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沾着些许寒气,看得出来是在外面待了许久,她没好气道:“顾丞相去哪散步了?”
顾冽看了眼她身后的洛羽,深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随便走了走,公主怎么动气了?”
元宜欢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自己动气?哼,确实被他气着了,她推开他,气冲冲的往前走。
顾冽满脸茫然,赶紧追上去,轻声低哄般的开口,“公主别生气了。”
元宜欢顿住步子,回头看他一眼,问他,“你是故意的?”
顾冽无辜的问她,“故意什么?”
洛羽在一旁一直给他眼神示意,奈何某人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回想顾冽前脚刚走不久,青蕊便过来告诉他公主要同自家主子一起用早膳,他追上去想告诉顾冽,却发现早已不见他踪迹。
元宜欢一字一顿,“顾冽,你是不是在装傻啊?”
顾冽不知所云,洛羽见缝插针,串到他身后壮着胆子道:“主子,您是不是没睡醒啊?您忘了公主要同您用早膳的吗?”
顾冽眉心一拧,洛羽继续道:“公主等了您一个时辰了,早膳还没用呢。”
完全没有收到消息的顾冽终于明白了事情缘由,他歉意道:“公主,别生气了,臣并没有忘。”
元宜欢明显不信,看好戏般的等着他怎么解释。
顾冽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目,从身上拿出在集市上买的梅子味糕点,送到她唇边,轻哄道:“小公主,别生气了。”
元宜欢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所喜欢的,“你是买给我的吗?”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像踩在云端一般,狩猎场离集市不近,这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
“除了公主,臣还需要买给谁?”他满眼柔情,顺势牵上她的手。
元宜欢脑袋晕乎乎的,醉在他那双温柔深情的眼眸里,生气的事情被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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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里,今日比起往日要热闹的多,彩头是先皇留下的一把弯弓,其上镶嵌着宝石,价值连城。
元宜欢悄悄拽了拽顾冽的衣袖,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顾冽,据说当年皇爷爷御驾亲征,便是用这把弯弓击退敌军的。”
顾冽垂眸,目光所及,少女的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袖,玄黑色的衣袍和她白净的手背形成对比,他问道:“公主喜欢吗?”
“嗯?”元宜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冽动作熟练的回握住她的手,浅声道:“臣赢回来送给公主。”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只是没想到父皇会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彩头。
“顾丞相就这么有把握能夺得第一?”张兆兴位置离他们不远,耳朵又敏锐,将他们的话听了七七八八。
顾冽望着他道:“试过便知。”
“狂妄。”张兆兴冷哼了一声。
刘千峰这时从不远处凑过来,摇头晃脑的上下打量着张兆兴,乐呵呵的笑道:“张大人何必这么心急呢?”
张兆兴仰着下巴,看他不顺,两个人一向意见不和,此时此刻又争论起来,难免要费一番口舌,元宜欢拉着他躲远了点,安慰他道:“其实,拿不到也没关系的。”
皇兄武功高深莫测,又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相反,顾冽身居庙堂,更多的事舞文弄墨,输给皇兄,不丢人。
顾冽垂着眼梢浅笑,声音含着几分认真,“公主也觉得臣赢不了太子殿下?”
直接说的话肯定会打击他的自尊,于是她委婉表示,“皇兄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他便没再追问,反而是笑道:“小公主,你夫君也不差的。”
元宜欢双颊悄悄染上绯红之色,娇羞的偷望他一眼,男人剑眉星目,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是她的夫君。
“怎么脸这么红?”顾冽还极其认真的探了下她的额头,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额角,动作缓又慢,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元宜欢拍在他胳膊上,双眸微转瞪他,“你,不许看。”
“原来是我们小公主害羞了。”男人声线磁性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顾冽,你……别说话了。”元宜欢不想让他牵着自己了,小手开始挣扎。
谁料他握得更紧了,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怎么不让臣说话,连牵着也不许?”
元宜欢怔怔的散去挣扎的力道,他声音太撩人,她有点抵抗不住。
顾冽如愿牵着她,心满意足的勾着浅笑,平素的疏离冷淡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始之前,元亦寒驾着马晃到顾冽身前,他们那边的动静太大,他早就注意到了,声音说不出的懒散,“顾丞相,父皇一直夸赞你是旷世之才,今日就让孤见识见识,才对得起父皇如此高的评价。”
“殿下言重了。”顾冽微颔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顾丞相可是我朝最年轻的一位丞相。”元亦寒说到这里,言辞间有敬佩之意。
顾冽同他官方客套一番。
元亦寒驾着马儿走到旁侧,为狩猎做准备,他往四周扫过,问白宁道:“陆随怎么样了?”
“陆大人情况不太好,今日一早请了太医去诊脉,太医说是感了风寒。”白宁回答。
元亦寒吩咐道:“需要什么,派人送去。”
“是。”白宁应下。
元亦寒望向元宜欢,少女乖巧的坐着,时而和旁边的人谈笑两声,娇俏明媚,他对白宁道:“这件事,欢儿知道吗?”
白宁犹豫了一下,回道:“公主,应该还不知道。”
他话刚说完,就见元宜欢匆匆离席。
元亦寒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眸子暗了几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顾冽同样注意到她的离席,尚未收回视线,就见元亦寒晃着马儿再次过来搭话,好心建议道:“顾丞相,猎场上暗箭难防,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敬佩归敬佩,看他不爽又是另外一回事,元亦寒一向公私分明。
顾冽转了视线,声音温凉,客套又疏离,“多谢殿下关怀。”
元亦寒只觉这话是聊不下去了,他跟自己装糊涂,冷哼一声走了。
白宁觉得自家殿下挺幼稚的,可他不敢说。
狩猎开始,一众世家子弟驾着马儿入场,个个神采奕奕,摩擦拳脚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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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元宜欢迈着匆忙的步子赶往陆随所居住的行宫,刚有小宫女禀报她,陆随出了事。
她眼皮一跳,心里更加焦急,走着走着小跑过去,进进出出的宫女端着混了血的热水,她眼前一昏,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缓过神后冲进房内,还未进内室,恰好碰上出来的太医,她慌忙问道:“李太医,陆随哥哥怎么样了?”
李太医一脸凝重,“陆大人的情况,很棘手。”
“怎么棘手?”元宜欢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着急,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焦急更甚,“李太医。”
“回公主,陆大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胸口前的那一箭实在太过凶险。”李太医答道。
元宜欢脸色苍白,她想起前世陆随伤重的样子,她不可置信的摇头,自言自语道:“秦衡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人刺杀陆随哥哥呢?”
“公主。”青蕊见她身形踉跄,上前扶住她,劝慰道:“公主别太担心,有李太医和一众太医在,陆大人会平安的。”
元宜欢想进内室看他,被青蕊劝阻,“公主,您在外室等吧。”
李太医也劝阻道:“陆大人的伤口尚未包扎好,公主再等一等吧。”
元宜欢坐在外室,内心慌乱无措,忽然想起他的侍从杨荣,唤人将他传来。
“回公主,杨侍卫还未醒,他也受了伤。”青蕊回来禀报她。
元宜欢瞳孔一缩,看向守在外面的肃翊卫,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名肃翊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迫于元宜欢的威压,交代道:“回公主,昨夜陆大人巡视时遇刺,皇上命我等封锁消息。”
父皇,为何要封锁消息?
即使知道陆随会好起来,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这一留,便留了一日。
夜幕降临,元宜欢去见元焱武,少女面容憔悴,可她还是想知道,父皇为何下令封锁消息?陆随又为何遇刺?
元焱武见她进来,关怀道:“欢儿,先把这碗银耳莲子羹喝了,父皇慢慢与你说。”
她哪里还有心思喝粥,这一日里思绪混乱,忐忑难安,若非他拒见,她早就来了,不会等到晚上才来。
“欢儿,你喝完,父皇再说。”元焱武不退让,语气虽固执,但都是为她身体着想。
元宜欢端起碗,用最快的速度喝完粥,腹中暖暖的,她急道:“父皇。”
元焱武叹了口气,“欢儿,父皇让你嫁给顾冽,绝不是害你。”
元宜欢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欢儿还不知道,顾冽赢了彩头。”元焱武语气里含着欣慰之意,他没看错人,无论日后发生什么,顾冽有能力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