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尔冷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的犯蠢。仔细、详细地再次问清楚江炯当时定下运送水产飞船的经过。
江炯道：“我是在终端搜索航线，然后跳出一个推荐网页，有不少类似物资飞船，我再根据条件筛选出两种，一种运送的是植被，一种运送的是水产，我想着您或许会喜欢吃鱼，所以就选择了水产。”
“是吗？”
西瑞尔目露怀疑，这种情况仍有50％的可能性，幕后者如此操作，似乎很笃定江炯一定会选择水产，那么必然有其他理由。
“……其实价格也比植被飞船实惠一点点。”江炯轻咳一声。
西瑞尔：“？”
就因为这个？
西瑞尔难以理解。但随后他想起雌虫的身世，也就略有几分合理。这也同时说明，这个幕后者必然很了解江炯。
他有设想过喻家，但此时他们正处于风口浪尖，江炯出事只会给喻家惹麻烦。
那么究竟是谁？
是谁想阻止他出行？
没错，西瑞尔认为背后者对他没有恶意，若是有，早就在船上放更危险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结果是藏匿暴露，但对方没有这么做，他选择刺目鱼这种低级的把戏。
一旦飞船没有信号，系统终端将自动传送信息到亲属的终端上——也就是老特里。虽然离启区惯常信号不稳，但若是十分钟还未恢复，老特里肯定会警觉，保险起见会立即派来救援星舰，半个小时之内必会赶到。
届时，老特里如此“宝贝”他，一定不会再让他继续蜜月下去，他也就不能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西瑞尔越想眉头越紧。
他百年低调，行踪隐秘，绝不可能有第二只虫知道自己的计划，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的目标是江炯。
但江炯背景更是简单，毫无仇敌。
西瑞尔分析一番，还是没有头绪只能暂时先放下。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恢复飞船的信号，或者撑到红鬼军团的到来。
西瑞尔眸色深沉，在江炯望过来之前尽敛。
“雄主，这边走。”江炯去过酬载舱冷冻区，很快他们来到了1号冷冻库重门前。
越是接近水位越高，此时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因为水有阻力，打开重门便成了一件费力的事情。
“雄主，您往退后。”
西瑞尔依言照做，手里紧握银叉，冷声嘱咐：“记住不要与刺目鱼对视。”
“好的雄主。”江炯上前，双手抱住闸口轮，缓慢地、一点点移动，重门横闩随之逐渐抬起，最终归于垂直。
“咚”得一声，忽然重门背后被不知名物体重重击打，水流从门间缝隙穿透而出。
又是一声震响，江炯察觉不对，当即转身扑向西瑞尔，“雄主小心！”
与此同时，重门坍塌，无数只鱼群随着化冻的水流汹涌地奔腾向外。
江炯将西瑞尔拥抱在怀里压倒在地，用自己的背部承受鱼群的袭击。
1号冷冻库大约有五十条刺目鱼，它们体型较大，每一条重达五十斤，水流之下，浪花拍打着墙壁，冰冷刺骨的水流飞逝，所有鱼类畅通无阻直向出口，速度之迅猛快速。没过一分钟库内已是空空一片，只有两排巨大的银色的整列置物架以及忽闪忽闪的灯光。
静默片刻，“江炯？”西瑞尔自下方开口。
“抱歉，雄主。”江炯率先道歉，他跪坐起身，“您没事吧？”
西瑞尔没有回答。尽管有雌虫的保护，水流仍然不可避免的冲到了头部，发丝都粘腻在了额头。他抬起手整理，摸到右半张面具微微倾斜了一些。
西瑞尔立即看向江炯，后者垂着眸跪地，乖巧温顺，没有异样。
西瑞尔不放心用精神力探寻，发现确实如此，这才回头看向未“游”远的鱼群。“它们是死的。”
江炯顺势接话，“那是不是说明只有备用区里的鱼才有这样的情况？”
西瑞尔起身走进冷冻区观察了一阵，才道：“应该是的。”
两边置物架都没有挣扎的痕迹，唯独最角落的那处备用区，尾端墙壁都有被鱼鳞片挣扎的划痕。其力道还不小，置物架的腿底部都被移了位置，留下一团痕迹。
江炯也跟着走近，四处看看，无意中他注意到墙壁与置物架中间贴着一块很小很小的正方形纸，读出来：“温馨提示？备用水产共两百斤，取用时请剔出鱼眼，口感更绵密哦。”
江炯：“…………”
江炯疯狂眨眼，在心里骂脏话。这么小的字，还压在置物架中间，谁看得见啊！
另一边，西瑞尔在置物架蹲下，用手触摸墙壁的划痕，细细观察，随即他眼尖地发现地下的架子根部的划痕略有延伸，蜿蜒曲折向着前方。
——似乎是刺目鱼游过时撞击中鱼鳞的划痕。
西瑞尔见此眸色微闪，顺着痕迹向前走。
酬载舱后方是整个飞船驱动器的的另一部分——抽压装置，它仅仅用一扇十余立方米铁网隔离地下通道。这并不稀奇，物资飞船用此设计装置足以。
西瑞尔行进几米，忽然闻到刺目鱼的味道，不过那味道十分腥臭。像最初遇到那条刺目鱼在被他杀死后的味道。
西瑞尔快步走过去，低头往下看。通过一面老旧的铁网，赫然发现抽压装置底部竟有一条死亡的刺目鱼。它的大部分身体已经被绞断，血肉模糊，一双绿豆眼珠已是黯淡无光。
西瑞尔嗅了嗅空气中的血味，推断刺目鱼死亡时间不长，应该就是他们打开冷库重门之时被抽压力吸进来绞死的。
——竟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幕后者并不想害他们，甚至还害怕他们对付不了，在开船之前就把抽压装置定时开启。
“雄主！”江炯面色紧张的跑过来，见他安然无恙才顺着西瑞尔的视线向下看，随后一顿，这……
西瑞尔沉道：“一条刺目鱼约重五十斤左右，‘活’过来的应有四条，现在已经死了两条，船上还有两条。抽压装置网上有另一条鱼的尾鳍，说明两条鱼其中一条受了伤，尽管它们已经死亡，但它们并未意识到，所以急需能量补充。”
“全船最有能量的地方是哪里？”
江炯想也不想回答，“驾驶舱。”
西瑞尔微满意，“我们去那里。”
不过临走之前，他把抽压装置再次打开。底部发出轻轻的风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快，很快把那半条刺目鱼尸体也同样绞碎。没有厚实的鱼肉遮挡，网下排放出大量的吸引力。
右舷舱已经被水流鱼群灌满，是重灾区，走这条道会被抽压吸引过来的鱼群攻击，所以他们选择绕道去往驾驶舱。
江炯展开翼肢护住西瑞尔前行，化冻而解的水流并不清澈，相反因为辗转多星地带，气味颇为浑浊，
他倒还好，西瑞尔简直要疯，雄虫嗅觉本就灵敏，再加上他记忆力超强，闻到的每一种味道都能在西瑞尔的脑子里转化成学名、产地以及特性。于是联想力丰富的他差点要呕吐。
此时水位已漫过腰部。
江炯心中着急，迫不得已之下，一边道歉，一边把西瑞尔整个抱在怀里。
西瑞尔当即羞恼，“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对不起。”江炯展开翼肢团包裹住他，将浑浊的空气阻隔在外，“我想您这样会舒服一些。”
西瑞尔还想挣扎，但这样的办法效果显著，刺鼻的味道很快没有了。西瑞尔沉默片刻，默许了这样的行为，江炯便继续前进。
他看不见外面，只能听到许多声音，不知遇到了什么，雌虫的步伐越来越缓慢，他感知到雌虫似乎在忍着疼痛。
左舷舱的走廊，高大俊朗的军雌缓步在水中行走，他额前布满汗水，浸湿了金色碎发，呼吸都有些吃力，但注意力只在黑色的巨大翼肢中，神色具是小心翼翼。
江炯无视许多水中漂流的杂物，为保翼肢的安全，很多地方只能硬碰硬。等到了驾驶舱内部，他的两只翼肢添了不少伤痕。
江炯不再前行，展开翼肢，“雄主，驾驶舱淹了。”
西瑞尔重获空气中难闻气味，皱眉看去，果然如雌虫所言，只有最中间的圆形操作台露出些许的黑色按钮，其他具是浑浊的污水。
如果刺目鱼在这里，一定就在操作台底下。
问题是，冷冻库其他的鱼也出来了，漂浮在水面，若要寻找准确的“活”鱼，恐怕要寻一翻功夫，并且还要警惕被迷惑的可能。
西瑞尔正在想对策，突然闻到血腥味。
——自背后传来。
西瑞尔回头，江炯脸色平静，见他温顺回望，“雄主？”
西瑞尔忽然想起了军雌的缺陷。雄虫天生精神力强，可以排挤水下的压力，正常呼吸，即使是“残疾”虫，也一样可以催用。但是军雌，他们所有动作都必须在翼肢能活动的前提下，可以说翼肢是雌虫的第二个大脑，一旦双翼落水被积压就会丧失行动力。
飞船内水位从低到高，江炯却从一开始就没提及，一直忍着疼痛，为什么？
江炯垂眸，轻声说：“雄父应该已经收到求救信号了，雄主，您坐在我肩膀上吧，我们很快就会获救的。”
西瑞尔拒绝，“不。”他不能让老特里来。
江炯似乎也预料到会被拒绝，环顾了一下四周汪汪水面，视线重新落在西瑞尔身上，“您想怎么做？”
“把终端给我。”
江炯毫不犹豫摘给他。
西瑞尔手指顿了一下，接过。
他操作一番，将终端简而改成小型炸弹，仅仅两分钟，水位直线上身已经没过肩膀。
“你能憋气多久？”
江炯想了想：“五分钟吧。”
西瑞尔在心里快速计算左舷到右舷的距离，再加入Hz30淡水浓度数值，最后得出抽压时长需要八分钟。
这时候，积水已经漫到唇部，西瑞尔来不及多言，深深地看向他，“相信我吗？”
江炯毫不犹豫点头。
哗哗哗水面波浪起伏，西瑞尔一只手扣住浮动的半张面具，与江炯对视一眼，两者脑波频率神奇达成一致，同时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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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