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女人没脑子起来,可真够没脑子的。
折亭刚刚继任了上君之位,她这个时候跑去刺杀,自然让折亭有所防备。
听说她的人还没迈进折亭的房里,在外面就被拿下了。
叶泠若也够无语的。
上官懿和叶泠若匆匆赶去。
大殿内,折亭已然坐在了正上首,上面跪着的卞华已不似昨日那般风华,现在戴罪之身被绑殿下。
卞华倒是不装可怜,作为空阙谷的公主,她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英雄气慨。
“折亭,今天我杀不了你,你干脆就杀了我,若不然难免我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折亭穿着明黄的君袍,头上戴着王冠。
叶泠若一眼望去才发现,他的王冠上也有一颗泣血的宝石。
她记得只有杀过很多的人,才能用别人的血淬炼出这颗宝石。
微微垂下了眸,她帮折亭夺得了王位。
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折亭,他已经暴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为了这个王位,所有人都牺牲了太多。
折亭淡定道,“既然王姐自己要求,我也只好遵从你的意愿。”
他转眸,对上官懿拱了下手,“帝君,按照空阙谷规矩,刺杀上君者,当以断头之刑。”
他完全不顾念亲情,公事公办。
卞华一阵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疯癫,“折亭,你不愧是当上君的材料,你够狠。”
折亭反击道,“王姐不也是一样吗?你对我下手,何时仁慈过?”
上官懿自己也是在家族中浴血拼杀出来的,他明白折亭为何要杀卞华。
换作是他,也一样会杀。
“空阙谷的事,上君自行定夺便可,”他无心参与,拉着叶泠若便打算离开。
叶泠若却还想着再劝劝,她问折亭,“真的要杀吗?”
有时候她总在想,当初潭清如果和盈玉在一起,他们所生的孩子,在一个有爱有温度的家庭中长大,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般冷血无情。
折亭抿了下唇,“姐姐或许觉得我残忍,但你应该知道我父王和我伯父之间的事,我不想有再一次的战争,百姓也不想。”
他说的一字一句,仿佛钢钉般钉进了叶泠若的心里。
她当然知道,战争太可怕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追究折亭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是从此以后,她心里的那个折亭已经不存在了。
折亭做事十分果断,卞华可以说是当场执行,被砍了脑袋。
清澈也在卞华被执行后不久便仙逝。
他死前,单独和上官懿见过面,但说了什么上官懿没讲。
大致应该就是交待他,不要把宗书里的事告诉外人。
叶泠若想。
第二天,他们便从空阙谷回到了月幽。
小念说,赵乔已经不在空阙谷,大概是回了赤狐族。
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凤辇快要到月幽的地域时,便见一个老者追着赵乔叫骂。
“你们赵家都不是好人,害了我们全家,我要和你共归于尽。”
赵乔并未出手,只是一面跑,一面解释,“老人家,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赵家没有得罪你吧,有话能慢慢讲吗?”
“讲你个头,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小念也探出了狐狸脑袋,“哟嗬,这个赵乔怎么回事,抢了人家女儿不成?”
叶泠若也奇怪,她唤道,“停轿。”
“你要停车去救他?”上官懿眉眼不善地看了过来。
叶泠若乖巧对他眨了下眼,真诚地道,“不救也不太合适。”
说完,怕被上官懿抓住,转身就跳下了车,堪比泥鳅。
她实在有难言之隐。
她和赵乔的关系很微妙,既是前未婚夫妻,又是某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就好像赵乔的真实身份,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他此时遇到了麻烦,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在前面跳,小念在后面善意提醒,“你老公好像醋劲儿有点大,像要杀人似的。”
“随他吧。”叶泠若心里甜蜜。
她一跳下来,赵乔也知道找个避风港,顺势躲到了叶泠若的身后,随行的侍卫也都保护过来,成功将那老者挡到了身后。
叶泠若见赵乔戴着面具都在出汗,无所谓地伸出衣袖就擦,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那个狠戾残暴的潭清上君。
她收敛了情绪,小声问道,“你抢了人家女儿?”
赵乔白她一眼,“没有。”
叶泠若还没开口讲话,那老者便又开始骂,隔着侍卫骂,“赵家中饱私囊,还装什么好人。”
他横冲直闯,几个侍卫都拦不住。
“什么中饱私囊?”上官懿从辇轿上下来,玄衣玄发,气质禁欲冷酷。
他先是斜斜地瞪了一眼赵乔,抬手,将叶泠若拉到自己身边。
盛林向后退了一步,不好,帝君随时可能爆炸。
“帝,帝君?”老者一见上官懿,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他跪下来,一阵磕头,“请帝君为我作主。”
叶泠若站在他的身边,心里顿时觉得无比荣耀,还挺了挺背脊。
她转头先询问了赵乔,“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乔摊手,一脸无辜,“我正要回月幽谷,莫名其妙就被他追杀。”
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叶冷若自然将求证的目光转向了老者,“慢慢讲,有什么委屈帝君会替你作主。”
讲完,还特意把小脑袋凑近了上官懿,差点贴上他的耳垂,“我说的对吗帝君?”
故意挑逗,上官懿的耳垂被她的气息吹得有点痒。
肇事者却若无其事地站正身体,压根不去看他。
上官懿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帝后说的有道理。”
盛林垂下头不敢看,感觉帝君好像在说: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收拾你。
老者一听上官懿主持公道,马上娓娓而道,“老狐乃是赤狐族膳官潘海,掌管赤狐族百姓的口粮,我祖上有一件宝贝千里追风骑,能一眼万里。我知道东岳帝君素来喜欢马,便想将千里追风骑送给东岳帝君,谁知今日我听九重天下来的仙官说起,那贺礼的名单上并没有我的名字。”
他叩首,“帝君,若不是赤狐族族长私吞了我的宝贝,又怎么没写我的名字。”
神族之中,凡是向九重天送礼者,都须先送到自己的族长处,由族长填写礼单,再交由收礼之人。
若收礼之人觉得此礼甚合自己,便会接见送礼人。
这关系也就因此形成了。
今日,若不是巧了,有九重天的仙官下来,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宝贝居然被赤狐族族长私吞。
他本来心情就怒极,再一看见赵乔,就激发了心中的火气,这才会追着他打。
赵乔知道赵意的为人,他不会做这种事。
当着叶冷若和上官懿的面,他质问道,“你是亲手交给了我爹?”
潘海哼道,“我是通过林千户交给了族长,林千户的为人我信得过。”
叶泠若心想,我都信不过我爹,你偏往火坑里跳。
她并不包庇,反而坦荡荡地同上官懿道,“帝君,这件事我看其中有猫腻。”
上官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道,“盛林,先把他带回去。”
他转身,正预备上轿,叶冷若却欢快地跑走,“帝君,你先回去,我和赵乔说几句话,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少女自己托着长长的衣衫,甜美地朝他挥了挥爪子,却是退出了百米远。
约会奸夫居然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盛林扶着潘海,快速从上官懿面前通过。
潘海还想感谢一下上官懿,谁知盛林捂住了他的嘴,“想活命就别讲话。”
白痴才往枪口上撞。
潘海......
上官懿卷风挟浪般上了辇轿。
叶泠若见他走了,方才吐了口气,小念在她脚下看得惊心动魄道,“你胆肥了,竟然敢公然挑衅上官懿?”
叶泠若也是无奈,她有话想对赵乔讲,暗地里见面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谈话。
她低头训道,“你站到一旁去,我们讲话你不许听。”
小念......
“为什么?”它一直是她最忠心的奴仆。
“不为什么?”因为空阙谷的事不能让人任何人知道。
小忠奴伤心了。
赵乔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要讲什么,先问道,“你们穿书了?”
叶泠若一板一眼地道,“说实话,我真是恨透了潭清那个王八蛋,不过你最后居然用了这个方法改变了时空,我也很佩服你。”
赵乔没有讲话,目光看向远方。
叶泠若叹了口气,揣度道,“你的性格与潭清判若两人,可见这些年盈玉改变了你不少。”
这不是一句问话。
赵乔转眸看着这个女子。
她与盈玉不同,她的目光透着沧桑与世故,不似盈玉那么单纯。
她情格直爽,有些霸气却适度而止。
这个女人与林兮月的性格完全不同。
赵乔也是看人下菜碟,知道叶泠若不好糊弄,只好实话实说,“跟盈玉在凡间的那百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在凡间,他们至少像平凡的夫妻一样生活了百年。
他已经知足了,尤其在盈玉不恨他的前提下,还爱他入骨,情深似海。
他身上的戾气和冷血都已经被凡尘和盈玉的情所磨化。
现在的赵乔再不是潭清。
“盈玉为何会失忆?”
赵乔黯然道,“我拿到她的三滴眼泪,走出忘尘珠的时空时,就给她吃下了忘情水。”
叶冷若明白了,他想要取盈玉的三滴泪,必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感人肺腑。
他不想盈玉以后一直活在痛苦当中,所以干脆让她忘了这一切。
没想到潭清负了盈玉一次,却赔给了她一世。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婴灵,“那个孩......”
应该就是盈玉流掉的孩子,赵乔把他放在了空阙谷的玄境里,希望他能安心修炼。
她没有问下去,赵乔也无意再提此事,却是转了个话题,“潘海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跟你父亲有关。”
“据我所知,他们夫妻俩收敛了不少的财物,趁着这次东岳帝君作寿,都进贡了,就是希望能把林婉仪嫁给东岳帝君,和你平起平坐。”
叶泠若一愣,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
果然是偏心,林兮月这个亲生女儿当了帝后他们无动于衷,却还想方设法为养女谋出路。
她冷笑道,“恐怕这件事,潘海一个人,并不能证明什么,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林宽仁可以说千里追风骑是潘海送给他的,反正无凭无据,还不是任他说。
其实林宽仁可能也不知道,潘海发现了自己的宝贝被人私吞之事。
赵乔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其实当初我们的婚事,并不是我更改的,而是你父亲前去游说我,说你比林婉仪能吃苦,还比她长得漂亮,希望我能改变主意娶你。”
他也同情林兮月,便答应了下来。
“哦?”叶泠若眸光一黯,说不出的滋味。
难过说不上,到底不是她的父亲,只是觉得气不过。
赵乔怂恿道,“我想你不应该再纵容他们下去,保不准哪天他们会给你泼盆脏水,这样的人,留不得。”
他说这话时,倒有些潭清的口气了。
“我看你也不是林兮月,没有她那般优柔寡断,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叶冷若挑了下眉,双眸迸发出决然果断之色,“我明白。”
*
回到尘觅流浅时,天色已黑。
她带着小念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一进去,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坐着喝茶,堪称悠闲,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堂堂正正地走了进来,只是垂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回来了?”他问。
“嗯。”
“谈完了?”
“嗯。”
“都谈了什么?”
叶泠若.......
能告诉你就拉着你一块谈了。
“说话呀?”他有些不奈且恼怒之色。
叶泠若坐正了身体,意正言辞地告诉他,“赵乔是我的朋友,朋友而已,能一块喝酒把拜子的那种,不是你想的那样,难道我还不能有个朋友吗?”
你有个白月光,就不许我有个朱砂痣。
小念爬在地上提醒道,“冷静。”
把上官懿惹急了,还不知道对谁不利。
果然,小念心灵所至,上官懿的脸色比暴风雨前还要黑暗,他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赵乔的性格也不错,并不暴戾?”
叶泠若有一说一,“现在的他还行吗?”
过去挺暴戾的。
“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初逃婚有点后悔了?”
呜嗷,小念见状不好,马上缩到了床底。
这二人要开战。
叶泠若也知道欺善怕恶,诚然她没后悔,但现在也知道不能硬碰硬,因为她碰不过。
如果碰得过,她可能就碰了。
“没有啊,”她微微嘟了下唇,羞赧道,“人家不是说了喜欢你吗。”
呜嗷,小念蜷缩成了一团,这女人真是善变。
时间静止了几秒,上官懿始终深浊地看着她。
“过来。”他命令道。
叶泠若撇了下唇,小鸟依人般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抬头见少年扬了扬唇角,扯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她也扯了下嘴角,论邪恶,她不比上官懿差。
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上去。
上官懿骤然一愕,少女扬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
下一秒,她被上官懿反身摁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本是用来摆放茶水糕点,二人这一扑,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扑到了地上。
摔得劈里啪啦。
她揽着他的脖子问道,“原来夫君喜欢这个姿势。”
他们在书中玄境时,可是尝试过无数种姿势。
虽然当时她是盈玉,他是潭清。
可是每招每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官懿扬了眉,也知道适可而止,否则今晚他们铁定逐一练习一遍。
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身体抽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请束,“赤狐族过两日有一个千户宴,你父亲主持,这次听说搞得挺大,连东岳帝君都请来了。”
他看着叶泠若瞬间冷却下来的眉心,暗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叶泠若想都不想,“干他。”
上官懿......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