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亦寒未置言辞，余茂已死，秦衡成了众矢之的，但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究竟是如余茂所言秦衡陷害顾冽，还是另有他由？
“殿下，属下无能，没追到。”去追那个暗中射箭的侍卫回来复命。
元亦寒嗯了一声，看来她没说谎。
“先看着他，待父皇回来定夺。”元亦寒吩咐完，快步去看望元宜欢，刚刚她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受伤多重，越想越着急，步伐愈加快速。
他赶到时，元宜欢尚未醒，太医已确诊无碍，他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若不是要处理那支箭的来源，他也不会到现在才赶来。
元焱武看到他过来，开口道：“欢儿已无大碍，需要休息，你跟朕出来。”
“父皇，儿臣想看一眼欢儿。”元亦寒心里不放心，没有亲眼看到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谁料元焱武听到这句话，跟炸毛一样，声音都响亮许多，“太医都说无碍了，你看一眼，能看出来什么？”
元亦寒步子一顿，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怎么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他有点懵，“父皇，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心安。”
“安安安，朕说的你也不信？”元焱武冷哼，抬步出房门。
元亦寒同顾冽对视一眼，顶不住元焱武的威压，不情不愿的跟着出去，留下一句，“照顾好欢儿。”
顾冽送走他们，才走进内室，床上的少女闭着眼睛，白皙若瓷的脸蛋上有苍白之色，纤细的胳膊压在薄被上，露出一节手腕。
他抬手握住，很细，很柔弱，动作轻缓的为她掖好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眸中含着柔情笑意，她已经在乎自己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他开心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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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亦寒耷拉着脑袋跟着他，身在元焱武身旁，心在元宜欢那里，勾了勾手指对白宁道：“你去守着，等欢儿醒了，来通知孤。”
“咳。”元焱武轻咳出声，面容严肃的看向他，“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元亦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打扰他们？他们是谁？一个想法浮现，他不解的再次问道：“父皇，你为什么要欢儿嫁给顾冽？”
元焱武叹息一声，而后哼道：“顾冽能文能武，身居高位，又能照顾欢儿，怎就不能做驸马？”
“你对他怎么这么大敌意？”
元亦寒微怔，紧抿着嘴唇，顾冽确实是栋梁之才，他声音闷闷的，“父皇是为了拉拢顾冽吗？”
“你……”元焱武气的不轻，脸上有愠怒之色，“朕还会害欢儿不成？”
元亦寒没再吭声，元焱武对欢儿的疼爱宠溺是众所周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箭是谁射的，查清了吗？”元焱武问正事。
“没追到。”
“余茂的幕后主使，你怎么看？”元焱武问他。
元亦寒缄默，良久，“儿臣以为，是秦衡嫁祸未成。”
“这是在襄安王府搜查到的。”元焱武从暗格里面取出几封信丢到案桌上面，示意他看。
元亦寒取出里面的信，是秦衡的笔迹，记录着他同不少朝中大臣的暗中来往，其中一封是写给陆泰的，只是没有送出去。
“秦衡包藏祸心，罪不容诛。”元焱武拟旨，吩咐宫人去取玉玺。
“皇上，襄安王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秦衡在关着的地方大吵大闹，非要见皇上。
元焱武蹙着眉头，手下玉玺尚未盖上，冷声道：“让他进来。”
“臣参见皇上，参见殿下。”秦衡头发蓬松散乱，衣服褶皱，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激动，“臣是清白的，皇上要相信臣啊，臣没有杀陆大人去陷害顾丞相，臣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元焱武冷哼，没有那个胆子，若是没有这些书信，他或许还会相信一二，如今他的辩驳显得可笑，他动作粗暴的将书信甩在他脸上，“无辜？这一封封书信不是出自你手？陆爱卿耿直忠心，若朕没记错，当初你落难时，陆爱卿还曾出言帮你，你也下得了手？”
一声声质问劈头盖脸砸来，秦衡眼中有过慌乱，他没想到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元焱武面前，那便只剩将功补过这一条路可走了，“皇上，臣一时糊涂才会贪恋银财，受了贿赂，但臣绝不敢派人刺杀陆大人，请皇上明鉴。”
“你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堪比熊心豹子胆，贪污受贿，祸乱朝纲，还有你不敢的事？”元焱武愠怒不已，朝中出现如此败类，不知祸害了多少人。
“皇上，陆大人是顾冽派人杀的，他同……”秦衡刚想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话还未说出，便被小太监的声音打断。
“禀皇上，顾丞相来了。”
顾冽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裳，那件衣裳在护着元宜欢时被蹭破，他面容温润，步伐轻快，“皇上，公主醒了。”
秦衡想指出他的所有行径，可看到他在袖中的一个香囊时，所有的话语顿住，他不可置信的对上顾冽的眼睛，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地上，他终究是选了自己的亲人。
这一切动作都被顾冽挡住，元焱武和元亦寒并未有所察觉。
“皇上若是有要事，臣就先告辞了。”顾冽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秦衡，作了一揖。
元焱武板着脸看向秦衡，“你可还有话说？”
“臣知罪。”秦衡有气无力的认下所有罪名。
元焱武冷哼一声，玉玺毫不留情的盖下，迫不及待移步去看元宜欢。
顾冽朝元亦寒微颔首，才离开。
元亦寒多看了一眼秦衡，没说话，举步跟了过去。
“欢儿终于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太医。”元焱武一阵关怀，叮嘱太医，吩咐侍女，送来的补品成堆。
“父皇，我没事了，你看，不是好好的。”元宜欢笑兮兮的。
她除了脸上有些苍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元焱武也放了心，“好在顾爱卿护着你，才没受大伤。”
元宜欢抬眸看向旁侧的顾冽，他站在那里，一袭玄色衣裳，低调又不失贵气，见她望过来，眸子温柔，她微垂下眼睫，眨了眨眼睛，像是被那温柔宠溺的目光烫了下，她声音轻轻的，“顾丞相有没有受伤？”
“臣无碍。”顾冽轻摇头，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已是深夜，元焱武看望过后，并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顾冽两人，一时无言，她倚在床榻上，顾冽站在不远处，烛火摇曳，照在男人的脸上忽明忽暗，她打破寂静，“顾丞相……”
顾冽同时出声，“公主……”
元宜欢目光躲闪了下，顾冽浅勾了下唇，道：“离天亮尚有段时辰，公主歇息罢。”
她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浅浅的青灰色，他是一直守在这里吗？元宜欢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好像自己固有的思想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他也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不近人情，甚至愿意竭力救她。
在顾冽转身的瞬间，她轻轻开口唤住他，话说出后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浅浅笑着，很真诚的道谢：“顾丞相，谢谢你。”
空气很安静，她看到顾冽的眉心微拧，是她说错什么了？还是道谢道晚了？
正在冥想间，顾冽声音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臣应该的。”
顾冽眸光晦暗不明，很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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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亮，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元宜欢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的纱幔，烦闷的用被子蒙住脑袋，昨夜噩梦连连，一时是陆随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在病榻上，忽然场景一转，是顾冽在朝堂上被人构陷，父皇震怒处罚他。
她脑袋上布满细密的薄汗，薄被闷的难受才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深呼吸平复心情，她安慰自己道：陆随有了防备，应当不会再受伤，至于顾冽，她忽然没有那么确定，陆伯父不是他杀的，秦衡想将此事推到他身上，会不会秦衡故技重施，想要再次栽赃嫁祸给顾冽。
她心里的那根秤杆已经不知何时偏向顾冽，或许当初看到的那黑衣人并不是刺杀陆随的，而是另有隐情。
思绪百转千回，她用帕子擦掉额头的汗，吩咐侍人烧热水沐浴，对青蕊道：“你去顾丞相那里一趟，就说我早膳去他那里。”
青蕊怔了一瞬，很快应下。
她身穿烟云蝴蝶裙，肤色若瓷，面容姣好动人，许是刚沐浴的原因，脸颊上染着晕红，明亮澄澈的双眸含着笑。
元宜欢在顾冽那里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影，青蕊再次问洛羽道：“顾丞相怎么还不回来？你派去的人找到了吗？饭菜都要凉了。”
洛羽对视上元宜欢的视线，行了一礼，“属下再派人去寻，公主要不……先用膳？”
今日他看到她一早过来，就有一种不会的预感，没想到还真是。
元宜欢收回视线，等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耐性也快用完了，往院门口张望一眼，依然是毫无人影。
她起身，未留一言的离开。
洛羽恭敬的送她，忽然，几人目光所及之处，顾冽缓缓走过来，看着出现在他院落的少女，他道：“公主怎么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