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被福安带到先前宠妃的宫殿,这儿还有很多带不走的东西,富丽堂皇,拼拼凑凑也像个一直有人住的地方。
福安没想到真能峰回路转,他简直喜极而泣,齐湛却知道,当一个慌话出现,就需要另外一个谎话去圆,骗子尤其讲逻辑思维,他得混到两个月后,燕国太子打进来。谢戈白因为被陆驯背叛大败,他趁乱骑马跑走,无人有时间追他。
如今这样有一个问题很重要,他不是古人,他不会骑马,他还得学,逃跑没技能就很尴尬,他需要为逃跑做准备。
如今扮女装,不慌,反正也没史官看见,以后他要是能收复旧山河,被人知道也是忍辱负重,三千越甲可吞吴。
齐湛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洗个澡就能暴露身份,当场完蛋,他一点也不怀疑屠来屠去的男主报仇雪恨的心。
他再说一遍,他真的好惨一穿书者,活着真难。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湛想了想,“在他找到女子来伺候前,赶快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洗头,不然被伺候洗一回就完蛋。”
福安反应过来,而且他们也几天没时间洗,他忙去准备热水与皂角,做戏要做全套,正好他们殿里还没有外人。
朱红幔帐垂落,香炉吐着淡淡的沉香。
殿角的铜镜映出一抹雪色,他踏入浴桶,温水漫过脚踝,如丝绸般滑过肌肤。随水波轻漾,他微微仰首,乌发如瀑,水珠沿着颈线滚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又悄然滑入水中。 福宝在帮齐湛洗着发,殿里女子的衣物很多,先前能瞒过去,得亏陆驯不在,关乎生死,扮要扮得像才是。
怕隔墙有耳,他们在宫里并未表露任何异样,齐湛坐在妆台前,半干的乌发逶迤如瀑,垂落在地,漫过织锦裙裾。福安取来原先宠妃的青黛,笔尖轻点眉骨,眉如远山。福安的手法很好,隐去了硬朗线条,加重了清冷感,如孤雁掠寒潭,如烽烟起荒原。
原主长于深宫,皮相是非常美的,这得感谢他有个身份低微,但异常美丽的母亲,也因此老齐王抛弃他没成本,所以让他做了这冤大头。
如今他身家性命不由人,齐湛很是焦虑,但人在死亡关头,所爆发的潜力是非凡的。他必须要冷静,不就是扮公主,大不了当迪士尼演出了,剧本杀角色扮演了。
唉,他就是一还没毕业的学生,上来就这么高难度的挑战。
他这边刚画好妆,谢戈白就来了,齐湛看着铜镜里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平复心里的紧张,此时无声胜有声。谢戈白身上还有这血迹,仿佛带着腥风血雨而来。
齐湛散着发,谢戈白在他身后撩起他一缕头发,他的神色莫测,“你叫杜若?”
齐湛心里开始骂渣爹,特么跑还非要人留下来给他背锅。
谢戈白见美人低头,她放轻了声音,“嗯,这名字从小伴我到大。”
“你今年几岁?”
“十七。”
谢戈白想起往事。“怪不得你不知家仇国恨,亡国时,你才不到两岁。”
齐湛看他情绪稳定,开始睁眼说瞎话,“我自幼在齐王宫长大,后嫁太子,而今他们却对我说,我是楚人。”
“你不光是楚人,还是楚国公主,怎能屈身侍贼人?”他的声音开始变冷,齐湛见他想拥他入怀,忙起身一躲,让谢戈白的手抓了个空。
齐湛没料到事情这发展,这人怎么回事,见色起意?说好的他是楚国公主呢,这么随便?齐湛不太了解这人,不敢多说什么,怕激怒这傻逼,只冷冷地看着他。
谢戈白没碰到他,也反应过来,他方才被怒火与战场的火气掺和在一起,向她伸出手,吓到她了。他看着她眼里的防备,低头看自己身上血腥未散,他不欲如今再与她对上,转身出去了。
齐湛见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谢戈白出去后,往房里看了看,就走了。
陆驯将王都安排好,去见谢戈白,却听见亲卫说,将军在洗澡,
陆驯:???
他是个敏锐的人,当场就察觉不对,就问亲卫发生了什么,亲卫觉得将军单身这么久,好不容易看上一美人,多正常的事,就把事情说与他听。
陆驯人都傻了,楚杜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燕太子也不会放人啊。
他不能让谢戈白这发生他不可预料的事情出现,便直奔齐湛的宫殿。齐湛的头发已经干了,散发披在肩后,烛火昏黄,映得人影成双,齐湛看着灯下的黑影,他现在又何尝不是灯下黑。
陆驯来的时候,齐湛殿门口已经有了谢戈白的亲卫站岗。“我要见楚姑娘,你们去通报一声。”
齐湛听见来人,他今天都骗过谢戈白了,陆驯能耐他何?他自己就不干净。“请陆先生进来。”
陆驯进来看到一绝色美人,她眼睛清泠泠的看过来,陆驯觉得不可思议,美人是稀有的,美到这程度被拿出来当细作,着实有点大美小用了。这图什么啊?
勾践送上美人,自己也会露个脸啊,送得卖个好才行,不然与白送有什么区别?普通细作用不上这等美人,应该说,如今的谢戈白,还不够资格。
谢戈白二十三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打完齐国,齐王与朝廷都跑了,后面势必反扑,他明显是各方掀开乱局想吞并齐国的棋子,让他开道罢了。
“见过楚姑娘。”
齐湛见他进了殿内,从阴影处走出来,陆驯长相清俊,儒衫大袍衬得人一身清雅气度。
他长得就是这么迷惑性,他是谢戈白黑化的劫难,仿佛在告诉他,来到他身边的,都是有目的的,无论是什么人,最终都是会背刺他的。
“不知先生来找我,是有何事?”
陆驯看她与楚杜若完全不同的模样,他与杜若自小交好,那是个甜美明媚的姑娘,被燕太子偏宠。
“我见过杜若,可不长姑娘这样。”
他有话直来直去,想欣赏她的变脸失态,可惜他没看到。她只笑了笑,然后看着他,下巴微抬,带着美人的娇纵,“我与陆先生来自同一个地方,我自然知道,陆先生一离就是三年,太子便让我过来问问先生,时机还没成熟吗?”
这话一出,陆驯有点懵,他都不知道燕太子还有这般的美人,不过也能理解。定是杜若吃这女子的醋,心生害怕,便把人赶出去了。
齐湛走的就是信息差,陆驯在谢戈白身边,他不可能大事小事都与燕国汇报,甚至一去了无音讯才是正常,做戏要做全套,做戏要不留把柄,才显得真心实意。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陆驯不可能让自己功亏一篑,不论她这楚杜若不是真的,此刻也必须是真的。
“殿下初来乍到,不知世事如棋,不能走错,时机已快成熟了。”
陆驯说完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不欲再多纠缠,免得坏了事。
齐湛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长舒一口气,这一关他也是过了,自有陆驯为他打掩护,全靠了原主这脸,十八岁的少年还没长开,嗓音也是。
女子高挑本就是大美人必备,就是太高了,那也不是不行,说明基因好。
福安看王上走在刀尖上,还这么稳,心里直竖大拇指,真六啊,他都认不出来。
“殿下,咱们如今可咋办?”
齐湛还是学着女声,声音很小很小,“你别说不该说的就行,不出两月,咱们就安全了。”
包带飞的。
福安忙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齐湛心里非常操蛋,就当玩狼人杀了,他一个狼人跳女巫,真女巫又不在,那他就是真女巫,他玩游戏六着呢。
等日后逃出去了,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江山万里,自有去处,他到时候非得让谢戈白好生看看,不光漂亮的美人会骗人,漂亮的男人还吓人。
谢戈白卸了甲衣,换了一身常服,刮了胡子,变了仪容。少年将军未着铠甲时,少了翻涌着的血仇与恨,倒也是俊朗非凡,那双手骨节分明,整理着衣襟,看着铜镜里自个的模样,鼻梁高而挺拔,如险峻山脊,衬得唇线薄而锋利。
陆驯来见谢戈白的时候就见到他如此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谢戈白这么在乎自己模样。谢戈白生于谢氏,长得很好,战场不像士子一般注重就是了。谢戈白生就一副凌厉如刀琢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似出鞘寒刃,因着血海深仇未报,眉下双眸如淬了星火般,沉静时冷得如映着霜雪般,策马扬鞭燃起灼灼战意。
谢戈白看见陆驯很高兴,“承言,你来了,事情处理完了?”
陆驯嗯了一声,“王都差不多空了,这里没人也守不住,不是久留之地。”
谢戈白自然知道,他也没打算在齐王都留多久,“就当驻扎地,让探子查齐王那老东西带着朝臣逃哪去了,我必得过去将他挫骨扬灰,让他们的血,祭我楚地,祭我族人。”
陆驯是知道他复仇的疯狂,这个阻止不了,他也没打算阻止。“听闻将军得了一美人,我怕将军受骗,被人钻了空子,故而前去一探究竟。”
他去了那后面亲卫必会汇报,不防大大方方说。
谢戈白想起楚杜若,她微微扬起的下巴,那是一张完全长在他心巴上的脸,无一不让他心动。
齐王就是个懦夫,哪里配得上她,他自会让楚杜若看清,那个人无耻无能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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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