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审问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李庸的嘴确实硬,但他终究舍不下刚出生的小孙子,吐了个干干净净,只求萧赐高抬贵手,别让李家绝后。

萧赐没有当面答应,离开刑堂后,吩咐下面的人善待老人和妇孺。

秦子瑜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刚才的画面,李庸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狱卒一边用刑一边往他身上泼盐水,晕了醒醒了晕翻来覆去。

血腥味残留在鼻腔,幸而他早上吃的不多,否则定要大吐特吐一番。

“殿下身子不舒服?”

听到萧赐的询问,秦子瑜摇头:“歇歇就好。”

“听闻西厂折磨人的刑罚有上千种,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也……谢过大人不杀之恩。”

若是萧赐想动手,大可以把他堵在西厂,至于贵妃处……

萧赐早些年在长乐宫待过一段时间,当初就是靠着贵妃才得到皇帝信任,进入西厂后一路高升。

他也确实有能力,用铁血手段为皇帝解决了不少心头大患,清洗朝纲,引权贵不满,他们不会恨皇帝,只会恨萧赐。

尽管如此,朝廷仍旧积弊甚深,官场风气不正,端看皇帝对两个郡王的态度就能略知一二,想彻底改变,不仅需要手段和魄力,更需要背后有人支持。

阳光撒在秦子瑜身上,隔着斗篷感受不到风,暖洋洋的让人发困。

“棋子只要有用,就不会有人舍得丢掉。”萧赐道:“与其谢臣,不如谢南康王和普宁王,殿下都舍得大义灭亲了,臣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亲?”秦子瑜抬头看向远处的枯木,微微眯起眼睛:“孤与他们不熟。”

“就算流着相同的血,亲与疏也无法直接下定论,在我看来,能相互扶持相互惦记的才是亲。”

“至于一味的算计讨好,不过利益牵扯的傀儡罢了。”

他遇到过太多亲戚邻居,从前对他冷眼旁观,后来见他发达了,又亲亲热热的凑上来找他借钱,或者让他介绍人脉。

连他都如此,何况一国太子。

秦子瑜能想象到原主小时候,这些所谓的伯父堂兄是如何虎狼环伺口蜜腹剑,然后在皇上的日渐冷淡中,一个个离他而去。

原主身体不好,不是脑子不好,他分的清是非对错,或许一开始会怨怪自己,要不是他整日生病,父皇不会对他失望,叔叔伯伯还有堂兄弟姐妹们也不会不理他,来找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他渐渐长大,明白其中的千丝万缕。

真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心思过重,哪怕是萧赐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太久。

“殿下说的这般清楚,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萧赐轻笑,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眼神毫无温度,他擦去手上莫须有的灰尘,仿佛在嫌弃刚才的接触。

秦子瑜:“算孤单相思?”

冷风拂过,树枝随着他的话音颤抖了两下,树上的乌鸦“嘎嘎”叫着,飞到屋檐下。

秦子瑜盯着乌鸦的飞行轨迹:“看,连它都被孤感动了。”

萧赐:“……”

乌鸦在历朝历代都有神鸟之称,也有人说它们是太阳的化身,本朝代表着祥瑞,是以无人驱赶,皇宫中偶尔也能见到。

“殿下该回宫了。”

秦子瑜道:“新抓来的人,审问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结果,大人不防陪孤去望春楼,看看有什么新菜系。”

东宫有太医盯着,他需要忌口,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穿来这么久,没吃过一次痛快饭。

偶尔吃一次应该没问题。

“若是去望春楼,不如去我府上,有新送来的糟蟹,就看殿下敢不敢了。”萧赐道。

秦子瑜眨了下眼睛:“有何不敢?”

“大人带路便是。”

萧赐的府邸是皇帝半年前新赏赐的,离西厂不远,四周基本上全是官家宅院,占了整一条街。

庆安跟庆康看着宽阔的萧府,眼神中不乏艳羡,同样是太监,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督公的高度,若将来能有个宅院,把老家的亲人接来,或者认个干儿子,有人为他们养老送终,就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秦子瑜突然开口:“大人入宫十载,宫女们便罢了,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好歹有个盼头,太监们一辈子都在宫里,没有后嗣,大人当初可认过干爹干哥哥之类的?”

周围瞬间安静,庆康和庆安退后三步,恨不能把自己砌地上,当个杂草或者土堆。

干爹倒还好,有些总管太监年纪大了,想提携下面的小太监,不仅能养老,还多几个眼线,将来都是人脉,可是干哥哥……

殿下当真不明白干哥哥是做什么的吗?!

萧赐的眼神比冬夜里的风霜还要冷:“没有。”

“孤也觉得没有。”

秦子瑜跟在萧赐身后跨过门槛,开门的老仆对着二人弯下腰,目送他们往里走。

府外除了大,一切平平无奇,府内别有洞天。

院门两边种着常青树,在凄凉的初冬格外显眼,曲折蜿蜒的青石板路后是堆砌而成的假山,周围有许多空地,本应种满花草,可惜芳菲落尽,只剩下一地干枯。

宽敞明亮的厅堂,外面游廊环绕,透过厅堂的花窗,后面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远远能望到错落有致的厢房,被层层叠叠的古树和影壁墙遮挡住。

花厅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华贵不失优雅,比之开阳殿,此处更符合萧赐的审美,他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单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待厅内只剩下二人,秦子瑜道:“大人孤身一人在宫中,无亲眷相照,不如认孤当干哥哥?”

“孤虚长你几岁,不算占便宜。”

萧赐手里的茶杯浮现出一丝裂纹,水珠缓缓往外渗透,修长的手指捏住杯盖一角,那一角瞬间化为齑粉。

“殿下觉得,是杯子硬,还是殿下的骨头硬?”

秦子瑜摆手:“不比了,大人当孤随口开的玩笑。”

见萧赐不笑,秦子瑜收起不正经:“好吧,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那孤认大人当干哥哥,好不好?”

萧赐:“……”

“皇上若是同意,臣自然没有意见。”

秦子瑜适时转移话题:“平时大人午膳都用什么?孤不能食辛辣之物,其他倒没什么忌口,有酒吗?”

萧赐知道他刚从刑堂出来,故意开玩笑让气氛轻松些,没有同他计较。

随着李庸的指认,西厂大牢很快人满为患,萧赐亲自带人审问,有提前听到风声跑路的,也有死不认账的,一连五六天,秦子瑜都没见到他人影。

两人中间仍隔着许多仇恨,想让萧赐对他产生兴趣并且爱上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陈茁说可以保他三年不死,他没记错的话,皇上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估计就这两年,来都来了,不能白折腾一场,捞个皇帝过过瘾。

拿下萧赐,那个位置才更有把握。

至于朝堂上,有陆墨云相帮,把宗亲处理掉,之后的事一步步来。

“你安安静静的养好身体要紧,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做什么?”陆墨云不认同秦子瑜的想法,什么皇帝不皇帝,秦朝的皇帝难道好当吗,撑着这破烂身体登上皇位,跟整个朝堂对着干,可还有善终的那一天?

秦子瑜摇头:“我没想那么多。”

“你说过,这具身体早就毒入肺腑,完全治愈的希望不大,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我怎么甘心退出?”

陆墨云额头上青筋毕露,眼睛里蕴含着风暴:“我说过,我会治好你,我一定会治好你!”

“就算找到解药,我也没办法同寻常人一样。”秦子瑜云淡风轻道:“你别生气,我说的是事实。”

“你懂什么,解了毒慢慢温养着,肯定能养好,你不能费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西厂看见了李庸的家人,怎么,当你自己是活菩萨吗!”陆墨云抓住秦子瑜的肩膀:“你连自身都难保,还想去保别人,清醒一点!”

秦子瑜被他吵的头疼:“我很清醒。”

书中寥寥几笔,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百姓们无处伸冤,只能用命去投石问路,权贵高高在上,不把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恶毒如李庸,不过是条走狗,也有襁褓中的孙儿想要守护,他留住了自家血脉,那其他人呢?

那些普通老百姓就活该吗?!

他想改变,哪怕只能改变一丁点,也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看得见黑暗,才会心向光明。

搬家连带着发烧,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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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病美人后成了反派的心尖宠
连载中一只呆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