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会吃醋,萧赐再问,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皇帝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萧赐起身道:“回陛下,太子殿下的身体尚未好全,来时刚喝过药,许是药劲儿上来,昏昏沉沉的不大清醒。”
“这孩子!”皇帝叹了一声:“如此,你替朕把太子送回东宫,仔细照顾着,有事随时禀报朕。”
“是,臣遵旨。”萧赐垂首。
皇帝转过头对着身边人道:“瑜儿太孝顺了,朕早些便说过,让他养着身体,不必来亲自宝安殿,瑜儿不肯,想陪朕守岁。”
下面的人恭维:“太子至纯至孝,乃江山社稷之福。”
其余的人跟着边夸边笑,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彻底掩盖住景王放杯子的声音,除了秦子璋看了他一眼,都毫无所觉。
“今日除夕,景王兄最好不要贪杯,若是在此处丑态百出,惹父皇动怒,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提醒你。”
景王嗤笑一声,招手让小宫女继续为他添酒,然后朝秦子峥举杯:“六弟多虑了,宫里的酒向来喝不醉人。”
说完,他仰头灌下杯中酒,眸子里的点点星光不断闪动,一派风流倜傥。
秦子璋垂下眼睫:“最近景王兄似乎很关注皇兄。”
“是吗?”景王摇头:“六弟看错了吧,再者说,就算我多看了皇兄几眼,也不能说明什么,皇兄容貌出众,非常人可比,依我看,比场上这些美人还要夺目。”
“你放肆!”秦子璋冷了脸,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毕露:“景王兄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一定告诉父皇。”
景王摇着头,低声喃喃:多大人了,还玩告状这一套。
表面正经道:“是,我吃醉了酒,六弟莫跟我一般计较。”
见秦子璋不信,仍旧瞪着他,景王叹气:“我只是好奇,萧赐从前在长乐宫,贵妃娘娘对他有提携之恩,又同六弟相熟,本应跟六弟关系更亲近才对,可他似乎对太子更上心。”
“他亲近谁是他的事,同我无关,更同景王兄无关。”秦子璋道:“看来那日皇兄说的没错,你的确很喜欢挑拨。”
景王摊手:“如果这算挑拨的话,那什么算事实?”
秦子璋扭头,索性不理他了。
另一边,秦子瑜坐在轿撵上,路程已经过半。
轿中燃着香,味道不算难闻,外面的空气进不来,有些憋闷,他掀开窗帘,恰好对上萧赐的视线。
萧赐刚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就见秦子瑜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子瑜面对他的时候,除了一开始,大多时候是笑着的,但从来没笑的这般张扬,这般的……
好看。
萧赐合上窗帘:“外面冷,马上就到东宫了,殿下别乱动。”
他合一次,秦子瑜掀一次,来来回回对峙了五六次,萧赐放弃了同他玩这种显得智商很低的游戏。
“殿下若是再乱动,臣就把您绑起来。”
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秦子瑜的开关,他说什么也不肯老老实实的坐轿子了,这次不仅仅是掀窗帘,要从里面跳出来。
抬轿子的轿夫一共八个,都是稳如泰山的老手,为了让贵人们坐的舒服,每人都经历过严苛的训练,谁也没碰到过贵人往外跳的情况,慌乱中只得停下,跪倒在地。
“奴才无能,求太子殿下恕罪!求督公恕罪!”
轿夫跪了一地,秦子瑜从里面钻出来,脚步虚浮:“是孤坐的腰酸背疼,想出来透透气,跟你们没有关系,都起来吧。”
萧赐眯了眯眼睛,显然,秦子瑜现在彻底清醒了。
“你们退下。”
轿夫们互相看了一眼,身子伏低:“是!”
萧赐全程抱着双臂,没有言语。
待人走远后,秦子瑜道:“这里离梅园不远,大人陪我走走?”
除夕夜宴,开始庆安陪着秦子瑜一同到宝安殿,当时他不知道要待多长时间,就让庆安先回去,反正宝安殿有的是太监宫女,不差庆安一个,于是就造成了皇帝指名让萧赐送他回东宫。
怪只怪萧赐自己凑上来,离他太近,作为皇帝的心腹,帮他送个人再正常不过。
“今日虽无风,到底冷了些,殿下确定?”萧赐问。
秦子瑜点头:“大人放心,我不会倒下,让父皇怪罪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回去后又要紧闭宫门,再过些时日梅花就该谢了。”
“大人送来的梅花瓶固然不错,总不如切身体会,往年这个时候,我也是没机会去看的。”
他故意把语气放低,更显可怜。
萧赐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秦子瑜身边,脱下身上的披风系在他身上。
温热的呼吸落在指尖,萧赐的动作顿了一瞬。
秦子瑜眨着眼睛:“大人?”
“闭嘴。”萧赐冷声道。
秦子瑜笑了:“嗯。”
萧赐拎着灯笼往前半步,秦子瑜跟在他身边,两人走的很慢,尤其是秦子瑜,几次脚步不稳,差点倒在地上,幸好萧赐眼疾手快把人拉回来。
虽然如此,萧赐却没有一句往回走的话,反而随着秦子瑜兴致勃勃的逛起了梅园。
秦子瑜没有来过,他亦是头一回来。
刚入宫时只是听闻,这种贵人们赏花的地方,他没资格来,后来入了长乐宫,东奔西跑的为贵妃做事,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再往后越来越忙,升任西厂督公后更无暇顾及,倒是有人献媚,为他呈上挑好的梅花枝,他从未放在心上。
至于上次送到东宫的梅花瓶,不过一句话的事。
浓郁的梅花香气萦绕在鼻尖,萧赐今日穿的紫色官服,秦子瑜浑身裹着黑色披风,一紫一黑两个身影穿梭在红梅中,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秦子瑜脑海中自动响起了bgm。
可惜没有雪,少了一丝意趣。
萧赐突然开口打破沉静:“殿下刚才说,您会跳舞。”
“唔……”秦子瑜装傻:“我有说过吗?”
他是会跳舞不错,但没学过古典舞,其他的不太合适,容易吓到人。
萧赐垂头看他:“今日确实不太合适,殿下走路都要依靠着臣,更遑论跳舞,待殿下身体彻底恢复,臣很有兴趣一观。”
秦子瑜避开他的眼神,看向远处的玉蝶梅,雪白的花瓣像极了梨花。
“看到这些梅花,孤突然想起幼时听过的一首民间小调,此时唱与大人听正好。”
夜空下,清浅的声音似是含着绵绵情意,萧赐怔了一下,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气,握住秦子瑜的手腕,掌下的肌肤柔软细腻,脆弱而温暖,待萧赐回神,被他捏住的地方已经红了。
歌声还在继续,萧赐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原状,只是眼角眉梢再不复之前冰冷。
回到殿中,萧赐拿起桌案上的折子,打算继续阅览,刚看了两行,突觉口干舌燥,闷头灌了一壶水。
“小文子!”
小太监匆匆近前:“奴才在。”
“再去弄壶水来,还有……”萧赐顿住:“算了,你去吧。”
小文子拎着水壶:“是。”
他转身往外走,差一步迈出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等等。”
小文子赶紧转过身,静候命令。
“罢了,去吧。”
小文子摸不着头脑,哎了一声,抱着水壶出去了。
萧赐目不转睛的盯着折子,不过一份地方上发来的贺函,他却看到结尾忘了开头,合上后彻底忘完了,索性扔到一边,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折子,还不如烧火的引子有用。
脑海中萦绕着温柔的歌声,经久不散。
秦子瑜是在烟花爆竹的声音下睡着的,在现代时,夜里稍微有点动静他就睡不着,必须依靠药物,现在两级反转,别说中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座宫殿,就是在他脸上放,他也能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宫人们重新折了梅花枝养在瓶中,庆海带着人传赏赐,各种玉器摆件,字画衣料,应有尽有。
“皇上说了,这都是给殿下随便赏玩的,您若是喜欢,赶明儿还有!”庆海掐着嗓子,一团喜气。
秦子瑜笑道:“海公公替孤多谢父皇赏赐,晚些时候我亲自过去。”
“哎!皇上还说,您身子要紧,今晚就不必过去了,皇上要在长乐宫陪着贵妃娘娘。”庆海道。
秦子瑜点头:“如此,那孤就不去了,庆安。”
庆安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领着庆海往外走,边恭维边递给他。
皇上身边的几个大太监,就算是太子也得敬着,庆海年纪不大,论资历比不上庆吉,却也是皇帝极为信重的人,当年萧赐差点入了重华殿,改为庆字辈,皇帝需要一把刀,才把他调去西厂。
如此说来,皇上的眼光不错,身边的人都是衷心可靠的,连贵妃都无法拉拢。
大年初一开宗祠,告慰众先祖神灵,往年秦子瑜从未参加过,他的病到冬日里总会变重,今年固然好了许多,皇帝依旧没有允他参加,一个身体病弱的太子,在皇帝眼里是无法承继大统的,更没办法向祖宗交代。
秦子瑜明白其中道理,没有放在心上,就算皇帝要更改玉蝶,把他的名字换成秦子璋的,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急,有人却急着寻过来,明面上说的是探望,嘴里却没有一句好话。
“皇兄身体逐渐康复,理应随皇上入宗祠,年年都以六弟为首,实在是越俎代庖。”
秦子瑜:“……”
他看起来很喜欢在祖宗排位前下跪,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还有,这么喜欢越俎代庖,封你为庖王吧!
好消息!好消息!我要开始日万了!哈哈哈哈[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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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