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军校的中央礼堂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穹顶镶嵌的全息星图在晨光中缓缓流转，将淡金色的光斑洒在阶梯座位上。今天是制卡系的第一次公开课，能容纳五千人的礼堂座无虚席，连过道里都站满了旁听的学生 —— 一半是来看热闹的，另一半，则是各大势力派来的眼线。
纪星澜坐在雷蒙德导师特意留的前排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星蚕丝布料。江瑟瑟像只警惕的小兽，抱着光脑缩在她旁边，每隔三十秒就刷新一次星网热搜：「还好还好，# 白砚行纪星澜锁死 #已经掉到第二了，第一是 #楚河被停职调查 #……」
纪星澜的目光掠过后排。那里坐着几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胸前的家族徽章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 是苏家和楚家的长老，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而在礼堂最高处的贵宾席，白砚行的身影隐在光柱里，冰蓝色的眼眸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正落在她身上。
「铛 ——」
清脆的钟鸣响彻礼堂，所有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讲台，他穿着绣着十二枚星纹的制卡师长袍，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一点，整个礼堂的能量波动都随之震颤。
「是安道夫大制卡师！」江瑟瑟倒吸一口凉气，「传说他是离传奇制卡师最近的人，已经三百年没公开授课了！」
安道夫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苍老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今天我们不讲阵纹，不谈墨水，只说一件事 —— 精神力的极致。」
他抬手一挥，全息屏幕上浮现出两张卡基的剖面图。左侧的卡基布满了杂乱的能量流，像是被狂风吹乱的蛛网；右侧的则截然相反，能量流沿着精准的轨迹循环，形成完美的闭环。
「这是两位制卡师绘制的同一张三阶卡。」安道夫的拐杖指向左侧，「这位制卡师的精神力是 S 级，却因为控制失衡，让卡牌成了废品。」他又指向右侧，「这位只有 A - 级精神力，却凭借对能量流的绝对掌控，让卡牌威力提升了三成。」
全场一片寂静。这颠覆了所有人对制卡的认知 —— 一直以来，联邦都认为精神力等级是衡量制卡师潜力的唯一标准。
「所以，」安道夫的目光落在纪星澜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有人说，双核精神力是畸变，是灾难。但在我看来，能掌控它的人，将开创制卡史的新纪元。」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礼堂里炸开了锅。苏家的长老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安道夫大师！您怎么能为这种危险的变异者说话？联邦的制卡传统……」
「传统？」安道夫冷笑一声，拐杖重重一顿，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匹练扫过，苏家长老瞬间被按回座位，脸色惨白，「三百年前，他们也说精神力具象化是异端；五百年前，他们说暗物质墨水会毁灭世界。真正的传统，是打破陈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纪星澜，语气缓和了些：「纪星澜同学，听说你能用双核精神力同时绘制两张卡牌？可否上台为我们演示一下？」
纪星澜的心跳漏了一拍。安道夫这是在帮她，却也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能感觉到背后无数道恶意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星澜，别去！」江瑟瑟抓住她的手，「他们就是想让你出丑！」
纪星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在走向讲台的路上，她的精神力悄然沉入星核碎片 —— 碎片传来一阵温热的回应，像是在为她鼓劲。
「好。」她站在安道夫身边，声音平静，「但我需要两份材料，而且要最基础的星尘墨和劣质卡基。」
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用劣质材料同时绘制两张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家的长老立刻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不敢用高级材料？怕暴露你的双核根本名不副实？」
纪星澜没理他，只是看着安道夫。老制卡师赞许地点点头：「满足她。」
很快，两份劣质材料被送到讲台上。卡基边缘泛黄，星尘墨里还漂浮着细小的杂质，是连学徒都不屑用的废品。
「计时开始。」安道夫抬手按下计时器。
纪星澜深吸一口气，同时握住两支制卡笔。她没有急着下笔，而是闭上眼睛，将精神力分成两股 —— 金核如沉稳的河流，缓缓注入左手的卡基；银核似锐利的闪电，在右手的笔尖凝聚。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她的双手同时动了。
笔尖划过卡基的声音像是某种韵律，两支笔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金核精神力勾勒出的阵纹厚重稳固，像坚不可摧的城墙；银核精神力绘制的线条灵动迅捷，像穿梭林间的风。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流在她体内并行不悖，通过手臂传递到笔尖，最终在两张卡基上绽放出同样璀璨的光芒。
「这…… 这不可能！」前排的一位制卡师失声尖叫，「精神力分流会导致脉络撕裂！她怎么可能……」
安道夫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凑近观察着纪星澜的精神力波动，喃喃自语：「完美的平衡…… 双核之间竟然有能量回路！这是…… 共生！」
就在两张卡牌即将完成的瞬间，纪星澜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精神力从后排袭来，直扑她的精神领域！这股力量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像毒蛇一样试图钻进她的银核！
是苏家的长老！
纪星澜的瞳孔骤缩，刚想调动星核碎片的力量反击，却感觉到另一股温暖而强大的精神力从上方涌来，像坚固的盾牌，将那股阴冷的力量挡在外面。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贵宾席。白砚行依旧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但她能看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是他！
就在这短暂的交锋间，纪星澜已经完成了最后一笔。
「嗡 ——」
两张一阶「照明卡」同时亮起，柔和的白光瞬间填满了整个礼堂。不同的是，左边的光芒稳定持久，右边的则闪烁着七彩流光，还能随着精神力的波动变换形状 —— 这已经超出了一阶卡的范畴，达到了二阶的效果！
「成功了…… 她真的成功了！」
「用劣质材料画出二阶效果，还是同时画两张！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苏家的老东西刚才是不是搞小动作了？我好像看到白光闪了一下！」
苏家长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低下了头。
安道夫拿起两张卡牌，仔细端详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纪星澜！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谁敢动你，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
全场哗然。安道夫大制卡师的记名弟子，这意味着纪星澜彻底踏入了联邦制卡界的顶层圈子，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新生。
纪星澜对着安道夫深深鞠躬，眼眶有些发热。前世她终其一生，都没能得到这样的认可。
走下讲台时，她再次看向贵宾席。白砚行已经离开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雪松香，像他无声的守护。
*** 公开课结束后，纪星澜被安道夫叫到了他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堆满了各种古籍和半成品卡牌，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张和暗物质墨水混合的味道。安道夫递给她一杯墨绿色的饮品：「这是『凝神草』泡的茶，能滋养精神力，你多喝点。」
纪星澜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暖暖的。
「丫头，你可知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安道夫坐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目光悠远，「因为你的双核精神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你的母亲，纪若薇。」
纪星澜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您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安道夫叹了口气，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尘封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有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笑容温婉，正是纪星澜的母亲；另一个穿着制卡师长袍，英姿飒爽，纪星澜认得 —— 是白砚行的母亲，白灵溪。
「她们都是我的学生。」安道夫的声音带着怀念，「若薇的精神力是罕见的『共鸣型』，能和任何卡灵沟通；灵溪则是『狂暴型』，绘制的攻击卡威力无穷。当年她们俩，就像现在的你和砚行，是军校最耀眼的双子星。」
纪星澜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母亲的脸，眼眶一热：「那她们……」
「她们都死在了星历 4313 年的『禁忌星域大撤退』中。」安道夫的声音低沉下来，「官方说是遭遇了星兽潮，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看着纪星澜，眼神变得锐利，「她们带走了星图残卷的最后一部分，那上面记载着克制虚冥族的方法。」
虚冥族！
纪星澜的呼吸骤然急促。母亲们的死，果然和虚冥族有关！
「您知道虚冥族？」
「我不仅知道，还和他们交过手。」安道夫的手臂上突然浮现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三百年前，我在边境执行任务时，遭遇了虚冥族的先遣队。若不是你母亲用共鸣精神力唤醒了我的卡灵，我早就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虚冥族一直在寻找双核精神力的宿主，因为只有这种精神力，才能承载他们的意识降临。丫头，你现在面临的，可能不只是世家的打压，还有来自高维的觊觎。」
纪星澜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原来她的重生，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
「明天的校务会议，他们肯定会用『虚冥族祭品』这个借口来攻击你。」安道夫递给她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星纹，「这是制卡师协会的长老令，能让你在会议上拥有话语权。记住，无论他们拿出什么证据，都不要承认，更不要轻易暴露星核碎片。」
纪星澜接过令牌，入手冰凉，却感觉沉甸甸的。
离开工作室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纪星澜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绕到了战术指挥系的训练场。
白砚行正在进行模拟对抗训练，全息沙盘上，他指挥的舰队以少胜多，将敌方的阵型搅得粉碎。他站在指挥台中央，黑色的制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冰蓝色的眼眸专注而锐利，像运筹帷幄的帝王。
纪星澜站在训练场边缘，静静地看着他。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让她想起安道夫照片上白灵溪的样子 —— 他们母子，都有着这种耀眼的光芒。
训练结束后，白砚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走了过来。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锁骨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有事？」他递过来一瓶能量水，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
「谢谢你今天在公开课上帮我。」纪星澜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白砚行的耳根微微泛红，移开目光：「举手之劳。苏家的人太不像话，我只是看不惯。」
纪星澜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高岭之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她想起安道夫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母亲…… 是个怎样的人？」
白砚行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她很厉害，是联邦最年轻的大制卡师。」他顿了顿，看向纪星澜，「和你母亲一样厉害。」
「她们是朋友吗？」
「是战友。」白砚行的眼神变得悠远，「她们一起去过禁忌星域，一起…… 执行过秘密任务。」
纪星澜的心跳开始加速：「什么秘密任务？」
「我不知道。」白砚行摇摇头，「母亲去世时，我才五岁。父亲从不允许家里人提起她的事。」他看着纪星澜，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但我知道，她们的死，和林家有关。」
林家！
纪星澜的瞳孔骤缩。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白砚行的个人终端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我有点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纪星澜说：「明天的校务会议，我会去。」
纪星澜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白砚行的出现，或许是她这场重生之路上，最意想不到的光。
回到宿舍时，江瑟瑟正抱着光脑瑟瑟发抖。
「星澜，不好了！」她指着屏幕，声音带着哭腔，「星网上出现了一段视频，说是你母亲当年和虚冥族交易的证据！现在 #纪若薇是叛徒# 已经冲上热搜第一了！」
纪星澜的心猛地一沉，抢过光脑。视频画面模糊，但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背影，正和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影交谈。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确实和母亲很像。
「这是伪造的！」纪星澜的声音冰冷，「是苏家他们干的！」
「我知道是伪造的，但很多人信了！」江瑟瑟急得快哭了，「林家还放出消息，说明天的校务会议上，会公布更多『证据』，证明你继承了你母亲的『叛徒基因』！」
纪星澜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们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们。纪星澜看着屏幕上母亲被污蔑的新闻，又摸了摸口袋里安道夫给的长老令，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明天的校务会议，将是她和这些阴谋者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不会退缩。
为了自己，为了母亲，为了所有被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