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清死后,莫涛依言自杀请罪,左柯和朱正刚却逃了。
这段日子,空阙谷又是重新整顿收编,以至就忽略了这两个人。
以为他们逃出了谷。
潭澈此时重伤,已没有还手的余地。
朱正刚的剑在距离潭澈只有分毫间,叶泠若出手打退了他。
她对朱正刚和左柯这两个人没有什么恨意,他们只是太过忠心,所以失了应有的良心。
她灵机一动,潭澈不能死,他们不是忠心吗,正好等复活潭清后,还可以让他们继续忠心。
只是忠心的是谁,就让他们自行考量好了。
朱正刚到底不是叶泠若的对手,一记飞尘流烟,丝带便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绑完后,她目光左右一旋,又放出了另一条丝带,宛若玄境中的那条花青蛇,嗅着气味就朝着一块大石后面而去。
左柯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也被丝带绑了起来。
说来也巧,他们躲在这里,只想等待时机逃走,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受伤的潭澈。
潭清死了,他们自然恨死了潭澈。
朱正刚冲动,不由分说地就冲了出来,左柯还算有心眼,打算静观其变。
可还是没能逃走叶泠若的法眼。
她看着这两个人,勾唇冷笑,抬了抬下巴,面纱微微挑动,口气并不纯良地求情,“上君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们。”
左柯和朱正刚一阵错愕,这人是谁呀,为什么看在她的面子上?
本来对于左柯和朱正刚,是死是活他都不太在意,但现在作为潭清的灵魂,他并不太想杀这两个人了。
“回去再说。”
他又怕这两个人不死,又不知道真相,早晚还得卷土重来。
潭澈现在是左右为难,身体和灵魂不协调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狗贼,要杀便杀,老子不怕。”
“别以为你放过我,我就能认你为上君,做梦。”
朱正刚被绑住,却在跳脚不知死活地叫骂,一旁的左柯只是嗟叹摇头。
潭澈手捂着胸口,此时全身上下都在痛。
他转眸看向少女时,却发现她笑得十分诡异,连目光都充满了胜利后的得意与痛快。
他扶着墙壁的手握了下拳,稍微调息了一下,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
他十分不喜欢叶泠若这种复仇后的快乐,仿佛有一把剑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难以呼吸。
这就是报应吧,她爱他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现在她来报复自己,他都不想放她离开。
*
潭澈调息了一天一夜,隔天才觉得毒被逼了出来,虽有残余,但不致命,慢慢调息便可恢复。
大殿中,叶泠若和潭澈相坐无语地正在饮茶。
小花猫就在她的脚下趴着,打算继续看接下来的剧情。
殿外,清荷神色焦急地走了进来,一瞥眼见叶泠若在一旁,先是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才走向潭澈,满眼地担忧,“上君,听说您受伤了,这一天一夜,清荷都快急死了,您的伤好些没有?”
按照空阙谷的规矩,只有婢女才蒙着面纱,可是清荷不明白,为何这位九重天的公主自来了后就一直蒙着脸。
比空阙谷的女子还要虔诚。
女子都重美貌,清荷觉得自己的美貌已经是六界少有的美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公主的长相如何。
“我无事。”潭澈低头饮茶,没有看她。
她心里一阵凉意,只好用余光瞥了眼叶泠若。
她倒是在看着自己,只不过眼眸中有些踌躇,让清荷没来由得心里发慌。
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婢女为她上了茶,她也无心喝。
双手在衣摆上绞了半晌,端起茶杯,看似无心地问道,“听说上君抓住了朱长老和左长老,不知道上君想如何处置他们?”
那次她带潭清和叶泠若进牢房,朱长刚和左柯可都看见了。
不能让他们讲出这件事。
她相信,以清澈的狠决绝不会留下他们。
“这两个人曾是潭清的心腹,留着他们恐成大祸,”她看向潭澈,发现他的眼中满是薄怒,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赶紧又道,“上君知道的,清荷一直向着上君,当年姨夫传位之时,我就觉得二表哥应该继任上君,只是这些年我留在宫里,寄人篱下,总要小心侍奉。”
她抹了两把子泪,委屈巴巴道,“如今上君得大位,清荷自然欢喜,所以我只怕不杀那两个人,上君以后也夜不能寐……”
叶泠若看着这个心机婊,心里突然一阵冷笑。
绿茶做到她这个地步,也是让她败服了。
从前的她可能觉得清荷是好人,但得了上神之身后,她的眼睛似乎比以前亮了。现在再看见清荷,总觉得她有问题。
那日潭澈包围了王宫,为何她还能在宫里进出自由?
既然她能进出自由,当时救自己出去应该不是难事吧?
果然,她这次没有猜错。
清荷就是想两面通吃,她也不知道最后谁会赢得王位,所以一面帮着潭清,一面也在帮着潭澈。
不管最后他们兄弟俩谁赢得了王位,她都可以呆在他们身边,继续当她的郡主。
她不厚道地打断道,“郡主,我刚刚已经向上君求情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还是不杀,”看着清荷心慌乱的神色,她恶补道,“不但不杀,还要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感受一下上君的仁德。”
清荷,“……上君万万不可,这太危险了。”
放出来还得了,那她岂不是全暴露了。
潭澈看了眼叶泠若,知道她也有心在整清荷。
潭清还会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吗。
从前是看在自己母亲的情分上,留她在空阙谷,他从来不正眼看她,更遑论对她会有什么感情。
倒是这次夺位之事,让他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狡诈。
鹰族的人果然都是生性狡诈,连个女人都是一样。
可笑的是,她不知道此时的潭澈身体里是潭清的灵魂。
他有意偏帮,“君后讲的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刚刚夺下君位,不宜再杀生,就照君后说的办吧。”
清荷……
怎么潭澈如此仁厚起来,莫不是受了这位公主的要胁。
她没有再讲话,聪明的人这个时候都选择暗地里筹谋。
既然潭澈不杀那两个人,那她就找人干掉他们。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嘴角的笑容再次挂了上来,可是一抬头,对上叶泠若那双意味深长的笑眸,她整个人又不好了。
为什么这位公主的目光这么可怕,虽然她笑得温和,但瞳孔深处,有一团化不开的黑暗。
好像随时会将她吞噬掉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公主是谁,如果她知道了,恐怕现在就吓到花容失色。
不急,逗鸟总要一点点逗才好玩。
她直接越过潭澈,对殿外的长老道,“把那两位长老带过来吧,我想亲自劝劝他们。”
殿外的长老迟疑地看了潭澈一眼,潭澈从善如流道,“既然君后有此心,就带上来吧。”
哗!
清荷手里的茶水洒到了身上。
她急忙起身,神色局促,“清荷失礼了,先行退下去换衣服。”
叶泠若怎么可能让她走,她和善地笑道,“我正好从九重天带了几件织女的衣服过来,想送给郡主一件,”她抬手指了下大殿左侧的屏风,“郡主先到后面去等一会儿,我这就叫婢女去拿。”
清荷……
不能拿到我房里吗?
她刚想这样讲,却听一旁的潭澈赞同道,“九重天织女的衣服不轻易送人,表妹正好在这里换,换完我可好看看。”
清荷眼睛一亮,清澈想看她的新衣服,是不是就证明对她是有好感的。
毕竟用莫涛妻儿要挟他的事是她帮潭澈想出来的,折磨叶泠若又留她一条命来要挟潭清也是她想出来的。
潭澈的君位她功不可没,就知道潭澈与潭清不同,他还是念着她的好的。
心里一时激动,她没有深思熟虑便一口答应下来。
心想反正有屏风在,别人也看不见她,等他们劝完了那两个人,她再出来也不迟。
叶泠若看了眼潭澈。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看着她时双眸也没有任何杂质,清透的仿佛雨后的天空,可她却看到一丝偏爱的暖意。
那她就不客气了。
朱正刚被带上来时,还要跟侍卫挣扎,嘴里一样在骂,“狗贼,你弑兄夺位,不得好死。”
“等着瞧,早晚我活剥了你的皮。”
左柯猛地对他摇眸,可是朱正刚根本看不清,照骂不误,“有本事你放了老子,我们单打,你有什么能耐,只会装,上君会上你的当,还不是把你当兄弟,你却狼心狗肺。”
潭澈敛了下眸,大家都看见,他似乎也不是太生气。
叶泠若好心地劝了几句,“朱长老,何必呢?现在潭澈上君已经继位,为了空阙谷的基业,他们忍心杀了他,让空阙谷陷入一片混乱吗?”
潭清已经死了,潭澈若再杀了,空阙谷可好玩了。
朱正刚果然不再讲话了,可是还是气不过一直哼气。
左柯也在考虑此事,他也觉得现在潭澈不能死。可是让他归降,他又做不到,这才想离开。
殿外一个婢女拿着衣服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她接收到了叶泠若的眼色信号,将衣服拿到了屏风后面。
叶泠若接着劝,“这样才对,你们效忠的是潭清还是空阙谷。”
左柯知道潭澈的脾气,比潭清是有过之而无过及,他把下巴一抬,大有一副英雄豪气,“还请上君赐我们一死吧。”
叶泠若觑了潭澈一眼,他眼中没有恨也没有杀气,只是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纠结,双手在椅把手上微微握着拳。
这倒是有意思,潭澈对不忠于自己的长老竟如此豁达吗?
正合她意。
她笑了笑,“两位长老既是空阙谷的依重,怎么能赐死,上君的意思还是希望你们能归降。”
“不可能。”朱正刚大掌一挥,当即否定。
归降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叶泠若向椅背上靠了靠,目色有些惋惜,“让两位长老好好想想,不急。”
潭澈淡淡地看着叶泠若,“君后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照做吧。”
他虽然舍不得朱正刚和左柯,但更想顺从她的意思,她想报复他可以让她如愿。
二人皆是各怀心思,一个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一个奇怪对方为何会任由自己胡来。
叶泠若挑了下眉,转眸看了眼屏风。
现在时辰刚刚好,她暗暗笑了出来。
哐啷!
屏风倒了。
清荷在屏风后面正在换衣服,不着寸缕,只穿了一件肚兜。
这下子让在场的众人都大饱了眼福。
她怔了一下,旋即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马上从婢女手里抢过衣服裹在了身上。
同时,朱正刚也大叫出来,“清荷郡主?原来你还没死?”
清荷脸色由红变成煞白,身体一僵,恐怕连呼吸都忘了。
叶泠若喝道,“大胆,她可是上君的表妹,一心一意为了上君,潜伏在潭清身边多年,忍辱负重,这等忠义的女子,也是你们能诅咒的吗?”
清荷……
她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
左柯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如此沉得住气的一个人,此时也不屑地轻哼了出来,“潜伏在上君身边多年?忍辱负重?哼,真是个心机婊。”
没错,她就是个心机婊。
叶泠若在心里为他喝彩。
朱正刚不会拐弯抹角,他干脆指出,“她就是个贱.货,说什么忍辱负重,真是糟蹋了这四个字,原来是两面通吃。”
清荷完全慌了神,她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但谁设计她的?
公主?
公主怎么知道她两面通吃的事?
她一时间慌了,只得衣衫不整地跑到潭澈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她的大腿哭道,“表哥,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才没有,他们是冤枉我的。”
潭澈一阵冷笑,是不是冤枉的,他比谁都清楚不过。
清荷这么多年,在他们兄弟间周旋,屡次对自己献殷勤,话里话里充满了爱慕之意。
这些潭清都记得。
她出现的那天晚上,他就没觉得她是真好心。
左柯呸道,“我们冤枉你,当年你侍奉上君沐浴之事,还有假装自己掉到河里之事,哪次不是想勾.引上君,只可惜上君早就看破了你的真面目,根本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没错,我也亲眼看见过沐浴之事,你假装晕倒,掉进上君的木桶里……”
清荷如雷劈般动弹不得,眼睛瞪若死人。
这些陈年旧事,都是她那时为了勾.引潭清做的,如今被人公然讲出来,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让她如何还能嫁给潭澈。
“表哥,清荷这些年心里只有二表哥,你忘了我们曾经是多么亲密。”
她想说,他们曾经上过床。
没错,她勾.引不到潭清,只好将主意打到潭澈的身上,退尔而其次,做个夫人也是不错的。
潭澈好色,他很容易就上钩了。
若不是这次有天君赐婚之事,她早就把这件事拿来说事了。
外面站着的几个侍卫都听不下去了,小声地交头接耳。
“这叫什么事,本以为清荷郡主是个温柔单纯的女孩,原来这么有心机。”
“可不是,她一面勾.引前上君,一面钓着现上君,倒是两头不耽误。”
“真恶心,这样的女人白给我都不要。”
可怜清荷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形容,现在全毁了。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潭澈能看到过去的情分上,不要杀了她。
哟嗬,这两个人还有这么劲爆的事。
叶泠若激情吃瓜。
随便抓了把瓜子给下面的小花猫。
小花猫看着清荷这个女人,却是眯了眯猫眼。
现实中,他的确到最后娶了清荷,折亭和卞华就是她所生。
几年前,她仙逝而去,她这一生享尽了荣华。
它觉得有点恶心。
书中的剧情与现实差距太大,如果他早知道清荷是这样的人,打死他都不会娶她。
只怪当年自己被她的美色所迷。
悔不当初。
潭澈幽深的眸往下垂了垂,身体也向下一倾,伸出一只手掐住了清荷的下巴。
他的笑容带着狼般的狠厉,“你这样的女人,潭清不稀罕,我也不会稀罕。”
他吩咐道,“把她关进牢房,既然她这么喜欢演,就让她在牢房里自己演去好了。”
“不,”清荷大声尖叫,“二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
“闭嘴!”潭澈不想听这些,“一个女人而已,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一个女人而已。
叶泠若转过了头,的确,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女人。
*
九重天公主和空阙谷上君的婚事足足办了三天三夜。
神族各个分支前来道贺,光贺礼就堆了半个空阙山。
叶泠若坐在新房里,看着这身大红的喜袍,不由得浅浅笑了一下。
潭清死了,她偏不让他死。
等今晚过后,潭清就可以回来了。
她想,他用自己弟弟的身体继续当这个上君,应该很痛苦吧。
他不想娶她,甚至对她厌恶至极,却偏偏娶了她,朝夕相对,也应该很难受吧。
只要潭清痛苦难受,叶泠若就觉得开心。
新房外,潭澈走了进来,他一身红袍,带着山中的寒气,面色清凛略白,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俊美得一塌糊涂。
他反手关了房门,目中的清凛稍稍退去,在烛火中染上了暖意。
他走向叶泠若。
她双手在腿中不由得握了一下,抬眸看他时笑得牵强,还故意挑了下动人的眉稍。
潭清和潭澈本就长得一模一样。
若是换了别人,叶泠若可能还吃不下嘴。
现在看着潭澈,如同看着潭清一样。
这样想着,她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站起身,抬起了纤纤玉手,主动为潭澈更衣。
她的笑容妩媚动人,还刻意撩了他几眼。
其实她今天的妆容并不重,化得恰到好处,唯有唇色艳了一点。
他看着她的唇,沉沉问道,“你满意了?”
叶泠若帮他脱下了外面的衣服,撩他一眼道,“满不满意,还要看你的:表现。”
她一只小手爬上他的胸膛。
潭澈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很想现在就把她扔到床上去,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潭澈的身体,就突然有些无力。
他墨黑的眸没有半分光彩,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我累了,你今晚先休息吧。”
他转身欲走。
叶泠若怎么可能让他走,她从他身后抱住他,冷声问道,“你该不会临阵退缩了吧,别忘了,我们以后是要朝夕相对的,你能躲一天,能躲一辈子吗?”
轻声笑了出来,离开他的身体,转到了他的前面。
叶泠若已经抛开了所有的矜持和尊严,动手解自己的衣扣。
她只要这一晚,今晚过后,潭清便可以回来。
以后她就开始折磨他。
她连怎么折磨都想好了,就让他跪在自己的脚下,让她百般凌辱。
潭澈皱了下眉,她说的对,他能躲开这一晚,以后呢?
潭清的身体已经死去了,他再也没办法变成潭清。
既然决定娶了她,以后就要用这副身体与她欢好。
这是早晚的事。
他叹了口气,“这样做真的能让你快乐吗?”
这就是她所谓的报复吗?
“当然,这就是我报复他的快乐。”叶泠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几日在玄境让她不禁感喟,他这一生没有过女人,于床第之事竟如此精通,还享受其中。
她一度认为他的这些举动,是对她的爱。
现在她才明白,这些不过是男人的本能乐趣。
潭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里一阵酥麻感麻木了他的大脑,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从前的一些画面。
她青涩稚嫩地咬着牙,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眉头始终微蹙,脸颊上全是汗水。
眼前的女子早已不再青涩,反而动作熟稔。
他的眼眸一暗,反客为主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全身的血脉在这一刻叫嚣着。
他想,他是真的在渴望她。
即便他不愿承认,可他的身体反应却是骗不了人。
多么可笑,早知如此,当初他为何那样待她。
让她恨了自己。
他看着她得逞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对她的爱,也带着对她的恨。
这场洞房花烛,这个夜晚,注定充满了旖旎缠绵,也注定是充满了欺骗和悲凉。
红烛已熄,窗外的山风轰轰烈烈地走过了一程,终于在后半夜渐缓渐歇。
叶泠若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了会儿呆。
她已经将潭清的气泽打进了他的身体里,现在她只需要用泣魂术招回潭清的魂魄。
一切便可成功。
潭澈也没有睡,他转眸看了眼叶泠若。
他不想跟她这般斗智斗勇下去,就趁今夜,他要把话说明白。
“盈玉,其实......”
叶冷若一个转身,手掌在他的眼前滑过。
他的眼前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顿时旁边刚刚温存的女子突然变成面目扭曲起来,她一个瞬移移到了床外。
而潭澈刚想起身,身体里一股强大的气泽像充气般迅速膨胀。
一时间,他的五脏六腑都跟被挤压得扭曲错位,胸腔处一股热流往喉咙处涌上。
扑!
他吐了口鲜血,方觉查出叶泠若嫁他的动机。
“泣魂术?你想要复活潭清?”
叶泠若立于黑暗中,连笑容都诡异起来,“有见识,潭清和你不是都喜欢做上君吗?我让你们合二为一,你的身体他的灵魂,你们都能如愿,这不是两全其美?”
“你......” 潭澈满脸的惊讶。
可惊讶过后,他反而欣慰地笑了出来,“盈玉,你爱他,对不对?你找了无数的借口想要复活他,你难道不是爱他吗?”
叶泠若到了现在。也不想欺骗自己,她一身中衣,脸色如盈月般皎白,仿若鬼魅般纳纳道,“不错,我是爱他,可我更恨他,这辈子我既要做他的妻子,也同样要报复他。”
潭澈笑着笑着居然流泪了,“如果我告诉你,无须泣魂术,我根本就是潭清呢?”
叶泠若一愣,“你说什么?”
潭澈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却是满眼柔情地看着她,“是,我死后灵魂居然附到了潭澈的身体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向她伸出了颤抖的手,向来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数的痛苦,“盈玉,对不起,你恨我,我毫无怨言。”
叶泠若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潭清的气泽已经打进这个身体里,但潭清的灵魂却不可能再被招回。
也就是说,他身体里多余的气泽会将他绞杀而死。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想招回潭清的,她并不希望他死。
神色慌乱了一阵,她忽然又淡定了下来。
他把自己害得这么惨,死了也是活该。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少年的脸上全是血,喜床上染上了血,地毯上也染上了血。
他眼中没有恨也没有怨,有的只是渴望。
叶泠若向后退了几步,无视他伸来的手,咬牙道,“潭清?很好,我现在就跟你把话说清楚。”
“我恨你,永永远远都恨你,你休想让我原谅你。”
说完,她心里七下八下,乱得一团。
她拉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还残留着喜庆的气氛,连风都不那么冷了。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牢房。
“什么人?”
“盈玉。”
守牢房的侍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新婚之夜,盈玉公主为何会来牢房。
可当她走过来时,所有人又都瞪大了眼睛。
这分明是那个跳了断魂崖的小婢女,是潭清的相好,怎么会变成盈玉公主。
“大胆,你到底是人是鬼,居然冒充公主?”
“你们才大胆,见了公主还不下跪,”正好途经此处的道和教训了几个侍卫,不放心地看着叶冷若,“公主,这么晚了,上君呢?你怎么......”
叶泠若恍惚间虚抬了下手,“没事。”
她恍恍惚惚地走进牢房,早已跪下的侍卫这才惊觉,当时在这里受刑的小婢女居然是盈玉公主。
大家都吓得涩涩发抖。
她走进了牢房,走到自己呆过的那一间,里面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在向她招手。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潭清死有余辜,不值得她放下怨恨。
痛,是真的痛,可是这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是源自自己的劫数。
她怨得了谁?
遇见潭清,爱上他,怨得了谁?
这不过是上天给她劫数,她却恨了潭清。
“原来是你,你竟然是盈玉公主?”旁边牢房传来左柯的声音。
她慢慢转过了头,却不大想理左柯。
左柯却大骂道,“真没想你居然嫁给了潭澈那个狗贼。”
叶冷若头也不回地冷淡道,“我嫁给潭澈怎么了?他这般对我,难道要我为他守身不成?”
左柯扶栏低泣道,“上君再对不起你,最后却随你跳了断魂崖,你居然没死,可是他却粉身碎骨了。”
叶泠若猛然转头,紧声问道,“你说什么,他是跳断魂崖死的?”
他不是被潭澈杀死的吗?
左柯哽咽道,“上君若不是随你跳崖,潭澈那个狗贼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你居然这么对他,上君真是死的不值。”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向来冷血无情又惨忍的上君,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寻死,真是枉了他一世枭雄之名。”
叶泠若只觉大脑一昏,险些跌倒在牢房里。
她扶着墙壁,只顿了下神,便飞奔着冲了出去。
空阙谷千年难得一遇的雨,纷纷扰扰而来。
叶泠若一面跑一面流泪,脸上湿漉漉的难受,每滴雨水滴下来,都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刺透了她的全身,耳边的雨声让她的心愈发的烦乱。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潭清活不了了,她早该知道,现在回去,或许只能看到他的尸体。
可是她却没了命似地往新房那边奔跑。
爱与恨纠缠,缠得她难以呼吸。
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她就被伤的遍体鳞伤。
或许她也错了,他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