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影通道的冰晶壁面将宋清玉的身影折射出无数重影，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并肩前行。冰魄玉钥在掌心发烫，与通道壁上的图腾产生共鸣，淡蓝色的光纹顺着通道蔓延，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阶梯。每一步踏下，都能听到冰层下传来的细微碎裂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松动。
他数着阶梯的层数，直到第一百零八级时，前方出现一道冰蓝色的光幕。光幕中隐约能看到锁灵塔顶层的景象——莲生仙尊正背对着通道出口，站在冰书蝶所在的冰柱前，手中的半块玉钥悬浮在掌心，与宋清玉怀中的玉佩遥相呼应。
“来了？”莲生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比我预想的快了三刻钟，看来你对你母亲的孝心，比传闻中要重得多。”
宋清玉穿过光幕，踏入顶层。这里比想象中更空旷，除了中央的冰柱，只有四周墙壁上镶嵌的十二面水晶镜。镜中映照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是碧云宗弟子在冰原上屠戮玄冰族平民，有的是魔域大长老在阵眼外布置魔纹，还有的……是夜沧溟正带着魔兵冲击大阵外围，玄色衣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不必担心你的小情人。”莲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身来，白衣上纤尘不染，与这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我给了他足够的‘惊喜’，至少半个时辰内，他没空来打扰你们母子叙旧。”
宋清玉的目光掠过水晶镜，最终落在冰柱上的母亲身上。冰书蝶的脸色比刚才在光幕中看到的更加苍白，缠绕在她身上的金色锁链又收紧了几分，深深嵌入皮肉，渗出的血液在冰柱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放开她。”宋清玉握紧手中的玉钥，暗紫色的魔焰在周身流转，与体内的玄冰灵力形成微妙的平衡——刚才在通道中，他已经能熟练驾驭这两种力量。
莲生轻笑一声，指尖在冰柱上轻轻一点，一道金色符文顺着锁链蔓延，冰书蝶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放她可以，”他指了指宋清玉手中的玉佩，“把玉钥给我。”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宋清玉警惕地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四周的水晶镜。这些镜子的位置很奇怪，像是某种阵法的阵脚。
“你没有选择。”莲生的笑容突然变得阴冷，“要么看着你母亲被锁链吸干灵力而死，要么交出玉钥，或许我还能留她一个全尸。”他抬手一挥，一面水晶镜突然亮起，镜中出现老族长被碧云宗弟子围困的画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玄冰族的老顽固们不肯配合，我只好‘请’他们来塔顶做客了。”
镜中老族长的冰杖断成两截，胸口插着一柄金色短刃，正是温衍死在其上的锁魂刃。宋清玉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的魔力险些失控——莲生不仅要母亲的心头血，还要屠尽玄冰族！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清玉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丝毫人性。
莲生缓步走到一面水晶镜前，镜中映照出北境之战的场景：年轻的云清仙尊手持界域罗盘，与冰书蝶并肩封印混沌魔主。“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当年云清那个伪君子，明明有机会彻底消灭魔主，却非要留他一缕残魂，美其名曰‘维持三界平衡’。他以为自己是天道吗？”
他猛地挥手，镜中的画面扭曲变形，变成云清仙尊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胸口插着一柄熟悉的拂尘——正是莲生现在所用的本命法宝。“我不过是帮他完成未竟的事业。”莲生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吞噬魔主残魂，融合本源之力，再以玄冰圣女的心头血为引，我就能成为新的三界主宰！到时候，仙魔之分、种族之别，都将由我说了算！”
“你疯了！”宋清玉终于明白，莲生要的从来不是权力，而是颠覆整个三界的秩序。
“疯？”莲生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塔顶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我只是不想再做别人的棋子！你以为云清为什么要留魔主残魂？因为他发现界域罗盘的本源之力需要魔主残魂催化！他早就想吞噬本源之力，是我先下手为强！”
冰柱上的冰书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勒得她几乎窒息，却依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清玉……别信……他……”
“母亲！”宋清玉想要冲过去，却被一道金色光墙挡住。
莲生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冰冷如刀：“看来你的母亲还没认清现实。”他抬手按在冰柱上，更多的金色符文涌入锁链，冰书蝶的身体剧烈颤抖，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住手！”宋清玉怒吼着祭出魔焰长剑，冰火交织的剑气劈向光墙。“轰”的一声巨响，光墙剧烈晃动，却并未破碎。
“没用的。”莲生收回手，满意地看着冰书蝶虚弱的样子，“这是两仪灭神阵的‘困仙结界’，除非你能同时掌控仙、魔、玄冰三族之力，否则永远别想打破。”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体内确实有这三种力量，可惜……你还没学会如何融合它们。”
宋清玉的心脏猛地一跳。莲生说得没错，他现在只能让两种力量并存，却无法真正融合。就像冰与火，看似平衡，实则随时可能相互湮灭。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莲生伸出手，掌心向上，“玉钥，或者你母亲的命。”
宋清玉看着冰柱上气息奄奄的母亲，又看了看水晶镜中浴血奋战的夜沧溟和玄冰族，最终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他知道自己必须答应，不是因为屈服，而是因为他在莲生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破绽——莲生说，需要三族之力才能破阵。
“我可以给你玉钥。”宋清玉的声音异常平静，“但我要亲眼看到你解开我母亲身上的锁链。”
莲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你别无选择。”宋清玉举起玉佩，指尖凝聚起魔力，“要么我现在就毁了它，让你永远拿不到界域罗盘；要么你解开锁链，我们一手交玉，一手交人。”
莲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良久，他才缓缓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他走到冰柱前，指尖在锁链上的符文轻轻一点，最外层的三道锁链应声而断。
冰书蝶虚弱地喘息着，看向宋清玉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可以把玉钥给我了。”莲生伸出手。
宋清玉没有动，而是指了指水晶镜：“先放了玄冰族的人。”
莲生的脸色沉了下来：“宋清玉，别得寸进尺！”
“这是我的条件。”宋清玉寸步不让，体内的三种力量开始急速运转，他在赌，赌莲生对界域罗盘的执念超过一切。
果然，莲生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符：“放了玄冰族的老东西。”
片刻后，水晶镜中传来玄冰卫士的欢呼，老族长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囚笼。宋清玉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半块玉佩扔了过去。
莲生接住玉佩，迫不及待地将两块玉钥合在一起。“咔嚓”一声轻响，断裂处完美契合，淡蓝色的光纹顺着玉佩蔓延，在空气中勾勒出复杂的符文。整座锁灵塔开始剧烈震动，塔顶的冰晶穹顶缓缓打开，露出上方的星空。
“终于……终于要成了！”莲生仰天长笑，手中的玉钥飞到空中，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穿过冰晶穹顶，在玄冰谷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罗盘虚影——正是界域罗盘！
随着罗盘虚影的出现，冰原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混沌魔主的残魂在封印下剧烈挣扎，整个北境的灵力都开始躁动。
“母亲！”宋清玉趁机冲向冰柱，冰火交织的长剑劈向剩余的锁链。这一次，光墙没有阻挡他，似乎莲生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界域罗盘吸引了。
“嗤——”长剑斩断锁链，却在接触到最内层的金色符文时被弹开。宋清玉这才发现，最内层的锁链与冰书蝶的心脏相连，上面的符文竟是用她的心头血绘制而成。
“没用的。”莲生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这最后一道锁链，只有用你的血才能解开。毕竟，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宋清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莲生的真正目的——不仅要母亲的心头血，还要用他的血脉作为引子！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宋清玉的声音冰冷，“让我来锁灵塔，让我自愿为你解开最后一道锁链。”
“聪明。”莲生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冰书蝶和……那个人的儿子。”他刻意模糊了“那个人”的身份，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冰书蝶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他是……云清的……儿子……”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莲生猛得看向冰书碟。云清仙尊？他的父亲是云清仙尊？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人？
莲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闭嘴！你这个贱人！到死都忘不了那个伪君子！”他猛地挥手，一道金色光刃射向冰书蝶。
“不！”宋清玉想也没想就挡在母亲身前，光刃穿透他的肩膀，带出一串血珠。鲜血溅落在最后一道锁链上，那些用心头血绘制的符文竟开始闪烁，锁链的光芒渐渐暗淡。
“果然……果然需要你的血……”莲生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云清的血脉，冰书蝶的心头血，再加上混沌魔主的残魂……三界的本源之力，终将属于我！”
他转身走向空中的界域罗盘虚影，双手结印，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响起，混沌魔主的残魂咆哮着冲破封印，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飞向罗盘。同时，冰书蝶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心头血顺着锁链流向罗盘，在虚影上绘制出鲜红的符文。
“母亲！”宋清玉看着母亲的生命气息快速流逝，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体内的三种力量疯狂冲撞，却始终无法融合，肩膀的伤口传来剧痛，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冲破塔顶的冰晶穹顶，带着漫天风雪落在他身边。“宋清玉！”夜沧溟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凤眸中满是怒意，“我不是让你别做傻事吗？”
“夜沧溟……”宋清玉看着他玄色衣袍上的血迹，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
“少主！”墨渊也带着魔卫冲了进来，手中的长刀指向莲生，“快阻止他！他要开始吞噬本源之力了！”
莲生此刻正被黑色的魔主残魂和红色的心头血包裹，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听到动静，他不屑地瞥了一眼：“一群蝼蚁，也敢来阻止我？”他挥手打出一道双色光刃，仙魔双力交织，竟带着界域罗盘的本源威压。
夜沧溟将宋清玉交给墨渊，祭出腰间的玄色长剑迎了上去：“莲生，你的时代结束了。”
“可笑！”莲生的身影在光刃中若隐若现，“等我融合本源之力，就算是天道也奈何不了我！”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夜沧溟的剑法凌厉诡谲，带着魔域皇族的霸道；莲生的拂尘却虚实难测，仙魔双力交替使用，总能在不可能的角度发起攻击。塔顶的水晶镜在两人的力量冲击下纷纷碎裂，冰晶碎屑如流星般散落。
“清玉，用……用《炼心诀》……”冰书蝶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宋清玉耳中，“最后一页……三力归元……”
宋清玉猛地想起怀中那本残破的《炼心诀》，最后一页因为水渍模糊不清，他一直没能参透。此刻母亲提醒，他才意识到那或许就是融合三力的关键！
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秘籍，借着罗盘的光芒看清了最后一页的字迹：“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归太极，三力归元一……”
原来如此！他一直试图让三种力量并存，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道理——不是并存，而是归一！就像太极图，阴阳看似对立，实则同出一源。
宋清玉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引导体内的仙力、魔力和玄冰灵力按照秘籍上的路线运转。三种力量起初依旧相互排斥，但随着他不断默念口诀，排斥渐渐减弱，最终在丹田处形成一个旋转的三色光球。
光球越来越亮，散发出温暖而强大的气息。宋清玉能感觉到，自己与整个北境的灵力都建立了联系——脚下的冰原，头顶的星空，甚至是空中那狂暴的本源之力，都在他的感知中。
“就是现在！”冰书蝶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玄冰灵力全部注入宋清玉体内。
三色光球瞬间暴涨，宋清玉的身体被光芒笼罩，暗紫色的眸子里映照出整个三界的缩影。他缓缓站起身，手中自然而然地凝聚出一柄长剑——剑身一半是冰蓝，一半是暗紫，中间缠绕着淡淡的白光，正是三力归元的象征。
“莲生，你的棋局，该结束了。”宋清玉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莲生正在全力吞噬本源之力，听到这话猛地回头，看到宋清玉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融合三力？”
“因为你永远不懂，力量的真谛不是吞噬，而是守护。”宋清玉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莲生面前，三色长剑带着三界本源的力量，刺向他的眉心。
莲生慌忙祭出拂尘抵挡，却被长剑轻易斩断。剑尖刺入眉心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小时候被云清仙尊收养，拼命修炼想要证明自己；发现云清的秘密后，在嫉妒与野心的驱使下走上歧途；杀死师兄，勾结魔域，一步步走向疯狂……
“原来……我才是那个棋子……”莲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身体渐渐化作光点，融入界域罗盘的虚影中。
随着莲生的消散，界域罗盘的虚影开始剧烈晃动，混沌魔主的残魂失去控制，疯狂地冲击着罗盘。宋清玉知道不能让它逃脱，否则三界将再次陷入混乱。
“清玉！”夜沧溟飞到他身边，玄色长剑与他的三色长剑并在一起，“我帮你！”
“还有我们！”墨渊带着魔卫和玄冰族的长老们组成人墙，将魔主残魂困在中央。
宋清玉深吸一口气，看向冰柱上的母亲。冰书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身体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流，融入界域罗盘。
“母亲！”宋清玉的眼眶湿润了，但他知道母亲的选择——她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他重新封印魔主。
他举起三色长剑，与夜沧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注入全部力量，长剑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将混沌魔主的残魂重新吸入界域罗盘。随着最后一声咆哮消散，罗盘虚影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枚冰蓝色的玉佩，落在宋清玉手中。
塔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冰晶碎屑在空气中闪烁。宋清玉握紧手中的玉佩，那上面残留着母亲的温度。
“结束了。”夜沧溟走到他身边，轻轻拭去他脸颊的泪水。
宋清玉点点头，看向窗外。风雪已经停了，玄冰谷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七彩的极光，与冰晶穹顶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玄冰族需要新的守护。”老族长拄着新的冰杖走了过来，眼中带着欣慰，“清玉，你愿意留下来吗？”
宋清玉看向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身边的夜沧溟，最终摇了摇头：“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他要找到云清仙尊死亡的真相，要弄清楚莲生口中的“棋子”到底指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想和师尊一起，去看看真正的三界。
老族长没有勉强，只是将一面新的圣子令塞到他手中：“无论何时，玄冰谷都是你的家。”
离开玄冰谷的那天，玄冰族的人都来送行。宋清玉与夜沧溟并肩踏上雪橇，冰原犬的吠声在山谷中回荡。
“接下来去哪？”夜沧溟问道，凤眸中带着期待。
宋清玉握紧手中的界域罗盘玉佩，暗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我要去找师尊。”
雪橇在冰原上疾驰，身后的玄冰宫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风雪中。但宋清玉明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