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花解语胭脂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楚天舒便来找雷橙菡。

只见小丫头佩仪正烧好了洗脸水,从外头厨房那边端过来给雷橙菡洗脸,另一个贴身使唤丫头司琴正给雷橙菡递上干净的毛巾,服侍她洗脸。

两个丫头见了楚天舒进来,知道是小姐的贵客,便要行礼,楚天舒连忙搀扶起来,让她们不要见外。

雷橙菡见了楚天舒进来,顿时笑靥如花,她洗完脸,看了看两个丫头,轻轻地说道:“你们俩且出去罢,待会有事再唤你们。”

两个丫头一个拿着毛巾,一个端着脸盆,悄悄地出去了。

雷橙菡在妆台前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镜子,她看见楚天舒正站在自己身后,便笑着明知故问说道:“楚哥哥,昨天你送的两盒到底是啥呀?”

楚天舒连忙走到她妆台前,将甜白色的那个宣窑瓷盒轻轻打开,里头盛着一排十二根玉簪花棒。

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根递给雷橙菡,笑着向她说道:“这可不是铅粉制作的哦,妹妹尽可放心。”

“虽然目前京城久负盛名的花无汗香粉店,在制作香粉之时,仍然不免要首先用到铅粉,取其嫩滑易沾之性,再加入适当香粉。”

“并根据不同的方子,不同的贵贱等级,分别加入密陀僧、白檀、麝香、轻粉、白芷、鹰条、金银箔、珍珠、龙脑香等各色各样的具有养颜润肤功效的中药,再用水调成浆糊状,通过小漏斗过滤到纱布上,形成一个个荸荠大小、窝头状的粉团。”

“使用时再用水研开,涂在脸上,是也不是?”楚天舒此刻成了胭脂水粉的一个推销员。因为穿越之前,他的女友,就是卖化妆品的。

“呀,你咋晓得这么清楚?莫非你前世是开胭脂水粉店的?”雷橙菡调皮的眨巴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问道。

“当然啦!我不但前世是开胭脂店的,而且我家的店紧挨着你成都老家的琴行呢?”楚天舒故意顺杆子往上爬。

“真的吗?那太好了!”雷橙菡稚气地说道。

“所以啊!咱俩个自幼就是青梅竹马,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喽!”楚天舒朝她挤眼戏谑道。

“讨~~厌~~!”雷橙菡假装生气,但却风情万种地白了楚天舒一眼。

“嘿嘿嘿,”楚天舒傻笑了一会,说道:“菡妹妹,咱们言归正传吧。且说这铅粉啊,虽然洁白明净,黏性也好,但它毕竟是属于重金属......”

楚天舒一不小心,把穿越之前的现代名词都说漏了嘴。

“什么叫重金属呀?”雷橙菡嗲了他一句。

“哦,金银铜铁锡啊,铅汞啊,这些,就叫做重金属。”楚天舒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铅是有一定的毒性的,长期使用铅粉,会导致皮肤发黑,影响身体健康。”

“啊,这么可怕呀!”雷橙菡一听铅粉会导致皮肤发黑,不由得惊得花容失色。

“所以啊,现在各家大脂粉店都在改良香粉制作方子,我现在送你的这紫茉莉香粉,便是纯天然,绝不含铅粉的。”

“它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上好的香料制成的,具备了轻、白、红、香四样俱美之特点。轻白的是花籽粉,红的是朱砂,香的是玉簪花,真正纯天然呵护肌肤的上好妆粉,完全配得上妹妹你这吹弹得破的水嫩肌肤,不信你试试。”

彼时,世上最好的推销员,也不及楚天舒一半的能说会道。

雷橙菡将信将疑地倒了少许在左手手掌上,仔细一看,果然是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脸上,也容易匀净,而且能润泽肌肤,不似以前那些香粉一般青重涩滞,的的确确是上好的香粉。

而且,其内包装是玉簪花棒,足见制作者之心灵手巧和奇思妙想。因要用这种花骨朵装粉底,就必须趁着玉簪花将开未开之际采摘下来,时机要把握得不差分毫,倘若稍稍错过时机,等到花儿一开,便包不住香粉,而且香气也散掉了。若是时机未到,花骨朵便不够大,就装不进香粉了。

雷橙菡右手轻轻地拈起一只玉簪花棒,开始往一张水嫩的脸庞上敷茉莉粉。楚天舒在一般,一边乐滋滋地看她化妆,一边心中胡思乱想道:

“看着美女在自己面前含情脉脉地涂脂抹粉,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就是古人所说的闺房之乐吧。”

等雷橙菡敷完粉,楚天舒立刻把那盒玫瑰膏,打开了宣窑盖子,郑重地递了上去。雷橙菡仔细一看,诧异道:

“哎呦,你这胭脂可不同与我平常用的棉胭脂。”

“妹妹好眼力,与你之前所用的有何不同?”楚天舒故意问道。

“我之前所用的,都是一张张或者一片片的。你这,只是一团膏?”雷橙菡疑惑地说道。

“菡妹妹,没错。我这当然不是棉胭脂。”

“按照目前棉胭脂制作的最高规格,当属宫廷的胭脂制作。它对花瓣的要求极高,一定要颜色均匀的朱砂红。”

“往往是在几百斤的玫瑰花瓣当中,一瓣一瓣地手工挑选,最后挑出来的不过十斤八斤罢了。而且其捣花瓣的杵臼,也颇为讲究,必须是纯白大理石的,不能见半点金属。最后,是过滤花汁的纱布,不许有半点毛丝。也就是说,玫瑰花汁液当中,不允许有半点杂质。”

“如此的花汁,经过蒸制消毒之后,便是上等的染料。再加上粉和脂质的蜂蜡一类物品,最后便成了玫瑰膏了。”

“若要制成棉胭脂,只需把上好的细纸、细布,剪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入玫瑰汁里浸泡十天半月,再取出晾干,变成了一张张的棉胭脂了!”

楚天舒穿越之前曾研究过关于明清胭脂制作的史料,故此说得头头是道,把个雷橙菡震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雷橙菡眼里放出极其崇拜的光来,痴痴地盯着楚天舒,喃喃说道:“楚郎,人只道你文武全才,谁知道你还这么......,连胭脂的制作都晓得,啧啧啧,真是......”

“嘿嘿嘿,”楚天舒见她痴痴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异样的神采,便不由地有些脸红起来,说话也跟着结巴了起来:

“那市场.......卖的绝大多数胭脂,我......怕它不够干净,颜色也薄,配不上妹妹这千娇百媚的脸蛋儿,所以我这一盒,乃是亲自到京城最负盛名的花解语香粉店定制的。”

“你知道,花解语香粉店乃是皇宫的指定胭脂供应店之一,用的都是宫廷送来的上好玫瑰花瓣。我这一盒,乃是花解语的掌柜吩咐其十六岁的宝贝女儿,亲手调制的,用的是上好的玫瑰胭脂拧出汁来,淘汰澄清了渣滓,再配上花露蒸叠而成的。”

“只需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涂在唇上,手心里的就够打脸颊作腮红了......这本来是他女儿自用的,一向不对外售卖的。经过我十分央求,方才以高十倍价钱卖给我。”

雷橙菡依言涂抹,果然整个脸蛋白里透红,鲜艳异常,加之香甜满腮,整个人如同天女下凡,赛过西施,直是秀色可餐,观之令人忘饥。

楚天舒看呆了,心中一荡,鼻血差点流了下来。

雷橙菡见他盯着自己那一副傻呆呆的模样,不由羞得一颗芳心扑通乱跳。

她红了脸儿站起来,扭身过去,想把楚天舒推出闺房外头去,却不料忽然浑身发软,手脚软绵无力,反而一跤跌在楚天舒宽厚的怀中。

两人四目相对,相拥相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如同捏在一块的俩个泥人儿一般,一时之间都痴了。

良久,门外传来小丫头佩仪脆生生的嗓音:“小姐,老爷叫您和楚相公去吃早饭啦。”俩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彼此的怀抱。

吃完了早饭,雷橙菡回到闺房中去继续绣花。

楚天舒照旧要到京城中四处游览,今日,想去的是横跨宣北坊和正西坊的琉璃厂一带。

雷橙菡本待也跟他去逛逛,无奈雷掌柜绝对不许,他板着脸说道: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还未许配与人,就得乖乖地呆在闺阁之中,整天跟个男人到处疯,把名声都搞坏啰,将来怎么找婆家哦!”

楚天舒作为客人,当然更不敢主动提出带她出去游玩。

在现代社会,这无所谓,但在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礼法防范甚严,一个女子胆敢跟着一个不是夫君不是亲戚家人的陌生男子到处游荡,左邻右舍是会指指点点说风凉话的,亲戚朋友也会戳脊梁骨的。

待到楚天舒逛完琉璃厂,回到仁寿坊福隆寺街的雷氏古琴行,已是掌灯时分,他进了门,方知道雷掌柜出门会友去了,尚未回来。

他见雷橙菡书房里亮着灯,便放慢脚步轻轻地踱步过去。

门开着,丫鬟佩仪正在门口坐着,见了楚天舒,正要行礼打招呼,却被楚天舒“嘘”了一声,按住了小嘴,示意她别做声。佩仪虽小,却是颇为百伶百俐的,赶紧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退出了门外。

楚天舒见雷橙菡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旁写着什么,便蹑手蹑脚走到她的身后,雷橙菡正在全神贯注地写字,一点儿也没发现背后站着一个人。楚天舒接着灯光仔细一瞧,好家伙,满桌子的纸上,都写满了“楚”字。

“嗯哼!”他故意咳嗽了一声。

“呀!”雷橙菡不提防背后有人,被这一声假咳嗽吓得一激灵,毛笔都掉了。

她慌慌张张地扭头一看,见是楚天舒,便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不断起伏的胸口,轻嗔薄怒道:“哎呀,你个坏锤子哥哥,吓死人喽!”

“嘿嘿嘿”楚天舒坏笑了几声,明知故问道:“菡妹,你练习书法,柳公权、颜真卿、欧阳询等的字帖到处都是,可你反反复复只写一个‘楚\'字,到底是啥意思?”

“不告诉你,你个大锤子!”雷橙菡伸出嫩葱似的纤纤左手,在楚天舒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忽然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将桌子上的稿纸收起来,羞答答地跑了开去。

她慌里慌张地往门外跑,本来就是慌不择路,加上又是小脚,跑不快,更跑不稳,这下一慌张,左脚被门槛一绊,顿时“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往前直扑出去,眼看就要摔得个七荤八素五官移位之际,突然间,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人晃到她的身边。

那人伸出右手轻轻一捞,便将她抱稳稳在怀中。

雷橙菡在他有力而安全怀抱中,一种异样舒坦的感觉升起,全身暖洋洋麻酥酥地说不出的舒服。她本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搂抱着,有了这样的肌肤之亲,她诧异而又沉溺于享受这种美妙无比的感觉,在楚天舒的怀中,她赖着不肯离开。

良久,两人深情地对视着,脸儿越帖越近,嘴唇越来越近,双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就要“那啥”之时。

只听得“嗯哼!”一声假咳嗽声突然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搂紧彼此的双手,互相转过身去,像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原来是雷掌柜刚刚从外头回来,被宝贝女儿的惊叫声吓了一跳,跑过来一看时,正见到这种“有伤风化”的时刻,于是故意发出声响,惊散了这一对年轻的鸳鸯。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天舒依旧暂时寄居在雷橙菡家。白天到京城及周边四处游览,夜晚回到琴行和雷橙菡一边谈论唐诗宋词、琴棋书画、市井俚俗、风味小吃,一边偷空你侬我侬,过得甚是惬意。

快乐光阴总是容易过,疏忽之间,几个月过去了,京城内外及其周边已经游遍了。

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天,楚天舒决定出山海关外去闯闯,游览一下辽东大好河山。

他辞别了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的雷橙菡,单人单骑,带着简单行李和干粮,毅然决然朝山海关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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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玉斝记
连载中冯远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