河中的现捞的大鲤鱼,味道新鲜着呢!”
众人既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只有顾秋水瞅了瞅饭菜,微微摇了摇头道:“掌柜的,拿一个大瓦盆子来!”
“大瓦盆子?要它作甚?”掌柜的嘴里嘟囔了两句,自往厨房去了。
不一会,掌柜的双手端着一个二尺方圆的大瓦盆子出来,放在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上。
“再来二两生牛肉!”顾秋水吩咐道。
掌柜的吩咐阿三去厨房切一小块牛肉出来。
不一会,阿三手里拎着那一小片新鲜牛肉走了出来,顾秋水要他放入瓦盆中。
顾秋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慢慢地打开,里头是一包褐色的药粉,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点出来,撒在牛肉上面。
不一会,但见牛肉叽叽咕咕地冒起泡来,还不时地滋滋作响,冒出一点点青烟,还飘出阵阵奇异无比的香味来。
那香味非兰非麝,沁人心脾,众人但觉说不出的好闻。
便在此时,屋子东北角的一个墙缝中突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响声,众人禁不住扭头一望,顿时吃了一惊,但见一只毛绒绒大黑蜘蛛,足有鸡蛋大小,浑身上下黑得发亮,正在张牙舞爪地朝着放瓦盆的桌子爬过来。
黄清蘅等几名少女忙用手掩着小嘴,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连忙躲到一旁。
只有顾秋水神态自若,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蜘蛛,轻轻说道:
“这叫黑寡妇,剧毒无比,只要给叮上一口,就是一口一头大象,也得倒地身亡。”
她这番话,说得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黑寡妇”麻利地爬上沿着桌腿爬上桌子,爬进瓦盆,沿着瓦盆的粗糙不平的壁,爬进盆中,径直爬到牛肉旁边,顿了顿,似乎是嗅了嗅味道,这才张嘴大块朵颐起来。
便在此时,众人忽听得头顶的屋梁上窸窣有声,正欲抬头观望之时,突然间一件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巧落入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