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回京之后，正好无所事事，便拟先游京城，再到关外广袤之地探索游历一番。
这一日游罢了位于京城西边金城坊南部的都城隍庙，回到皇城东边仁寿坊福隆寺街的雷氏古琴行，已是二更时分。
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却没有人来应，估计新买来服侍雷橙菡的丫头佩仪，和自蜀地跟随过来的原贴身使唤丫头司琴，均已睡着了。
好在他轻功在身，有门和没门对他而言，其实无甚区别。
于是他轻轻地提了一口气，左脚一点地，“蹭”地一声窜上了雷家的高墙。然后轻轻地翻落在地，连雷掌柜喜欢的猫儿也没有惊动。
他正准备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客房中走去，却忽然瞥见雷橙菡的闺房中兀自亮着灯，正想悄悄地过去看个究竟，却不料房中突然传出古琴拨弄的声音。
那曲调悠扬悦耳而且极其诱惑性，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在挑逗。
“怎么这么熟悉啊！这琴声？啊！对了，记得芜妹曾经弹奏过，这......不就是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弹的......《凤求凰》吗？”
“雷姑娘也弹这曲子，莫不是还在思念芜妹？不可能啊，芜妹已经表明了她是个女儿之身了。不知雷姑娘在思念谁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的“嘣”的一声，里面的琴弦断了一根。
跟着里头幽幽地传来雷橙菡的一声叹息：“唉！他怎么还没回来呢！搅的人茶不思，饭不想，琴也无心弹了。我这恼人的心事，他到底晓不晓得呢？女儿家家的，真是好不丢人也！”
他偷偷地刺破了窗户纸，顺着小洞望进去，只见雷橙菡正抚摸着断了琴弦的古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只见她忽然满脸通红地将粉颈低垂了下去。
楚天舒正待挪开脚步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中去，刚迈出右脚，却冷不防踩在一堆又滑溜又温软的东西上面。
那东西突然“喵呜”一声惨叫，原来是那只雷掌柜养的家猫，倒吓了他一大跳。
他正待逃开，却不料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俊俏的身影探了出来。
“坏猫咪，你做啥子嘛？”一个又软又糯又悦耳的蜀地方言轻轻飘进了楚天舒的耳朵中。那种带着温柔的娇嗔的软糯让他顿时听得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恨不得上前一把搂住眼前说话之人，再狠狠地亲上一口。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如此孟浪，那会把雷橙菡这朵娇艳之花吓得蔫过去。
于是楚天舒本能地往下一蹲，想躲闪过去。
谁知道雷橙菡却早已发现了他，她假装吃惊地说道：“哎呀，好大一个猫咪哟！快进来吧，不然我可要泼洗脚水喽！”
楚天舒见没法躲藏，只好站了起来，一边推开门往屋里走，一边讪讪地笑着说：“菡妹妹，我是听见你方才弹得琴好听，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来了。嘿嘿嘿......”
“你骗哪个嘛？听琴只要用耳朵就可以啦，你为何要捅破我的窗户纸呢？你不晓得撒，我爹爹早上才新买来糊上去的。你有什么不良居心嘛，竟然偷窥我。”
雷橙菡假装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道。
“没没没，”楚天舒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听见你琴弦断了，就......就想看看你......有没有伤着手指头。”
“哪个要你来关心撒！”雷橙菡嘴上不饶人，芳心却窃喜不已：“这呆子，原来还挺关心我的嘛！”
“菡妹，你看，这是什么？”楚天舒为了找个台阶下，猛然想起了早上去都城隍庙逛庙会回来之时，特意绕道正阳门大街的“花解语香粉店”买了一盒上好的茉莉粉和一盒玫瑰膏胭脂。
于是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忙不迭地从怀中掏了出来。双手捧着，奉给雷橙菡。
雷橙菡笑眯眯地接了过来，仔细一瞧，两个瓷盒都是明代最负盛名的官窑“宣窑”所出，每一个都小巧玲珑，只手盈盈可握，而且图案绝美，颜色清丽，一个是甜白色，另一个乃是祭红色。
两者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雷橙菡乃是富商巨贾的女儿，自然识货，于是莞尔一笑问道：“楚哥哥，花了你不少银子吧？心疼不心疼呦？”
“哎呀，妹妹说哪里话，银子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妹妹高兴，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一向并不太油嘴滑舌的楚天舒，忽然间无师自通地说出这些哄女人开心的甜言蜜语来，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寻思道：
“女人嘛，就得哄着，跟女人掰扯道理，那是自寻死路，嘿嘿。”
“真的啊，”雷橙菡笑靥如花地一边说道，一边将两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妆台上。
“对了，我听见妹妹方才弹的曲子乃是《凤求凰》，难道妹妹还在思念你的欧阳公子？”楚天舒半是打趣半是试探地问道。
雷橙菡却并不答话，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了楚天舒好一会，突然把粉颈一低，满脸娇羞地跑了开去。
过了一会，她看见楚天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又慢慢地踱了回来，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唉，我哪里是思念青芜姐姐。我是在思念一只大锤子！你晓得不？”雷橙菡说罢，媚眼如丝地白了楚天舒一眼。
“大锥子？”楚天舒假装不解。
“就是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一只又呆又木的大锤子！”
雷橙菡一边娇嗔道，一边伸出嫩如柔荑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戳了楚天舒的额头一下，红着脸道：
“大锤子！”
过了一会，雷橙菡说道：“楚哥哥，你回去歇息吧，我也要睡了。你明早过来，我到时候梳洗之时用用你买的胭脂水粉，看看效果如何？”
说罢，又是一阵满脸红晕。
“好吧，那妹妹早点歇息吧。”
楚天舒说罢，做了一个现代之人飞吻的手势，只见雷橙菡瞧见之后，止不住媚眼一翻，浑身乱颤，如同电击一般，瘫倒在妆台旁边的床上。
“这这......这楚郎，实在是......太坏了！”她心中又惊又喜地说道：“怪道古人诗中说道——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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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竹叶坏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