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兄弟几个中,孤以为你是最聪明的。”
秦子瑜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可惜,父皇这么多年的爱重,终究让景王弟疏忽了。”
秦子峥的脸变了几变,随后无奈的苦笑一声:“皇兄真的以为皇上爱重臣弟吗?”
“难道不是?”秦子瑜反问。
秦子峥的笑容越来越苦涩:“皇兄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何必在这里诓骗我呢。”
不等秦子瑜回答,他接着道:“人人称赞皇上仁善,这仁善贤良的名声,皇兄可知是从何而来?”
“父皇向来温和从容爱民如子,百姓们不过是以德报德,景王以为呢?”秦子瑜道。
秦子峥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凝固在眼底:“皇兄想让臣弟来说,那臣弟便如皇兄所愿。”
“父王是皇太公的第三子,虽不是正宫皇后所出,但聪明伶俐,读书习武样样精通,皇太公极为看重,一度想立他为太子。”
“奈何父王出身不够,比不上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四皇子。”
“皇太公的犹豫,在父王闹出丑闻的那一刻倾斜,彻底倒向四皇子。”
“皇兄知道我的生母不是永王妃,其实她本来连成为侧妃的资格都没有,不,是连侍妾都不够格。”
“母妃本是东湖之上碧波亭内的一名宫女,那夜父王被人灌了许多酒,醒来时已闹的沸沸扬扬,皇太公震怒,要赐死那名宫女,父王心软,不愿母妃被他牵连而丢掉性命,苦苦哀求,这才把人弄进后院,也因此彻底失去皇太公的信任。”
秦子峥缓缓叹了口气,看着秦子瑜脸上的表情:“我知道皇兄的意思,皇室间的争斗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父王消沉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皇太公病重,传位诏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四皇子的名字,他登基本来是名正言顺的,但是他太害怕了……”
“他怕父王的支持者太多,他怕自己不够英明神武,他怕坐不稳皇位,他害怕的太多太多了。”
“皇兄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想去告发我吗?”
秦子瑜摇头:“这些过往我毫不知情。”
“并非故意让你说出来,我常年病着,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嚼舌根,何况是皇室秘闻,知道的不敢讲,敢讲出来的大概都去见阎王了。”
秦子峥道:“皇兄肯信我,臣弟便不算白费口舌。”
“我这些话并非是空穴来风,皇兄如今跟箫大人交好,想必他也知道一些。”
秦子瑜没有应声,这是又给他下套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父皇为了稳固皇位,才留了你一条性命?”
秦子峥点头:“的确如此。”
“皇上平时表现出来的爱重,也是这个原因。”
“我明白了,父皇不想落人口实,总要彰显出帝王风范,不计前嫌的对你好,百官就会认为新帝良善,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便传出去了。”
“不过峥弟也因此得到了好处,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秦子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皇兄还记得李太医吗?”
他最初醒来时见到的老太医,陈茁的师父。
“当然记得。”秦子瑜道。
秦子峥继续问:“皇兄不是想知道我在查什么吗?”
“你不妨试试在庆吉面前提李太医,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或许比我查出来的还要多。”
他起身行礼:“今日之言全部出自肺腑,若有半句虚假,臣弟便同父王一样不得好死。”
“臣弟告退。”
誓言太过沉重,由不得秦子瑜不信。
他看着秦子峥的背影陷入沉思。
真真假假又如何,他能确定的是,先前那些挑拨全是装的,秦子峥故意装作心思深沉又无所顾忌,是想骗他和六弟,让他们觉得他智商不高,逐渐失去防备。
一个有心机但无心计,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王爷,总比看不出深浅要好对付,就算他跟秦子璋没有因此生出嫌隙,秦子峥也能从争斗中稍微喘口气。
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应该是真的。
否则当初先帝那么多儿子,皇上不用点阴私手段,怎么登上皇位?
大年初三,雪花再次纷纷扬扬落下,把皇宫染成一片雪白。
宫人们送来新鲜的梅花,上面压着薄薄的雪,梅花上是晶莹剔透的冰晶。
陆墨云从外面搓着手进来,说新研制出一个药方,要跟陈茁探讨,随后火急火燎的冲到偏殿暖阁,把陈茁从屋里捞出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药材用量。
不出半刻钟,萧赐掀开帘子进到太和殿。
秦子瑜半开玩笑:“怎么每次大人都来的这般巧,若非知道大人为人,定要怀疑大人是为墨云而来的了。”
大人,墨云。
萧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把斗篷扔给门口的太监:“殿下有这功夫,不如多养会神,免得一会儿说起话来咳嗽个没完。”
秦子瑜偷偷瞪他:“我最近已经好了许多,很少咳嗽了。”
“不是六弟夸大,墨云的确有办法,医术高明,听说他同大人是同乡,而且还是邻居。”
萧赐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陆墨云告诉殿下的?”
秦子瑜点头:“嗯,最近每次墨云来为我把脉,大人总是积极寻过来,刚开始我以为大人终于开窍了,舍得在我身上花些时间和心思,后来才发现,大人为的不是我,是你那个同乡!”
萧赐没有解释,慢悠悠的押了口茶:“他人呢?”
“哼。”秦子瑜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不知道,大人想找人何必来问我,我这东宫跟菜场有何两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萧赐见他脸色红润,知道秦子瑜身体确实调养的不错,其中有陆墨云的功劳,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佥都御史,他随手就能捏死。
但——
萧赐想起一个月前,陆墨云让人递消息给他,说有他阿姊的线索。
当年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阿姊被卖去了高门大户,前两年他手握权力后派人去过那里,据说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他又着人四处询问,却始终没有结果。
不管陆墨云是如何知道的,他必须问个清楚。
奈何过了这么久,陆墨云一个字都不肯说,他知道陆墨云想要的是什么,区区一个病秧子。
萧赐的眼神落在病秧子脸上,病秧子的容貌的确出挑,他身在后宫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但没有一人比得过这位,就连倾国倾城的文贵妃都不行。
都说太子殿下的容貌随了先皇后,也难怪皇上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都没有废太子。
若不是这张脸……
萧赐眼眸微动,若不是这张脸,当初他也不会被迷惑,坠入炼狱中深受折磨。
就算如今秦子瑜悔过了,那也悔之晚矣,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吗,既然如此,玩玩便是,反正他不吃亏。
就看病秧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臣的确在找他,为的却不是他,而是……”萧赐故意顿住,等秦子瑜看过来才道:“殿下。”
“我?”秦子瑜眨了眨眼睛,不儿?萧赐今天吃错药了?
“对,就是殿下。”萧赐的手指落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臣希望他看在同臣一起长大的份上,尽心侍奉殿下,让殿下早日康愈。”
秦子瑜:“……”
他立刻红了脸:“真的?!”
“大人没有骗我?”
“自然是真的,臣从不骗人。”萧赐道。
真的个鬼!
秦子瑜心里吐槽着,面上作激动状:“我没有做梦吧,我是清醒着的,大人此言,我可是信了。”
看着他兴奋的模样,萧赐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他没有在意,捏住秦子瑜的下巴往上抬:“不是做梦,殿下感觉到了吗?”
“嗯。”秦子瑜用力点头,只微微动了一点,下巴太疼了,他握住萧赐的手:“大人怎么这么喜欢捏人下巴?”
捏下巴这个动作,有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挑逗下位者的意思,在萧赐的眼睛里,他现在不过是只猫儿狗儿,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漂亮,是一只精致、可以随意蹂/躏的宠物。
萧赐松开对秦子瑜的钳制,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两下:“殿下不喜欢,臣会记住。”
“不,我喜欢!”秦子瑜双手捧住萧赐的手,放在自己下巴处:“我喜欢。”
“就是想让大人轻点,会疼。”
萧赐的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知道了。”
刚说完,就见秦子瑜呆呆的看着他,萧赐收起笑意:“怎么?”
秦子瑜仰起头,朝着他靠近:“大人笑起来很好看。”
生怕他不信,秦子瑜坚定的重复:“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萧赐敛眸,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就在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时候,陆墨云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我……”
陆墨云捂住嘴,生生把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
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秦子瑜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三个大字。
好家伙。
秦子瑜没有动,萧赐也没有动。
秦子瑜是不在乎,没人比陆墨云更了解他了,别说看到他抱着人你侬我侬,就算看到他跟萧赐滚在一起,他都没在怕的。
陆墨云没有错过秦子瑜脸上的害羞,更没有错过萧赐在那一瞬间的得意。
不是,您一个被套路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卧槽,萧赐不会以为他也喜欢秦子瑜吧!
陆墨云脑子转的飞快,不介意再往里添一把火。
他愤怒的冲到二人跟前,拽开秦子瑜,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僭越了,殿下恕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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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