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像是被设了什么规则一样,不用他们多吩咐,他熟练地拐入了一条小道上,一段小路颠簸后,最终停在一间有些破旧的小屋前。
下了车后,楼祯上前同马车夫交代了两句。马车夫见了楼祯,也跟古堡里的那些侍从一样十分地恭敬,楼祯提的要求他也全都答应了下来。
吩咐完马车夫,陆予枭这才敲响了小屋的门。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孩,她穿着灰扑扑的女仆装,头发用了黑色的布紧紧地包裹着,浑身上下只漏出了两只眼睛。但即便她包裹着这样严实,还是无法完全掩盖住身上的疤痕——眼睛旁漏出的那一小块皮肤的疤痕明显是烧伤的痕迹。
“是来自莱克多古堡的客人吧,我是女巫的侍女小柳。”女孩似乎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的人的到访,她的声音有些难听,但并非让人感到不适,“进来吧,女巫今天在家的。”
四个人跟着女孩踏进了这间昏暗的屋子。虽然外头看着这小屋十分地破败,但屋内的布置显然花了很多的钱和心思。但即便如此,这里还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可能是昏暗的灯光导致的。
“请坐。”小柳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说,“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女巫大人一会儿就来。”
他们刚落座,一旁的楼梯上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最终坐在了另外一头的沙发上。她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王族贵女的天生傲气同阴暗算计的小家气很不和地碰撞在一起,她的脸也用面纱遮住了大半,同小柳一样,遮掩的也是烧伤。只不过,她的状况比小柳要好很多。
她显然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也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于是,招呼也没打,便直接同他们说:“莱克多的客人通常会从我这里讨要一瓶‘永生’去讨好安蒂亚公爵,不过也有人拿了‘驻颜’,但很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告诉我安蒂亚公爵到底喜欢哪种……所以你们想好要什么了吗?”
安小蝶正想开口,却被楼祯伸手拦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楼祯身上。
楼祯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的女巫,说:“既然你是女巫,那么算塔罗牌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所有人听了楼祯的话,皆是一愣。但女巫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裂开了嘴,诡笑着看着楼祯:“我从不轻易给人算塔罗,但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可以给你切一切牌。”
“不知道你想算什么呢?钱财?前途?爱情?还是……生死?”
她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副塔罗牌,牌在她手中灵活地打乱着,等待着楼祯给予他们一个问题。
“我想要知道,下一次的重生在何时。”
女巫手中的动作一顿,塔罗牌飞出来了一张,正面朝下落在了有些脏的地毯上。
她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笑容越发阴冷:“是DEATH呢,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会重获新生,脱胎换骨,又或者是……旧的灵魂退让给新的灵魂。”她说着,看向楼祯,言语里带着一丝狠毒,“这算不算是愿望成真呢,亲爱的?”
她这么说着,起身走向楼祯,将那张牌递到楼祯面前。楼祯没有立刻接着,他抬头看向女巫,平静地说:“塔罗牌这种东西,外人碰了不太好吧。”
“没这么多讲究。”女巫又将牌拿近了一点。
楼祯又叹了一口气,用手捏了捏陆予枭。陆予枭会了意,在楼祯装作要接过卡牌的一瞬间,从衣袋里捏出一张卡牌,将女巫狠狠的拍倒在她坐的沙发上。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陆予枭已经起身,他的周围猛地泛起了红色的光点,接着光点化作一道道利刃,嗖地就朝着女巫飞去了。于此同时,他还不忘嘱咐他们几个:“躲远点!别碰到这些光点!”
比起肖钰慌张地拉着安小蝶躲到角落,楼祯就显得淡定多了。他抬起了左手手腕,发现陆予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手铐暂时地消失了,以便楼祯同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过即便如此,楼祯依旧坐在那边没动。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突然觉得有些脱力,他试着站了起来,但很快他又跌回了沙发上,索性他挪到沙发的边上,就这么近距离看着陆予枭为他们展示什么叫“魔法决斗”。
安小蝶注意到了楼祯的不对,她有些焦急地想提醒陆予枭,但又怕自己让陆予枭分心。正当她准备莽过去同肖钰一起拉走楼祯的时候,却得到了楼祯的一个眼神安抚。
安小蝶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这么放下了心来。
“别急着动手嘛,”女巫躲过前几道光刃,不紧不慢地说,“为什么不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比如谈谈你的同伴会在什么时候完全成为安蒂亚那个疯子。”
陆予枭猛地看向楼祯,无论女巫说没说谎,楼祯的状态不好的的确确摆在那里。
“得了。”楼祯见状,冷笑了一声,说,“你吓唬吓唬他也就算了,这套对我没用。”
“我不这样认为哦,”女巫笑眯眯地看着楼祯,说,“因为我猜,安蒂亚她应该不知道,你抽到的那张主控卡,是我放进去的吧?”
楼祯听了她的话,平静地说:“那很遗憾,赛琳拉,你猜错了。不过你的名字,我猜对了。”
被楼祯称呼为赛琳拉的女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一样,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喊我这个名字了。”赛琳拉说,“既然你能猜到我的名字,那想必也明白,比起在这里对付我,倒不如同我一起,把安蒂亚从不属于她的位置上拉下来。”
而陆予枭听到“赛琳拉”这三个字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同其他世界不同的地方。
……
“对了,虽说很多信息我们都没找到,不过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航哥说,“我在公爵的书房找到了他的亲生女儿的证件,那个孩子叫赛琳拉·莱克多,她离家出走后,公爵竟并未派人去找她,而是选择大费周章地去把安蒂亚接回家。很明显,公爵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可能因为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吧。”陆予枭打了个哈欠,随意地猜测着。
航哥笑了笑,说:“说不定呢。这个孩子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应该也不大吧,或许再过几个循环,她就自己回来了。到时候这个世界可又要变天了。”
……
航哥其实已经提醒过他了,这个世界并非是单纯的循环,而是在一边循环着,一边又继续前进着。也因此,吉娜那边的答案不再是“六”,而是楼祯回答的二十三。
而面前的这位女巫,便是当年离家出走的莱克多小姐。
在这个难得的拥有时间流动的世界,亮的在走,暗的也在动,埋下的种子仍在生长着,多年的怨恨也肆意地蔓延。
“安蒂亚的能力足以让他坐稳这个位置。”楼祯面对赛琳拉的话,只是这么淡淡回了一句。
“她?她有什么能力。”赛琳拉听了楼祯的话,只觉得好笑,“她能坐上那个位置,全靠着她有一张跟我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不过有了那张脸又有什么用呢?我那好父亲到底还是分得清谁是谁的。要不是我留着她的灵魂,帮她找到新的载体,并帮她把载体都削成那样的长相,她早就坐不了那个位置了。”
“可你也没有把握不是吗?”楼祯靠着沙发背,不紧不慢地说,“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就算你父亲能轻易地杀死安蒂亚,你仍然比不过她。你之所以帮助她一次次地重生,只不过是想利用她,让她替你占着那个位置,直到你父亲去世。”
“不错。”赛琳拉听到有人能够这么“理解”她,一时间她兴奋了不少,“安蒂亚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她意外地聪明能干,我甚至觉得她比我那废物父亲强多了。不过啊,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愚蠢地信任了我,成为了我最听话的傀儡。”
“我为她炼制永生,为她炼制驻颜,让她永远保留着那张同我母亲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漂亮脸皮,即便父亲心里最看重的只是森怀特,但只要这张脸一出现,我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带回公爵府。”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平衡。凭什么她可以占据我的位置,享受本该属于我的生活?不过当我发现她不仅能替我解决我不喜欢的事务,还能替我承受我那个疯子父亲的暴行,我就越来越喜欢她了。我愿意让她永远都留在那个位置上,替我打理莱克多那堆烂事,而我只需要在背后操控着这个玩偶,就能享受到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原来如此。”楼祯听后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陆予枭,“我听完了,让她闭嘴吧。”
赛琳拉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她笑眯眯地拿出两瓶药水,说:“杀了我,你们可就没办法完成你们的任务,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哦。”
陆予枭听到她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首先,我不受条件的约束,其次,”他顿了顿,指向楼祯,“他算半个主控人,他要是想硬走,也没什么人能阻止他,况且……”
他又看了安小蝶他们一眼:“他们受人保护,条件触发不触发,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影响。”
“所以赛琳拉·莱克多小姐,你认为你手上的这两瓶药水,能威胁谁?”
赛琳拉的笑容难得地裂了一瞬。
“小柳!”赛琳拉尖叫着侍女的名字,“把他们都抓起来!特别是那个女孩,我要把她做成下一个安蒂亚!”
侍女小柳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向着安小蝶那边走去,而是走到门口,将屋门拉了开。
众人顺着她的动作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来人竟然是安蒂亚。
而侍女小柳见到安蒂亚,极其尊重地行了一个礼:“您终于来了。”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小柳。”安蒂亚轻声对小柳说,不难看出,她们早就认识了。
“你们……好啊,安蒂亚,没想到你竟然能将我身边的人收买……你是嫌你活得太久了吗?你要知道,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赛琳拉愤怒地看着她们,仿佛想要用眼神将她们的心脏刺穿。
“赛琳拉,你不仅威胁不了他们,你还威胁不了我。”安蒂亚有些恶劣地笑了,“像你这种只会逃避的懦弱货色,没资格从我手中夺走莱克多公爵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