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王磊的床铺终于有了动静。他跟僵尸似的直挺挺坐起来，摸出手机时屏幕都快贴脸上了。“叮”的一声转账提示音刚响，他突然蹦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就往座位冲，差点被潘应帜的瑜伽垫绊倒。
“我天！”王磊的声音劈了个叉，手指悬在耳机盒上方不敢碰，“这不是最新款的战神耳机吗？我上次在数码城瞅过，一千多呢！”他猛地掀开键盘防尘罩，键帽按下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比他原来那破键盘好听一百倍。
林溪正靠在椅背上刷手机，抬眼时正好撞见王磊瞪圆的眼睛。“醒了？”他往椅背上一仰，“看你那破耳机都快散架了，顺手买的。”
王磊震惊地捂住嘴，又猛地松开，“顺手？这叫顺手？溪儿，不对，溪哥！你是不是中彩票了？”他咧着嘴笑，两颗小虎牙尖尖地翘着，映得眼底的光都亮了几分。
王磊开心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这笑容让林溪想起大一那年，他俩刚认识时，王磊也是这样笑着豚骨面递给他。
那天林溪发烧在宿舍躺了一天，昏昏沉沉间听见门被撞开，王磊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个保温袋，“快吃，你念叨了一天的那家，我跑了三条街才赶上最后一碗。 ”
“溪儿，下次你要上分，交给我！宗师以下包赢，王者段位我给你找代练搭子！你要陪玩也交给我，全程ob报点，对面打野动向我门儿清！”王磊举起右手，小拇指还倔强地翘着，“我发‘四’，再也不说你闪现撞墙菜得抠脚了！”
林溪被他逗笑，指尖敲了敲他的新键盘：“行了，我现在哪有时间打游戏。” 他靠在桌边，看着王磊瞬间垮下去的嘴角，补充道，“我真要创公司，还要建战队，忙设备，租场地，哪有空登录客户端。”
王磊“哦”了一声，低头摸着键盘的键帽，没说话，倒显出几分落寞来。林溪忽然想起，王磊当年放弃青训时，也是这样悄悄躲在宿舍角落，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其实也挺痴迷这个游戏，可惜实在没天赋。操作稀烂，技能放得歪歪扭扭，团战里要么第一个被秒，要么就躲在后面不敢上，游戏意识更是约等于零，纯靠一股莫名的热情支撑着。后来还是因为追着看沈彻的比赛，一遍遍复盘他的操作，分析他的走位和决策，才慢慢对游戏节奏、地图资源这些东西有了点概念，意识算是勉强跟上了普通玩家的水平。
以前和王磊组队打匹配时，他玩辅助，永远跟着下路AD混，王磊则固定打上单，一个人守着上半区的塔。两人在地图上隔得老远，除了偶尔打小龙团能碰上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各打各的。
王磊确实厉害，对线总能压着对面打，时不时还能单杀，林溪只知道喊“牛逼”，但具体怎么操作的，细节处理有多好，他当时根本看不明白。
毕竟那会儿他连自己的技能都放不明白，哪有心思去研究王磊的对线细节。
林溪一直觉得，王磊的“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从未想过要去深究这份“厉害”到底有几斤几两，是不是真的能达到职业水准。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要组建一支真正能打比赛的战队，要找的是能和沈彻并肩作战的队友。王磊当年是被青训队看上过的人，就算这两年手生了，底子总该还在。心里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或许，他该认真看看王磊的操作，林溪的目光落在王磊面前的新键盘上。
“磊哥，待会你能打把游戏给我看看吗？”
凭着系统的初级游戏意识，林溪现在的脑子很清晰，对游戏的思路也理解更加透彻。
王磊应了声“好”，随即打开电脑。林溪让他先吃完饭再打，这睡了一天起来不吃饭，肚子也不饿的慌。
王磊风风火火吃完了个面包，期间灌了一瓶水，林溪看得直皱眉，看来公司招聘厨师也要提上日程了。
进入游戏界面，王磊玩的纯肉，坦克，陨星破岳者，是个开团的好手。
对面的辅助刚探了个脑袋，王磊的手指在键盘上咔咔几下，大招“山崩”直接拍下去。好家伙，正正把对面C位和辅助框在圈里，闪现都没来得及交就被砸懵了。
厉害，这个准度可以。
团战的时候，王磊操控着陨星破岳者提着巨斧往前顶，硬生生把对面后排和前面的肉盾拆成两截。两拨人刚打起来，他瞅准时机一个 “裂地斩”，减速效果一挂，自家ADC的技能全跟上了。等对面想集火秒他，这货开了一个盾，血条蹭蹭回了小半管，愣是扛着伤害把残血的中单护回了塔下。
打龙的时候，林溪在小地图上看不到对面的打野，他提醒道：“对面打野绕后想偷。”话音刚落，陨星破岳者就从龙坑侧边冲出来，“我知道。”王磊挑眉，“特地等着他呢！”他一斧子劈在打野后脑勺上，硬生生把龙坑团战的节奏拽了过来。
最后结算界面跳出个金灿灿的 “MVP”，3/2/19 的战绩，助攻比杀人数翻了六倍不止，和辅助的助攻不差上下。
“可以啊磊哥，”林溪眼睛亮了，“这坦克玩得这么灵性。刚那波龙坑开团，再晚半秒咱们家龙就被抢了。”
王磊挠挠头点了下开始键：“瞅着对面辅助和打野都没露头，猜着要搞事呗。”
林溪落在屏幕左上角的头像框上，看了下昵称，不是王磊的ID，字体边缘还闪着细碎的光效，一看就是充了不少钱。
“这不是你自己的号啊？”
“对。”王磊说，“我给人代打呢，三天给他打到宗师，这号现在才钻二。”
“叮”的一声提示音，王磊突然直起身子，鼠标箭头在好友列表里点了两下：“诶，我哥们上线了。我邀他来组队，可以不？”
“当然可以了。”
王磊点邀请的手速快得很，食指在鼠标左键上按了下，屏幕右侧立刻弹出个组队请求的弹窗，不到两秒，那个头像是匹灰毛狼的ID就跳了进来，昵称旁边还挂着个小小的“打野”标签。
王磊伸手抓过桌角的耳机戴上，线控上的麦克风被他掰到嘴边，刚点开语音键，对面就传来一阵带着电流音的咋呼：“磊子，打了几把了？”那声音好像刚睡醒的感觉，“这么勤，我不在偷偷努力啊？”
“我才刚打一把呢，”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舜哥，没有你在我好难打啊，上分之路很是艰难。”
偏头看着王磊的屏幕，排队界面上两个头像正挨着晃悠，就听舜哥的声音又从耳机里钻出来，带着点笑：“我刚瞅了眼你战绩，一溜的MVP挂着，这叫难打？”
“你看看时间啊哥！一把四五十分钟！膀胱都快憋炸了，这么打下去，我明天能交差才怪。”
“明天几点交差？”
“那不急的，明天晚上八点前打好就行。”
林溪也不说话，继续看操作。
进了游戏，王磊还是选的陨星破岳者，看来这英雄他比较拿手。而舜哥选的是踪狼。
玩踪狼这英雄，需要打野对视野和踪迹的掌控，也就是说，要有全局观，新手玩不来。
刚进游戏，舜哥的声音就从耳机里飘出来：“我先刷上半野区，等三分钟帮你抓一波上。”
王磊刚清完第一波兵，就见小地图上踪狼的标记从河道挪过来，没让对面的视野照到。
等对面上单敢压线过河道，踪狼突然从草里窜出来，爪子带起道残影，“嗷呜”一声技能特效炸开，把对面定在原地。王磊瞅准时机，把所有能点的技能往他身上放，两人左右开弓把对面按着锤，拿下第一滴血。
“舜哥，昨天晚上要是有你陪我就好了，”王磊一边回城一边夸，“之前打野都不来帮我。”
“小意思。”舜哥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手上操作却没停，刷完石甲虫就往中路靠，隔着墙往对面中一塔后扔了个视野守卫，刚好拍到对面中单回城的影子。
“中路要回城补状态，你去把河蟹控了。”
林溪盯着小地图，眼看踪狼打完河蟹又钻进野区，刷野速度快得离谱，还总能卡在对面打野的刷新间隙反掉一组野。才六分钟，经济就比对面打野高了500，峡谷先锋一刷出来，舜哥直接开全队麦：“集合打先锋，我有大。”
踪狼蹲在先锋坑侧边的草里，等王磊扛着伤害把先锋打残血，突然冲出去一个大招咬住对面想抢先锋的打野，紧接着一个惩戒精准收掉先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连看惯了沈彻操作的林溪都忍不住夸。
这打野不光会抓人，控资源的时机掐得太准了。
下一波团战更见功底。
对面想偷大龙，踪狼早就在龙坑顶上插了眼，绕到对面后排盲区等着。等对面打剩三分之一血，舜哥突然喊：“磊子准备！”话音刚落，踪狼一个闪现突进，大招咬住对面最肥的ADC，王磊立马跟大控住一片，自家队友跟上输出，不光抢了大龙，还团灭了对面。
“漂亮！”林溪忍不住低呼一声。这波要是没踪狼提前架视野，没他掐着龙血线开团，还真不会打的这么容易。
林溪脑子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就这打野的全局观，怕是职业队都得抢着要。不过，这段位毕竟不是很高，想要看到真实力，得和实力相当的人打才是。
“你这哥们，也是代打吗？”
“对，他比我大三岁。”
24岁，打职业其实也不算大。林溪想了想，“等你打到宗师了，记得叫我一声啊。”
王磊“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离开屏幕，也不知他真知道了没。
趁这段时间，林溪打开招聘网站，虽说是早上刚发的信息，但也有了动静。因为较高的工资有好几份简历堆着。
林溪挑挑拣拣，定了个有三年电竞运营经验的姑娘，还有几份简历写的看着不错的男生，给他们发消息明天下午一点来“溪风电竞有限公司”面试。
第三天，办公室的招牌先挂上了，黑底白字的“溪风电竞”四个大字，在FCG俱乐部对面那栋楼的三层格外显眼。
被通知面试的人先后到达了办公室，公司的位置比较好，大，装修虽新，但亮堂。
老板亲自来面试，求职者战战兢兢。
最后，林溪选定了那个有着三年运营经验的姑娘当主运营，还有两个手脚麻利的男生当生活助理，专门负责战队的杂事。
面试时，那姑娘问他：“林总，咱们战队现阶段的目标是？”
林溪靠在椅背上，笑得坦荡：“先挖个人，再打比赛，最后拿冠军。”
等把公司的框架搭得差不多，已经是第四天。林溪站在刚收拾好的办公室里，看着墙上刚贴上的战队Logo泛着崭新的光泽，虽说用的都是最好的环保材料，但墙漆味儿还没散干净。
窗户开着，吹进一阵风。
他指尖在光滑的墙面上敲了敲，心里盘算着下周沈彻过来，该把训练室的网线再提速一倍，想着想着就掏出手机给小鹏发消息：“告诉沈彻，下周一要是没地方去，来我这儿，训练室、直播设备全现成的。”
消息发出去还没半分钟，小鹏几乎是秒回，屏幕上跳出一大串字，带着三个感叹号：“林总！不好了！王总现在就和沈队撕破脸，要把他设备全收走不让他待了！”
什么？！！林溪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半秒，他记得之前小鹏发消息说王总只让用到周日，这才周四啊！
他点开和沈彻的聊天框，还是那天吃饭结束存的号码，虽然存着，但一直没敢发消息。现在看来，不能等了。
他调出早就拟好的合同，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附言：【溪风电竞正式邀请沈彻选手加入战队，年薪800万，核心位不动，设备全顶配。新基地下周能用，这几天你要是没地方训练，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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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先挖个人，再打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