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昀没开那辆花哨跑车，是样子挺低调的黑色大奔，s级，混进车流，窗外城市初醒，少了夜里的光污染，建筑道路混淆成无趣的哑光色块。
阮宵不愿意看后视镜里那张脸，拧着脖子盯着车窗外，没什么可看，车，车，楼，楼，面无表情的上班人，像群被水泥色洋流裹挟不得脱身的呆头鱼。
垂眸将注意力放回手机里，假装专心地戳弄着屏幕。
其实在等那个人发骚扰短信。
他才跟他重逢一天，他就拿他当抵御尴尬、无聊、焦虑的，不无聊的借口……
阮宵很少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想法，阮宵来去匆匆，从来不对别人投注强烈感情。
怎么回事？
阮宵觉得是他机车很帅，这里的主角男喜欢用迈巴赫宾利装逼，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车标，他却开那么个东西过来，是不肯落俗套。
阮宵忍不住幻想坐他车后面飞驰的感觉。
*
阮宵不肯看他，连镜子里的他也不屑一顾了，楚熙昀却用余光扫着后视镜，镜子是传递画面的物件，一个私人镜头，阮宵传递给他的，是冷漠，漂亮，还有点……寂寞，因为他不想要他陪了。
楚熙昀心口憋闷，难受得有点出乎意料。
妈的，我好像放不下他。
他怎么就突然长成这样了呢？嗯？像上了滤镜，碰不到的风花雪月，其实人和刚分手时一样歇斯底里神经质，只是现在他藏着来，不招他，就和和美美岁月静好地漂亮着让你看，你一旦招他，他就把你推得远远远远远远远的。
有人给阮宵发了消息，眸子亮起来了。
蹙眉眯眼，撅起嘴，哒哒哒地戳弄着手机屏幕，三两下就聊得热火朝天，眼里愠怒，嗔怪，和对他的防备厌恶对比惨烈。
谁？裴梓徉？以前的同学？工作认识的男女？网上撩的？
楚熙昀又想起一个阮宵对他说漏嘴的名字——顾梵。
楚熙昀脑子里乱套，最近发生太多事，祁栾的事最严重，最焦头烂额，楚熙昀逼着自己无视阮宵的私生活，跟阮宵吵也吵过，也冷静了这么多天，线索逻辑再三地梳理，他没法再蛮横无理地把祁栾昏迷的责任推给阮宵。
祁栾从高中毕业开始就去国外生活了，阮宵根本拿不到祁栾任何贴身物品，包括所谓生辰八字，祁栾对于阮宵来说是个空白的人，他哪来条件去把“巫术”付诸实践。
阮宵的心机……顶破天偷偷摸摸刷他的卡买了几根金条一堆手办，甚至看起来还挺沾沾自喜，觉得楚熙昀钱多，不会晓得金条这点流水出入。
楚熙昀假装自己真的不知道，让他揣着他几根金条，好歹看他的眼睛里还会有点心虚，不经意捉弄一下，提他刷他卡的事，他就脸红，红得楚熙昀好烦，因为喜欢看，借着这个小把柄，让阮宵对自己保留最后一点情面。
可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开始不习惯没他了？阮宵对他到底是什么？楚熙昀想不出答案，他就是往那屋子里丢个人放着，像丢只小猫小狗，甚至不用他操心，谁是别有用心地养小猫小狗？不都是碰上了，感觉看着不错，合眼缘，心里又空，想要什么陪，就领回家了，你也不在乎它天天干什么，觉得麻烦了，碍事了，不就送人了。
他以为他对阮宵是这种感觉。
楚熙昀对阮宵不追求身体快感，而阮宵只爱过他一个，这点让楚熙昀非常满意，可男人要是对这个都没**，就不会花心思了，既不在乎麻烦的纪念日，连阮宵的生日也记不住，甩张卡算了事，他两次生日阮宵都提前用心张罗，结果两次都临时有事，打个电话就放了鸽子，他对阮宵一直这副德性，家底子好，金尊玉贵，有恃无恐，绅士风度只是家教问题，楚熙昀对谁都这样，看起来文雅照顾人，那只是你没碍着他。
阮宵热忱始终不减，想争他心，每天乖乖做饭等他回来——感情淡了就不会回来几次了，放凉了饭菜一个人默默吃掉，每天都被冷暴力挟持着，最后精神状态被搞到疯魔起来，求神拜佛，要鬼神给他真爱，非楚熙昀不可。
其实楚熙昀自己都不清楚养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弥补祁栾的空缺？
可他真的有多喜欢祁栾么？祁栾被托孤给楚家，他是有点喜欢，但祁栾转眼成了他弟弟，被他爹器重着，他不可能再进一步了，成了“念念不忘”，他就是自私，他不接受看上眼的不能是他的，于是扭头找见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替代祁栾，气质也贴，关键是——爱他爱得要死，这让他感到重新获得掌控感。
可他掌控了个什么，全他妈自以为是，他以为他置身事外呢，怎么办，阮宵跟别人撩上了，他不爽到想发疯。
*
顾梵回复好慢，好像吃东西去了，阮宵又不肯打太多回复，一次限定一条，显得，显得他烦他，心不在焉把几个app翻遍，无聊透顶，干脆认命地点开绿app。
一眼看见评论区。
评论区都疯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不能看色图？！】
【该死的绿江，谁特么要看脖子以下啊！！】
【限app一天之内约到阮阮的18r色图，放推特好吧？】
【 1 1】
阮宵抽搐着眼尾，他发现还有很多人在问：
【do了吗do了吗？？还没看，这章do了吗？】
dodododo，像群啄木鸟……
【击剑大师：我投顾梵一票】
阮宵毒发身亡。
【51年前-3：我老婆，凭什么跟他do？跟我do！】
【头上绿光：已经在绿楼上】
【专属老攻：那我呢？要排队吗】
什么玩意？
阮宵就很好奇了，正文到底写了什么，让评论区疯魔成这样？他点开「阅读」，不禁，大.为.震.撼。
原来这篇文并非纪实文学，而是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深得uc标题党精髓，譬如楚熙昀的霸总壁咚，譬如顾梵的色图强制爱——
【楚熙昀狠狠掐住了阮宵细软的腰肢，红了眼：“跑？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阮宵强忍面部抽搐，眼睛下移，便猝不及防看到冰山禁欲油腻暴君款抽象顾梵：
【顾梵勾起嘴角，将阮宵的双腕按在头顶，距离暧昧，哑着声：“想逃？”】
【阮宵嫣红的眼眶淌下大颗泪珠，抽搭着鼻子：“疼……”】
阮宵暴毙。
阮宵飞速按过十几章狗血，压根没敢看写了什么玩意，他很快在目录处有了新发现。
似乎经历过的剧情都会成为可读的解锁章节，后面紧跟着很多未解锁章节，像游戏中等待挑战的关卡。
阮宵很难不注意到解锁的章节名和自己的“辉煌”战绩。
星际上将的替嫁哭包omega 1章 be
娇软人鱼上岸后我被迫生蛋了 2章 be
温柔暴君俏寡妇 1章 be
阮宵一个都没成功打到三章过，不愧是绿app钦点的“炮灰中的炮灰”。
光看章节名，他不是偏见什么的，他敢打到第三章吗？
现在正在进行中的“副本”叫【替身逆袭】，这个名字倒还可以，虽然行文狗血油腻，但至少没让他开局嫁男人当寡妇、开局等着一夜**带球跑、开局下蛋之类之类，甚至遇上了老乡顾梵——虽然阮宵不知道这算好事坏事。
但天大喜讯，阮宵居然足足把副本推演到十六章！
和他以前的最高记录相比，可是翻了八倍。
阮宵快速扫过本世界主线提要——
扭转车祸开局（已完成）
开启事业线（进行中……）
拍摄杂志并获得人气 （进行中……）
五弊三缺 （开启中……）
五弊三缺？
这是一个修行用语，“五弊”，鳏、寡、孤、独、残；“三缺”，缺命，缺钱，缺权，阮宵肢体健全，也没什么大展宏图的野心，很明显，缺命。
阮宵不论做什么，结局永远都会回旋到死亡上，阮宵一直没细想过这件事，难道说是因为命理问题？
一些非正统的术士都会因为旁门左道而命理受损，譬如苗疆蛊术，手段毒辣，损人害己，招致五弊三缺，基本都是身体残缺的，贫困潦倒的，声名狼藉的，不会像正统佛道那样名满天下，善信虔诚。
五弊三缺核心点在于因果循环，那么苗疆蛊术因害人而招致五毙，他的“因”又在哪里呢？阮宵几番思量，想不出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要一次次轮回成短命炮灰。
阮宵暂且放下命理问题，这个世界有10％的灵异值，他现在要去见中邪的祁栾，接下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得先防备要紧的事。
楚熙昀一直在瞄阮宵，看出阮宵情绪有些慌乱。
“在紧张？”
阮宵别开脸：“没。”
楚熙昀神色沉郁，不再问，因为阮宵不想答，他没有开往医院，去了常住的别墅区，看来祁栾怪病无药可医，已经被接回去照顾了。
阮宵等来那人的讯息，嘴角又被雀跃牵起来，要点开消息提醒，指尖突然悬停在屏幕上，映出一圈一圈螺旋状的指纹。
他一直在等他。
【187xxxx2720：下雨了，要收衣服么】
【187xxxxx2720：你衣服刮到我的阳台了】
阮宵眉心深锁，这究竟是何等的孽缘？
【187xxxxx720：出去了是么，晚上来我屋子里拿】
阮宵：【别，你直接丢我屋里】
【？怎么丢】
【拿手丢】
【你丢给我看】
【你不是神通广大么天才】
【神通广大也扔不过6级风】
【我不管，你得给我扔过来，我不想去你那，你也不准私吞我的财物】
【你是说我会私吞你的内裤么】
阮宵都要被这孽缘整得死去活来了，怎么偏偏是内裤刮过去了？！！
【你这个死变态！】
【逗你而已】
楚熙昀看着阮宵**的风月样子，眼里缺失睡眠的靡红变得深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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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间道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