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手指都要在手机屏幕上戳出花来,他眼神很愤怒,可是嘴角泄露出弯弯的笑意。
楚熙昀指腹敲击着方向盘,那不爽感让他的眼尾拉得像刀锋,哼,阮宵跟人撩着呢。
那么怯懦的阮宵、离了他什么也没有的阮宵,分的时候还死缠烂打,死去活来的,可真分了,扭头就找了别人。
他那两年都是演的么?
可阮宵什么也没图,这样做为了什么?他们这些年连情人的身份都有名无实,从没正经约过会,没上过床,从感情交流,到纯粹的身体肉.欲,全部为零。
楚熙昀慢慢儿地想清楚了自己吊着阮宵的真正意图,他喜欢无依无靠的阮宵拿他当命中唯一,这样的爱慕是卑微到泥里的,最能抚慰他这种人的优越感,他其实并不需要阮宵给他什么,他就是喜欢成为阮宵的全部。
不过现在也都不存在了,他抛弃他,阮宵也不痛不痒,因为阮宵有了新欢。
楚熙昀脑袋里纠缠出千千结,一向高高在上、不肯交出真心的他,此时也堕进红尘的滩涂,不得脱身,成了浊世的痴男怨女,再也不能清高地置身事外。
阮宵可不知道霸总攻的火葬场值都要爆了,他这个龙傲天文来的小炮灰,甚至他妈还没闹清什么叫火葬场呢。
一心只顾和顾梵聊骚:【这栋楼既然是你的,你是不是有我房间的钥匙?】
顾梵没回答这个,直接给出了结果:
【你的内裤和上衣我给你挂在衣柜里了】
阮宵差点拍案而起:【死变态,你真用钥匙进我房间了??!】
顾梵:【我没有你房间的钥匙,只不过你跟以前一样,喜欢把备用钥匙藏在门框上,贼可能觉得你心地善良吧】
阮宵面色青白,他这个藏门钥匙的习惯保持很久了,顾梵怎么会知道的?
【放下就滚蛋!!我发起火连房东都会打的!!】
顾梵不咸不淡地:【哦】
阮宵心脏揪紧,发誓一定不能让顾梵发现他藏的小金条。
顾梵紧接着问他:【你猜我在你衣柜里发现了什么】
阮宵这脆弱又抠门的小心脏差点心肌梗死。
手指几乎筋挛:【你他妈,滚出去!!!!】
【好多金条,是不是上一任租客忘在这的?我帮你交给警察】
【我杀了你!!!!】
顾梵语气骤然敛起轻浮:【阮宵,按照你的经济状况,这些金条不是你赚出来的,刷的楚熙昀的么】
被顾梵一语点穿,阮宵突然醒悟自己因一点儿蝇头小利,竟干出和道经相悖的占便宜的事,手指脚趾都抠紧,觉得有点窘迫。
底气不足地:【……我会还给他的】
看着后视镜里阮宵越来越红的脸,明艳多情的眸子,楚熙昀喉咙里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是辛辣的。
这样生机勃勃的阮宵,即便在给他做情人的日子里,他也不曾见过。
顾梵:【你死记硬背的东西,日常为什么不尝试去运用】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认真想过这件事】
【不劳而获不是什么好事,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出身地的因果报应有多残酷,弱者藏了过分强大的法器,就会招致无数歹徒杀人夺宝,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超常的武力存在,但可以推理一下,你住的地方鱼龙混杂,拿出一笔横财,是不是很容易遭人眼红?况且你刷了楚熙昀的卡,欠他一个“理”字,给了他一个可以拿捏你的把柄,欠的人情总要还,所以你以后还想跟他藕断丝连么】
阮宵:……他打字好快。
阮宵一点都没看出顾梵最后一句话醋溜溜的。
【……我知道了,我真的会还的嘛,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刷楚熙昀的卡?】
【原来你真刷了他的卡】
顾梵又使诈!!
阮宵一面很服气,一面又很气,干脆不想理他。
其实顾梵铺垫那么多,是为了引出最后真正的结论呀:
【没让你不刷他的卡,我觉得你没必要欠他理字,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要?他又不是不肯给,你多捞点再拿上跑路,合情合理,也不会落下把柄,笨蛋】
【原来你才是吃软饭的高手!你这栋楼不会是吃软饭吃出来的吧?】
【你想吃可以来吃我的软饭】
阮宵猛地熄灭手机屏幕。
他才意识到脸颊烫成什么样,为什么昔日一心练剑道侣与我何干的寡王顾梵,变成了现在这副三句一撩,五句一擦的抽象模样?
楚熙昀已驶入别墅区,这里远离闹市,毗邻一些公园江景,绿化极好,和阮宵住的乱七八糟电驴乱窜的小破楼对比鲜明。
不过阮宵觉得这种地方少了点人气,哪里都是静悄悄的,生活商超俱是精品店,价格自然不菲,住在这里为体面要耗费大量成本,阮宵寄人篱下地过过富贵人家的生活,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阮宵还是喜欢独立起来,拿着自己赚的碎银子逛闹哄哄的菜市场,鱼肉都是现宰现杀,日子不够精致,但足够鲜活。
楚熙昀将车驶进住宅区,一座一座小独栋自占一个单位,他驶进自己的7号单位,停入车库,阮宵下了车,不知道怎么打了个冷颤,身上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像触电一般在肌理上流窜。
想到app提示的“五弊三缺”,阮宵心里很没底,他好不容易炮灰起步,不大舍得在这个世界就这么苍白地下线了,心情惶惶,阮宵无亲无故,打开手机,还是只能找顾梵倾诉。
本来期待顾梵已经给他话痨了十几二十条,结果顾梵突然惜字如金,就发了一条新讯息。
【又去拍色图了?】
那紧张感一下被强烈的无语瓦解。
【没有!】
【那干什么去了】
阮宵忍不住一下子傲娇起来:【不告诉你,与你无关!】
【跟楚熙昀呆在一起么】
【你怎么知道?】
【原来真的跟他呆一起】
怎么又使诈!
顾梵也忍不住吐槽他:【诈你三次了,你怎么还是中招】
【我笨蛋好吧?行了,我告诉你吧,我其实是跟楚熙昀去见一个因为我昏迷的人】
【你怎么这么暴力】
【不是我打的!!反正,反正很邪门】
【知道邪门还跑去干什么】
【这件事跟我可能确实有关系,我本来就想抽空去看看】
顾梵没有回话,而是给阮宵复制粘贴了一整篇《道德经》,足足八十一章,一章不落。
【?】
【你既然想作死,就做点准备,照着《道德经》读几遍,这里的脏东西很弱,稳住道心,它们钻不了你的空子】
阮宵抓错重点:【我会背道德经!你在瞧不起我吗?】
顾梵:【居然会背么】
阮宵被顾梵嘲讽坏了,精神气倒是瞬间饱满,浑身阳气十足的怒气,看来应激法对于阮宵这种坏脾气十分奏效。
顾梵:【把你地址发过来】
阮宵不拿乔,事态可大可小,他乖乖依言把地址发给顾梵,楚熙昀的不爽已经达到峰值了,语气阴恻恻的,提醒这个小低头族:“等离开我这你再打情骂俏,能把手机收起来了吗。”
阮宵匆忙揣起手机,又脸红了,什么打情骂俏……
胡说八道!
阮宵环视着楚熙昀带他来的宅子,他是第一次来这儿,真想不到跟所谓的“男朋友”处了两年,他连他家门都没进去过,真是贱的可以。
一切都翻篇了,阮宵不再想以前狗屁倒灶的事,他好奇地打量着立柜上收藏的古玩、墙壁上悬挂的名师画作,突然觉得顾梵言之有理,楚熙昀这也太有钱了,什么家底玩得起这些?结果他白给他当两年保姆!
阮宵心中愤愤不平,突然想出一种绝妙的反狗血套路,混什么娱乐圈,他还不如兼职当替身去,上午给王总当金丝雀,下午给李董当替身,霸总对他又不上心,一周见不了几次,不如一替多,效率最大化。
所以阮宵根本没想过一个问题,楚熙昀这种养替身光养着看的矫情文艺霸总,纯属濒临灭绝的珍稀绿江和谐物种。
别人霸总可是要睡你的啊。
楚熙昀瞧阮宵坏笑得眼波流转,准没想好东西,他默默跟在阮宵后面,给阮宵提醒一下路,阮宵跟楚熙昀撕破了脸,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在楚熙昀眼里的形象,爱怎么就怎么,一边走一边摸楚熙昀家里的好东西,露出很馋的小模样儿,没出息坏了,对渣男家里造型独特的家具更好奇,用手指尖戳个不停。
他主要是馋它们价值不菲,偷一个出去,他下辈子……额……的牢饭都有着落了。
楚熙昀嘴角微微勾着,莫名觉得阮宵像他新接进家里的猫咪,在到处嗅。
楚熙昀有点愉悦感。
所以他以前为什么没想过带他来呢?
楚熙昀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非要带阮宵来,真是为了祁栾么?楚熙昀明知道道士满嘴胡言,那些玄乎的东西不像物理法则,任他们诌,他也判断不了真假。
或者说,他其实……是为了制造一个跟阮宵见面的机会。
想到阮宵这段日子很爱找裴梓徉,一口一个“裴哥”,亲热得不行,楚熙昀看着阮宵的眼神更深沉了些,打开祁栾卧房前,他冷不丁问一嘴:“你刚刚在跟裴梓徉聊天么。”
“没有。”
楚熙昀顿了顿:“顾梵?”
阮宵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猛地瞪向楚熙昀:“不关你的事。”
楚熙昀心里便有答案了。
就是顾梵。
上二楼,打开西侧走廊尽头一间卧室的门。
里面有道士正在作法。
道士穿得倒是那么回事,阮宵挑不出毛病,道袍十方履,头顶蓄着发髻。
他对着床上沉睡的青年轻念神咒:“一转六神藏,二转四煞没,三转阴霾收,四转淫雨止……”
道士声音压得低,听在外行人耳朵里,嗡嗡嗡嗡,自然听不出名堂,云里雾里,神乎其神,好似很有那么回事。
可听在阮宵这个内行玄幻土著人耳朵里,可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他发现他背过道士念的这篇东西,是《太上三洞神咒》。
阮宵越听越发现不对劲。
怎么就这四句来回念……
就背了四句啊?
这特么都行。
阮宵突然觉得他混什么娱乐圈,他转行当半仙算了。
再静观,道士开始使出些唬人的把戏,将黄纸纷撒空中,噼里啪啦地自燃,阵仗逼人,楚熙昀眼眸也有些异色,阮宵面色不变,他以前跟着自己师父成日往街上坑蒙拐骗,这位后生是在老祖面前班门弄斧了。
原理很简单,符纸夹层里藏着生石灰和少量水体,用蜜蜡隔开,只消揉搓符纸,令生石灰遇水生成氢氧化钙,瞬间释放大量热量,引燃符纸,古人都会耍的化学把戏。
阮宵看向楚熙昀,断言道:“他没什么真本事,你应该换个人来做法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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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间道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