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赛马

出了驿馆的大门,裴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云杉和侧柏远远的瞧见自己的女公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好像是随时都要倒地。

二人不禁大惊失色,因是贴身小厮,裴莹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二人也顾不上避嫌,扶着她上了马车。

云杉隔着马车帘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何事?

裴莹双目紧闭,声如蚊蚋地道:“无事,身子突然有些不适,回府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惊动旁人。”

云杉不敢再多言,马车在一片静默中驶回了王府。

等到马车驶到垂花门前,帘子被打起时,裴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紫藤和丁香早已在此等候,两人扶着裴莹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朝曦堂。

净房中的浴桶中已经备好了热水,旁边衣架上挂着雪白干净的中衣与巾帕。和以往一样,紫藤和丁香布置好一切就退了出去,裴莹沐浴之时不喜有人在旁侍候。

她将全身都浸入到温润柔缓的水中,水流没过了她的头顶。那种让人绝望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愈来愈甚。

正应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重生以后她其实很怕水,总是刻意躲避有水的地方,就连每次沐浴的时间都很短。

此时她大脑一片混沌,心中却愈发清明起来。林程其实从未开口说过喜欢她,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他君子端方,温良如玉。不同于对待其他女子的冷淡疏离,他对自己总是一副谦和有礼,体贴周到的模样。

就是这点与众不同,让她误会林程心悦于自己。两家虽有意结亲,却从未开始议亲。

那块传家的贴身玉佩,也是有一次林程和她打赌赌输了,被她强行要过来的。

既然从未允诺,就谈不上背叛一说。是她自己沉沦其中,看不透,想不开,放不下。

多少个午夜梦回,半睡半醒之时,心中都有一念闪过。自己的死会不会在林程平静无波的心湖中掀起一丝波澜,让他有一瞬间的动容呢?

刚刚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看的真切。除了比之前瘦了一些,神情有些冷漠外,他依然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定国公世子。

噢,对了,现在还是建威将军了,真正的朝廷新贵,各方势力竟相巴结的对象。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愈发苦涩起来。那股窒息感愈演愈烈,她终于支撑不住,猛的将头从水中抬起,趴在浴桶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能是呛了水,她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的脸颊纷纷滚落,分不清是水滴还是泪滴。

那些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的身子剧烈颤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滚烫的泪珠如雨般落下。

两个时辰后,裴莹才面色苍白,眼皮红肿地从净房中出来。她推说身子不适,也没用午膳就上床歇息了,结果到了晚上就发起烧来。

三小姐是王爷的心头肉,紫藤和丁香不敢隐瞒,秉明了王爷和蒋氏。很快大夫便来朝曦堂给裴莹诊了脉,开了药。

裴镇因被公务羁绊,直到戌时才抽出时间来看裴莹。此时她刚刚喝了药,睡下了。看着形容憔悴,我见犹怜的孙女,他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阵心痛。

裴莹自幼习武,身体康健。除了上次坠马受伤以外,鲜少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听大夫说是着了风寒,沐浴的时间又长了些,这才风邪入体病倒了。想来是上次坠马之后,身子尚未痊愈的缘故。

像是感受了别人关切的目光,少女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祖父那张略显苍老却依然坚毅的面庞。

“阿莹,你感觉怎么样?”祖父握住了她的手。

“让祖父担忧了,阿莹并无大碍。今日在驿馆身子突然不适,不告而别。对殿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祖父代为转达歉意。”

“养好身子要紧,这些事你莫要担心。赈灾的事有殿下和祖父在,你一个姑娘家出了银钱又献了赈灾之策,也算是对灾民尽了一份心意,旁的事就莫要再管了。”裴镇的语气温和中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裴莹默了默,想着自己眼下的情形也只得作罢。她乖巧柔顺地道了声“是”,裴镇对孙女的乖觉很是满意。嘱咐她好生休息后,就回了春晖堂。

接下来的几天,裴莹都足不出户。风寒渐渐已经好了大半,她闲来无事就给两位兄长做了两双鞋袜,尺寸是向针线房的王四娘打听的。

裴元东忙于军务,常年不在家,她就托外院的管事送到了甘州。裴元西再怎么不着调,也是她在这偌大王府之中血浓于水的嫡亲兄长。

知会了外院的管事,她带着紫藤和丁香亲自走了一趟清风苑。甫一进门,就看见裴元西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骑装,手上执着一根马鞭。

裴元西看到她目露惊讶,问明了来意之后忍不住嘴角微翘,打趣她道:“阿莹从坠马之后就变了个人,不爱舞刀弄枪反倒是迷上了针黹女红,不会是想嫁人了吧!”

裴莹望着裴元西那张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她莞尔一笑道:“二哥莫要取笑我,你知道我从不想嫁人的。”

裴元西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不想嫁人?二皇子也不想嫁吗?”

自从前几天的接风宴之后,府中上上下下都传言说三小姐处心积虑想要嫁给二皇子。不但苦连琴艺在宴席大出风头,还把嫁妆本都拿出来赈济灾民,目的就是想博得二皇子的青睐。

裴莹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必要为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动气。

传言甚嚣尘上,自然也传到了裴元西的耳朵里。他这话问得半真半假,不过是想看看裴莹对待此事的反应。

作为世家出身的豪门公子哥,对于女人们之间明争暗斗的腌臜手段他并不陌生。

他是男子,不便插手内宅事宜。但如果嫡亲的妹妹被人构陷污蔑,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裴莹对这话不以为意:“府中的婆子嘴碎乱嚼舌根子,二哥就别跟着起哄了。”

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二哥这是要出门吗?”

裴元西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温和地笑道:“是呀 ,西郊的马场新进了一批汗血宝马,我正要去挑一匹坐骑。”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勾唇一笑道:“说起来阿莹自上次坠马之后就再没踏进过马场了,不会连马都上不去了吧?这可不像我裴氏的女子啊!”

他目露戏谑,语带狡黠地循循善诱道:“阿莹不若今日和为兄一道去马场吧,据说这次的汗血宝马比你上次骑的追风还要出色。而且二皇子今日也要去马场…”

二皇子…裴莹的心中一动。其实她很爱那种纵马驰骋于原野之上的感觉,颇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得意。

可自己前世的骑术着实上不得台面。所谓的骑马也不过是在林程的保护之下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在开阔平坦的原野上跑几圈而已。

虽然这段时间在祖父的指点下骑射颇有几分起色,可与真正的裴三小姐比起来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裴莹正在踌躇之时,裴元西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不绝,猛一拍她的肩膀豪气地道:“就怎么定了,一柱香后在大门口汇合。”

说罢也不待裴莹答复就自顾自地出了房门,裴莹怔愣了一瞬后无奈地笑了笑。

半个时辰后,裴莹已经坐在了驶向西郊马场的王府马车之中。裴三小姐留下的衣饰中就属骑装最多,因此裴莹没费什么功夫就挑中了一套银红色的女子骑装。

她将头发高高束于头顶,用一条红色的发带绑住,显得既清爽又利落。

甫一下车,裴莹那道纤细曼妙,曲线玲珑的俏丽身影就牢牢吸引了马场上一众汉子的目光。骑装裁剪合体,十分修身,将她亭亭玉立的身姿展露无遗。

马场上的多是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年轻姑娘,更何况是裴莹这般琼姿花貌的世家女子。她一出现就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些面皮儿薄的青年当即就红了耳根子。

忙着打量马场四下景致的裴莹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裴元西却面色微沉,当即有些不悦。

他们一行人穿过一片鳞次栉比的马棚之后,来到了马场后面宽阔的演武场,新进的几匹汗血宝马就在此处。

趁着裴元西挑选马匹的间歇,裴莹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周遭箭靶林立,和普通演武场并无二致。由于占地广阔,跑马道既宽且长。

裴莹看着长长的跑道,忽然灵机一动,玩心大起,含笑对裴元西道:“二哥,不如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她隐约记得裴三小姐与两位兄长的关系都极好,从小就在一起比试骑射,竟也不相上下。

之前因坠马受伤,她已经有数月的时间没再上过赛马场。骑射虽然危险,但她现在是裴氏的女儿,岂能因此投鼠忌器,因噎废食?

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骑射功夫,和兄长比试一番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输了也不丢人。

少女眼眸澄澈明亮,嘴角微微弯起,笑意浅浅。大大的杏眸中含着些许的兴奋和期盼。

裴元西望着少女初雪映澄霞般的璀璨笑颜,朗声笑道:“好啊,难得阿莹今天有兴致,为兄一定作陪。单单赛马未免单调,不如今天玩个新花样。”

他指着不远处马场中央一丈来高桅杆道:“谁能最先策马拿到那根桅杆上的旌旗,谁就获胜,怎么样?”

他拢眉略思忖了一下继续道:“阿莹今天没有带坐骑来,不如就骑我的这匹明月吧。明月善解人意,又性情温顺。”

他拍了拍刚刚选中的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道:“这匹小红是匹难得的良驹,为兄就选这匹了。”

两人各自选定了坐骑就分别催马来到了分列于桅杆东西两侧的跑道尽头。马场的小吏一挥令旗,两匹千里良驹如离弦之箭一般自南向北奔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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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竹马的白月光
连载中秋雨花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