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没有被裴珑激怒，冷冷道：“怎么能说是偷呢？是你背叛粥粥在先。”
裴珑的瞳孔紧缩，随即露出茫然。
他没有忘记，因为纳妾的事，他在粥粥面前表现得多么令人失望，尽管他极力克制那股被控制的力量，可他还是不满意他的表现。
但是裴珑怎么会就这样被周鹤击垮呢。
他捏着锁链，小心翼翼地塞进粥粥的手中，见粥粥没拒绝，便红着眼眶和脸，低声说：“没有别人，永远只有粥粥一个。”
粥粥抿紧唇：“那陆家小姐呢？”
“那是个圈套……”那股力量又开始控制他，似乎不希望他在粥粥面前解释清楚原由。
他立马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入肩膀，新鲜的血液喷溅出来，他还不忘找了个角度，防止血液粘到粥粥身上。
“你——”粥粥突然皱眉，观察着裴珑行为。
偏偏裴珑像是没感觉一样，脸上绽开笑容，艳丽非凡，趁着清醒立刻解释道：“那是个圈套，咱们探花郎不是早就有心离间我和粥粥么？却还在粥粥面前充当好人。”
居然还跟周鹤有关？
她诧异地看向周鹤。
被粥粥用诧异、怀疑的目光打量，周鹤闭了闭眼，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克制地看着粥粥：“裴少卿向来招女子喜爱，粥粥是希望，将来的夫君拥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么？”
粥粥沉吟。
裴珑说的大概是真话，周鹤说的也是事实。
裴珑的确女人缘不错，在过去青梅竹马的日子里，她曾见证过数次，只不过裴珑眼里只她一人，从来对其他人不假辞色。
尽管如此，想到他不用做什么，便能捕获她人芳心，粥粥猛地皱起眉头。
因为周鹤的话，她朦朦胧胧意识到什么，她的脑中仿佛有三道声音在叫嚣：一道疯狂暗示她爱裴珑，很爱很爱，爱他就因该包容他的一切。一道告诉她必要时用周鹤刺激裴珑，让他患得患失陷入困境。一道又说这一切都很怪异。
她皱着眉，头疼得厉害，便松开手里的锁链，对裴珑说：“你先回去吧。”
裴珑在她面前向来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这回却显得非常执拗。
“我走了你还会见我吗？”他红着眼圈，小声争辩，“这不公平，为什么要因为从未发生的事就认定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呢？”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手掌攥紧，指甲陷入掌心中。
粥粥也觉得她不可理喻，可周鹤这句话似乎触碰到她潜意识里的某种禁忌。
最后裴珑还是听她的话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她和周鹤，她安静地坐着，没看周鹤，也不说话。
周鹤：“你还在想他，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么？”
周鹤不是冲动的人，最后仍旧没忍住嫉妒。
他嫉妒裴珑能得到粥粥的另眼相待，嫉妒他们青梅竹马，嫉妒裴珑比他更能言善道。
人都是有**的，在接近自己的**起源时，他们总会忍不住扩大**。
譬如现在的周鹤，刚开始只是想，能远远见粥粥一眼就很满足了，后来他又想，能接近粥粥就好了。
可成为粥粥的未婚夫后，他越发欲壑难填，不仅想要得到粥粥的注视，还想得到她的关怀和喜爱。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觉得奇怪而已，你不觉得奇怪吗？”
*
过了几日张妙音找上她。
“姓裴的负心汉不值得你留念，我看周鹤那孩子不错。”她眉眼含笑，显然对周鹤极为满意。
“这孩子模样生得好，身世虽差点儿，但胜在一心一意对你，你就别再念那裴珑了。”
粥粥揉了揉眉心，神色恹恹：“别说了，娘，感情的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更改的。”
“你还念着他？”张妙音语气上扬，眸光闪烁不止，“你可想清楚了，跟裴珑在一起，你就要忍受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你受得了？”
“……我不知道。”粥粥垂下眼。
“你这孩子！”张妙音袖子一甩便离开了。
待她离开粥粥就收起愁容，脸上逐渐面无表情。
……
和周鹤的婚期提上了日程，大婚当夜她便偷偷跟着裴珑逃婚。
她二人的马车刚出城门，就看见前面站着一身红衣的周鹤。
他身后站着不少人，张妙音也在，她皱着眉冷着脸。
裴珑也穿着一身红，和粥粥并肩而站，宛如一对新婚夫妻，周鹤握紧了手中剑，定定看着粥粥，哑声道：“粥粥，过来。”
粥粥沉默了，然后摇头。
周鹤的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他从身后拽出一个黄衫女子，一把推出去。
黄衫女子泪眼婆娑，吓得抖起来，看见裴珑时又期期艾艾：“阿裴，你忘了我们的婚约吗？”
裴珑半晌没动静，粥粥暗暗看了他几眼，发现他仍旧没动，便趁人不注意，悄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后背。
他眼中流露出委屈，转瞬又变成犹豫、慌张、疼惜等复杂的情绪。
“陆姑娘。”他张张嘴，“抱歉，……我没办法抛下粥粥。”
陆姑娘流着泪，柔柔弱弱地摇头：“没关系，阿裴，我不介意你喜欢白姑娘，只希望你心里的位置能有一小块是留给我的，我就满足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期盼且幸福的表情。
裴珑眼睛里的动摇更甚，似乎十分怜惜陆姑娘，粥粥将一切看在眼中，面色寸寸灰白。
“你瞧，这就是他的爱。”周鹤眼底漠然，“不过是个巧舌如簧，虚伪至极的好色之徒而已。”
“我才你的归宿。”周鹤展开双臂，对着粥粥循循善诱。
却见粥粥垂下眼，对眼前一切选择视而不见。
周鹤收了笑，脸上再没了喜色。
他抽出剑：“没关系，我替你选。”
二人箭拔弩张，陡然交手。
陆姑娘泫然欲泣，趁裴珑不注意便扑过去，似乎想要挡在裴珑身前，裴珑脚步稍稍移动，仍被对方握住了一片袖子。
他目光凝固片刻。
张妙音盯着他们，不禁喜上眉梢，还不待两人争得你死我活，她的胸口便被人破了大洞。
她扭动着脖子，神色癫狂，眼球涨大，身体如同吹了气的球体，逐渐膨胀，粥粥笑了笑面，抽出捅入她胸口的剑，紧接着一剑削掉了她的脑袋。
那张跟妙音仙子一模一样的脸消失，犹如枯槁的死物。
粥粥擦掉剑上的血，回头去看裴珑和周鹤。
两人在她得手时就已经收了手，周鹤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而裴珑却垂着脑袋站在原地，脚边是一只被斩断的手腕和少了一截肢体的陆姑娘。
鬼面佛已死，梦境便陡然破碎。
……
跟他们想得一样，鬼面佛编织梦境，迷惑他们的大脑，灌入一段新的记忆。
为的就是操控他们自相残杀，精神崩溃，这样一来便可以在她们灵魂最为脆弱的时候将他们吞噬。
然而太过复杂浓厚的记忆和情感，令他们生出割裂感，反倒催化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们将计就计，在顺从大脑暗示的同时，找出鬼面佛，在她最松懈的时候杀了她。
*
三人同时睁开眼，面前的鬼面佛已经碎裂，倒在地上的其他弟子还没有醒来。
裴珑向来喜欢笑，这会儿却郁郁寡欢，粥粥忆起最后看见的场景，问道：“怎么了？”
“她摸我。”
“什么？”粥粥听懂了，但又觉得不可置信。
她知道裴珑说的是梦境里的陆姑娘。
裴珑皱着脸，语气含糊：“她占我便宜。”
粥粥：“……她只是鬼面佛幻化的而已。”
裴珑脸皱得更厉害，不开心道：“那也不行。”
他声音不大，又说得含糊，听起来格外像是撒娇，周鹤本来见粥粥无事便闭眼假寐，听见裴珑的声音便拧紧了眉头。
粥粥转头正好看见周鹤睁开眼，隔着她看向裴珑，忽然说：“我从来不知，你竟然喜欢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什么上不了台面？
粥粥刚觉得奇怪，便见周鹤脸色冷淡，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她立刻想起了裴珑带着项圈，满脸红晕地望着她的模样。
粥粥：“……”
然而裴珑一点也不觉得害臊，他眼睛一弯，歪歪头。
“周师兄真是少见多怪，小时候我还让粥粥把我当马骑，区区项圈，很奇怪么？”
面对粥粥的后脑勺，裴珑对着周鹤甜甜一笑，带着些许恶意。
小裴：不要跟不要脸的男人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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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