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回到新房,潭清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周围的气泽仿若一层薄雾,稍微一吹就能消散。

他见叶泠若走了回来,濒临将死的眼眸终于滑下了一行泪。

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一直在勉强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赌。

赌她会不会回来。

这次,他赌赢了。

看着叶泠若神色恍惚,满脸泪痕地走进来,他费力地想坐起身体。

可是双手一撑,就这么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摔到地上,又吐了一口血,白色的里衣被染了血迹,和大红的喜字仿若同根而生。

他抬起头,讨好般对她笑道,“盈,玉,能在,临死前看见你,我没有,遗憾了。”

曾经的那些风光,那些荣耀,在他心里却抵不过这一刻的开心与满足。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是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让人疯狂。

只可惜这些,他知道的太迟了。

刚刚躺在床上,他还在恶劣地想,既然生,不能在一起,就让他们一起去死吧。

就像他跳下断魂崖前所想的,做了鬼,她应该就不会恨他了。

可是现在看见了她,他又不忍心了。

她已是上神,又是九重天的小公主,何等的尊贵。

他们的身份对调过来,她应该不会想陪他去死吧。

盈玉的泪哭干了,她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极了,也恨透了的男人。

这一生,她十分顺遂,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境。

这个劫,她历得太苦了,也历得绝望了。

她不想当上神,也不想当九重天的小公主。

她觉得自己好累。

“潭清,你记住,我对你的恨永远都不会消失,就算有来世,我一样恨你。”

说完,她一把将潭清的身体扶正,自己在地上大盘而坐。

双掌贴上他的胸膛。

刹时,一阵醇厚的气流快速涌进了潭清的身体里。

他大骇着想叫她停手,可是自己使不出半点力气,连说话都讲不出来。

他拼命对她摇头,可是对面的女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情绪。

盈玉将自己全部的修为都给了潭清,而她在度过真气后,就这么直直地倒在了潭清的怀里。

盈玉闭了上眼睛,脸颊上滑落了男人的一滴泪,她说,“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不想历这个劫了,我但愿永远都没有遇到过你。”

说完这句话,叶泠若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苏醒,但她的心很痛,真的好像被刀绞般。

呼吸的减落让她的意识越来越强。

她知道自己穿进了宗书的世界,经历了一遍盈玉和潭清的过往。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要拿到魔气。

但这一刻,因为盈玉快要殒了,所以连带着叶泠若的身体也不听使唤。

一旁的小花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猫眼瞪得老大。

潭清在最后时刻,还是拿出了忘尘珠,他带着盈玉穿越了时光。

所有人的意识开始觉醒,是在一片炸白的光芒中。

这光芒刺眼,叶泠若用手挡着眼睛睁不开,她也嗅不到魔气的味道。

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了空阙谷的花园里。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林婉仪。

不过她的男装打扮是彻底暴露了,头发披散下来,坐在地上有些懵。

折亭马上过来,紧张道,“姐姐,你没事吧?”

“父王,你怎么样了?”卞华哭喊出来。

众长老纷纷围了过来,亲眼看着宗书在一片金芒中慢慢愈合,撕掉的那一页也从书中如同小树苗般自己长了出来。

叶泠若扒拉开折亭,旋首去找那一抹玄色的身影,“帝君呢?”

她在找,盛林也在找,还挨个人问,“有没有看到帝君出来?”

叶泠若转身又扑向了宗书。

然而宗书正在一点点合拢,最后黏合成了一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宗书会这样了?”

“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变故?”

叶泠若拿着宗书反复寻找,神色慌乱地喃喃道,“上官懿,你快出来,你快点出来。”

千万不要,不要把他困在里面。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慌了,乱了,六神无主了。

“是在找我吗?”身后,一个调笑的声音传来。

叶泠若蓦然转身,泪水不由得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跑过来扑向了他。

少年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容,灿烂而美好。

他伸手接住她的身体,二人紧紧相拥。

经历了潭清与盈玉的一世,其实他们都明白,爱得太深,才会恨得彻底。

盈玉临终前早就不恨潭清了,可是潭清却以为她永远都恨自己。

穿越后的那一世,他们没有经历。

但上官懿想,潭清应该带走了盈玉,至于后来盈玉为何会失忆,潭清为何无影无踪这一点,或许是与忘尘珠有关。

也或许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了。

他垂眸看着少女乌黑的发,抱着她的指尖,魂戒微微闪动。

他出来迟了,就是因为在他意识觉醒的那一刻,他就收了宗书里的魔气。

现在两种魔气都已经在他手里,想复活叶泠若也就不难了。

只是……

他收敛了眸光,真的要杀死林兮月吗?

“帝君,您没事实在太好了。”盛林阿弥坨佛,拜了半天。

“父王,帝君,您来看看我父王,他也进入了宗书的世界,他这是怎么了?”

“是啊帝君,这宗书为何会如此?”

众长老和折亭接连发问。

上官懿目色一沉,严肃道,“上君本身快要仙逝,又经历了宗书的一世,现在真气涣散,命不久矣。”

他看了眼那本书,“宗书撕毁的一页,关乎六界,所以我将此书封了,空阙谷众人此后都不得觊觎此书。”

忘尘珠穿越一事,的确于六界不利。

他怕有心之人觊觎忘尘珠,所以出来那一刻,便将此书永远的封印了。

火珠花也被他收进了魂戒中,此花被潭清破害过,所以身体才会虚弱,现在正好在他的魂戒中将养。

众长老点了点头,既是上官懿的意思,应该不会错了。

只是,这宗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好奇害死猫。

“帝君,林婉仪擅自入谷,不知该如何处置?”盛林倒是精明,还记得林婉仪是她的死对头。

此行上官懿只带了上官复前来,并没有允许林婉仪跟来。

她乔装打扮,私自跟来,是违抗了上官懿的命令。

盛林多精,他一眼瞧见了叶泠若眼中的冷笑,马上站出来强调道,“帝君,此行林婉仪擅自跟来,按例要关进牢房一百年。”

叶泠若打眼瞧过去。

哟,盛林的脑子终于开窍了。

上官复开始不知所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变了,“王,王兄,我不知道是她,我真的不知道。”

林婉仪不敢相信地看向上官复,这么懦弱又无能的男人,她真是瞎了眼。

无助和悔痛让她披头散发地深吸了口气,哽咽着哭了出来,“妹妹失踪,我只是跟来想找妹妹的。”

宗书世界里的一切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本来就与叶泠若不和,在书中自己又那么对她。

叶泠若肯定会更加饶不了她。

“妹妹,在书里我也不想……”

“林婉仪,本尊警告你,书中发生的一切,你最好马上给我忘掉,你若敢讲一个字,我便让你粉身碎骨。”

书中的人物,只有他们、上君和林婉仪。

上君即逝,现在最危险的人就是林婉仪。

他觉得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帝君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林婉仪吓得都哭了出来。

她敢肯定,上官懿一定饶不了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无缘无故会被宗书吸进去,她只是想凑过去看一眼。

叶泠若凭心而道,“她应该不知道忘尘珠的事,不算全都知道。”

后面清荷被关,就没她什么事了。

充其量,她就是知道盈玉先和潭清有关系,后面又嫁给了潭澈。

她这个年纪,应该想不到魔族的宝物忘尘珠,更想不到更改时空之事。

上官懿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这才把饱含杀气的目光从林婉仪身上移开。

若换作以前,她这一装白莲,大家肯定对她抱有几分同情和认同。

但现在,不知为何,她讲完,下面的长老反而奚落道,“听说她得罪了惜琴公主和姚语竹女君,害得她们一个转世一个身死,都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现在又来害我们家公主。”

“可不是,她不在还好,就是她在这里,公主才这么倒霉,连到手的君位都没能保住。”

七嘴八舌地一讲,卞华也觉得有道理。

都说林婉仪有锦鲤气运,但她却觉得她有晦气。

“没错,就是她自己说要帮我找火珠花的,说不定是她的运气太差,火珠花才会不显灵。”

林婉仪站在原地,目中冷淡地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这些人在她眼里都如蛀虫一般让人厌恶,心中的黑暗如蔓藤般不断地攀升。

她一次次的失败,却一次比一次更加痛恨。

她明明有锦鲤气运,鸿运当头,为何偏偏在那一次叶泠若从柴房醒来后全都变了。

先是她抢了自己心中的男人,成为了帝后。而后又在回门宴上让惜琴怨恨了她,接着万灵谷的魔衣也是她始料未及。

再到她和姜棺的计划被戳穿,现在连火珠花都产生了蝴蝶效应。

她不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是为何?

或许她该偃旗息鼓一段时间。

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了。

她要想个稳妥之计才行。

叶泠若漂亮的唇瓣向上挑了挑,她将林婉仪的情绪尽收心底。

只不过,林婉仪还不知道。

她的锦鲤气运已经没有了,接下来,和她有关的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

上官懿让人将上官复和林婉仪先带回月幽,等他回去再行定论。

*

是夜,空阙谷的月都是冷的。

叶泠若在房里等着上官懿回来。

小念蜷缩在她脚下,她灵机一动,又发布了新的任务,“你帮我去找找,赵乔还在不在谷里?”

小念睨了她一眼,两只小短腿伸了个懒腰,“怎么,书里的世界与赵乔有关?”

叶泠若轻轻嗯了一声。

她想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潭清会重生到赵乔的身上。

这个人不管是感情还是奇遇,都比别人奇怪。

就像他明明那么爱盈玉,却一而再地置她于不义,明明可以救她,却不救。

又在最后她跳断魂崖时自己跟着跳了下去。

还用忘尘珠让一切重来一次。

他应该知道忘尘珠虽然可以更改时空,但动用忘尘珠的人却不能永远留在里面。

出来后,盈玉又是如何失忆的?

稍晚的时候,上官懿回来了,他看见叶泠若,双眸透过烛光,一片温暖。

少女从烛光中走向他,像翩跹而来的彩蝶,带着伤感的笑容,却无比美丽。

叶泠若抱着他,思绪飘远,“潭清和盈玉的一世太苦了,其实他们不用如此,本来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到底是为何?”

上官懿垂眸,不确定道,“潭清太骄傲了,也太执拗了,他不允许有人改变他的情感。”

就像他一样,他的感情也从没有改变过。

想到这些,他的手停滞在半空,迟迟没有揽住她。

叶泠若却是紧紧地抱住了他,“如果我是盈玉,我也恨他。”

上官懿黯然问,“会恨一辈子吗?”

叶泠若扬起了小脸,睨着他笑道,“十辈子都不原谅。”

上官懿勾了勾唇,眼前的女子在他眼前惬意地笑着,仿若绽开的一朵玫瑰,没有任何掩饰或娇羞。

她是那样的纯粹。

叶泠若的目光与他的唇不过相隔半指的距离,她看着他淡薄的唇瓣,不干不湿,上面一层朦胧的淡淡的光芒。

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眼吻向了他的唇。

只轻轻吻了一下,她狡黠地抬起头,舌尖吐出一团芬芳,“上官懿,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本来是想浅尝即止,撩了就跑。

谁知,她刚一转身,只听上官懿呼吸一沉,一只手便将她抓了回来,他俯身吻了下去。

温热的气鼻碰撞在一起,仿佛要把潭清和盈玉的感情也一并流露出来。

叶泠若微微推开他,脸上染了一层红润,“今晚留下吧。”

她想要抱着他,非常想。

上官懿身体的热情仿若被泼了一盆冷水,魂戒中的魔气还没有分离出来,这时候,他还不能与她同床。

“不愿意呀?”叶泠若有点自讨没趣,咬着唇转身,“不愿意就算了。”

这种事,哪有勉强的,两情相悦才会尽兴。

上官懿安抚道,“这是空阙谷,你刚回来,身体调理不好容易落下病。”

这句话在叶泠若听来根本是在找理由,她想到他心里的白月光,决定这次要求证一下。

“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所以才不愿意跟我亲热?”

上官懿噎了一下,听叶泠若仿佛笃定般又问,“你的那个她在哪里?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和离,你去找她好了。”

“和离?”上官懿扳正她的身体,眉心紧锁,“谁说我要和离?你想都不要想。”

他本能地就生气了。

叶泠若再一次逼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知道他有,但她想亲口听他讲。

亲口告诉她,那个人在哪里?

如果那个人还在,她还是决定成全他们。

不幸福的婚姻,于谁都不会幸福。

她自己当初嫁给上官懿就是有私心,现在也不想误了他的幸福。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上官懿神色一恸,居然没隐瞒,“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死了?”叶泠若心里酸涩,她都挣不过一个死人吗?

上官懿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盯着她倔强的目光,轻声道,“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一百年一千年?”她赌气着说。

上官懿把她拉进了怀里,余光睨着自己的魂戒,“不需要太久,相信我。”

用不了多久,你的灵魂就会被另一个人取代。

就好像潭清和潭澈那样。

至于你,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他紧紧地抱着她,呼吸轻轻地颤抖着。

“帝,帝君,没,没关门。”盛林都傻眼了。

帝君现在都这么豪放了吗?居然亲亲我我都不关门?

上官懿从叶泠若的身上抽离,瞪了眼盛林,“什么事?”

“帝君,卞华公主企图刺杀折亭上君,现在已经被拿下了,等着您去一起审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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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白月光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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