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沙砾打在崖壁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暗处低语。宋清玉与紫魅长老隐在一块巨大的黑石后，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崖壁上的洞穴。
那些洞穴里闪烁的微光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宋清玉运转魔力，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能清晰地捕捉到洞穴深处传来的灵力波动——有仙界修士特有的清灵之气，也有妖界生灵独有的诡谲妖气，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山谷。
“至少有三千人。”紫魅长老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画出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左侧崖壁以妖界为主，右侧多是仙界修士，山谷最深处的主洞穴……气息很杂，应该是双方的首领在那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而且，我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像是……狐帝的本命妖气。”
狐帝，妖界之主，以幻术和智谋闻名，传闻其修为已达化神期巅峰，实力深不可测。连他都亲自坐镇黑风谷，看来这次仙妖联手，绝非小打小闹。
宋清玉的指尖微微收紧，暗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们在等什么？”
以仙妖联军的兵力，完全可以直接进攻万魔殿，却偏偏选择在黑风谷布下结界，显然另有所图。
紫魅长老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他们既然设了埋伏，必然是在等我们主动钻进来。我们得小心行事，最好能抓到个活口问问清楚。”
宋清玉点头，目光落在右侧崖壁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穴上。那里的灵力波动最弱，而且离主洞穴最远，最适合下手。
“我去那边。”他对紫魅长老打了个手势，“你在这里接应。”
不等紫魅长老反对，宋清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窜了出去。黑色的魔纹长袍与夜色融为一体，红色的魔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一道流动的血光，悄无声息地掠过布满碎石的地面，朝着右侧崖壁的小洞穴掠去。
他的动作极快，却又异常轻盈，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显然是将焚天诀的魔力与某种隐匿身形的步法结合在了一起——这是他在万魔殿藏书阁里找到的魔族秘法，名为“影步”，虽不及司落叶从前的身法飘逸，却胜在诡谲难测。
靠近洞穴时，宋清玉放缓了脚步，贴着冰冷的崖壁缓缓移动。洞穴口没有守卫，只有一道微弱的灵光从里面透出，映出洞口丛生的杂草。
他屏住呼吸，悄然探头望去。
洞穴不大，里面燃着一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三个穿着碧云宗服饰的年轻修士。他们正围坐在火堆旁，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疲惫和不安。
“……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想的，非要和妖族合作，这些狐狸精一个个滑头得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后捅我们一刀？”一个圆脸修士抱怨道，手里把玩着一柄短剑。
“小声点！”另一个高瘦修士连忙制止他，警惕地看了看洞口，“这话要是被妖界的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再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司落叶虽然死了，但那个宋清玉……据说已经成了魔修，实力深不可测，连大长老都死在他手里，我们不得不防。”
“哼，一个叛徒的徒弟，能有什么本事？”圆脸修士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不屑，“我看就是运气好罢了。等下次遇到他，我非得让他尝尝我这‘追星剑’的厉害！”
“别吹牛了。”第三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修士叹了口气，“听说断魂崖一战，宋清玉一人就杀了我们近千名同门，连李师叔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恐惧，“那根本不是人，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火堆旁陷入了沉默，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洞穴里回荡。
躲在洞口的宋清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李师叔……那个在他被其他弟子欺负时，总会站出来维护他的李师叔，也死在了自己的魔焰下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该有的愧疚压下去。
是他们先动手的。
是他们逼死了师尊。
他们该死。
再次睁开眼时，宋清玉的眸子里已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洞穴，暗紫色的魔焰在掌心凝聚，带着刺骨的寒意。
“谁？！”高瘦修士最先察觉到异动，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法器瞬间亮起灵光。
但已经晚了。
宋清玉的速度比他的反应快了不止一倍。他挥手间，暗紫色的魔焰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上了三个修士的身体。
“啊——！”
惨叫声刚出口，就被魔焰吞噬，变成了闷哑的呜咽。三个修士甚至没能看清来人的脸，身体就在魔焰中迅速枯萎，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化为了三堆焦黑的灰烬，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来得及散发出去。
宋清玉看着地上的灰烬，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转身走到洞穴深处，开始仔细搜查。洞穴里除了一张简陋的石床和几个装着干粮的袋子，再无他物，看来这只是个普通的哨卡。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石床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
宋清玉挑眉，缓步走过去，猛地掀开了石床。
石床底下，蜷缩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小修士，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脸上满是惊恐，双手死死地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刚才那个圆脸修士提到的“追星剑”？不，这小修士手里没有剑，只有一支断裂的玉簪，簪子上还沾着血迹。
宋清玉认出了这支玉簪。那是碧云宗的入门弟子都会佩戴的法器，玉簪断裂，意味着其主人可能已经陨落。
“你是谁？”宋清玉的声音冰冷，暗紫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为什么躲在这里？”
小修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依旧死死地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宋清玉皱了皱眉，指尖的魔焰再次亮起：“不说？”
“别……别杀我！”小修士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守哨的外门弟子！求你放过我吧！”
宋清玉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刚入碧云宗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也像这样胆小怯懦，总是跟在师尊身后，生怕做错一点事。
指尖的魔焰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问你，”宋清玉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仙妖联军为什么要在黑风谷布下结界？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小修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宋清玉掌心跳动的魔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我听到长老们说，要等一个人……一个从万魔殿逃出来的仙界叛徒，据说那个人手里有……有十年前北境之战的证据。”
十年前北境之战的证据？
宋清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难道除了云清仙尊的手记，还有其他证据？而且这个证据，在一个从万魔殿逃出来的仙界叛徒手里？
“那个人是谁？”宋清玉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小修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长老们没说。只知道……那个人身上有特殊的标记，好像是……一朵白色的莲花。”
白色的莲花？
宋清玉的心猛地一跳。
师尊的道号是清景，其本命灵力所化的图腾，就是一朵白色的莲花。而且，师尊曾在北境之战中镇守多年，手里有当年的证据也不足为奇。
难道……那个从万魔殿逃出来的仙界叛徒，是师尊？
可师尊明明已经死了……
宋清玉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疯狂地交织。
“还有，”小修士见他神色变幻，连忙补充道，“长老们还说，等抓到那个人，就用他来引宋清玉出来……他们说，宋清玉最在乎的就是他，一定会来救他的……”
宋清玉的身体猛地一僵。
引他出来？
他们知道他会来？
不对，这不对劲。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那个持有证据的叛徒，完全可以悄悄动手，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布下结界，更没必要特意引他来。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难道……那个所谓的“叛徒”和“证据”，根本就是假的？他们的真正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
宋清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小修士，语气冰冷：“你还知道什么？”
小修士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没……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放了我吧！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见过你！”
宋清玉看着他恐惧的脸，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个小修士没有说谎，但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
暗紫色的魔焰再次亮起，这一次，带着决绝的杀意。
“对不起。”宋清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就在魔焰即将触碰到小修士的瞬间，洞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紫魅长老略显急促的声音：“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宋清玉心中一凛，顾不上小修士，转身就朝着洞口掠去。
刚出洞口，就看到紫魅长老正被几个穿着紫色长袍的妖修围攻。那些妖修身法诡异，手中的弯刀泛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逼得紫魅长老只能不断后退，原本优雅的身法也变得有些狼狈。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崖壁两侧的洞穴里瞬间涌出大量的仙妖修士，各色灵光和妖气如同潮水般朝着两人涌来。
宋清玉眼神一沉，体内的魔力骤然爆发。暗紫色的魔焰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将涌来的攻击挡在外面，同时对紫魅长老喊道：“跟我走！”
紫魅长老会意，借着魔焰屏障的掩护，迅速摆脱了围攻的妖修，与宋清玉汇合在一起。
“他们怎么会突然发现我们？”紫魅长老一边闪避着攻击，一边问道，语气里带着不解。
宋清玉瞥了一眼身后的洞穴，心中已有了答案。那个小修士虽然没说谎，却未必没有其他手段——或许是求救信号，或许是某种与外界联系的符咒。
“没时间解释了！先突围出去！”宋清玉低喝一声，手中的魔焰凝聚成一把长剑，朝着左侧崖壁的妖修阵营冲去。
那里的妖气虽然诡谲，但灵力波动相对较弱，是突破的最佳选择。
“想跑？没那么容易！”一个身材高大的熊妖怒吼着，挥舞着巨大的拳头砸了过来。拳头带着腥风，显然力量极大。
宋清玉不闪不避，手中的魔焰长剑直接迎了上去。
“铛——！”
魔焰与拳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交鸣声。熊妖惨叫一声，巨大的拳头竟被魔焰烧得焦黑，不断有黑烟冒出。
宋清玉趁机借力，身形如箭般穿过熊妖的防御，朝着妖修阵营的薄弱处冲去。
紫魅长老紧随其后，指尖弹出无数紫色的粉末，那些粉末在空中炸开，形成一片紫色的迷雾，暂时阻挡了追兵的视线。
“别让他们靠近结界！”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清玉心中一凛，这声音……很熟悉。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山谷最深处的主洞穴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狐尾图案，显然是妖界之人。她的容貌极美，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狐狸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魅惑，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的疏离。
是狐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狐族的圣女，凤卿。
宋清玉在碧云宗时，曾远远见过她一次。那时她作为妖界使者，前来与仙界商议联合对抗魔族之事，风姿绰约，倾倒了不少年轻修士。
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黑风谷。
凤卿的目光落在宋清玉身上，那双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嘲讽：“我当是谁，原来是清景仙尊的好徒弟，如今的魔族新贵，宋清玉。”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让所有的攻击都停顿了一下。
“啧啧，真是没想到，昔日仙界的天才弟子，竟然堕落到与魔族为伍的地步。”凤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却更像是在刻意羞辱，“若是清景仙尊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宋清玉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魔焰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和师尊说事，拿他的身份说事。
“闭嘴！”宋清玉怒吼一声，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一个妖界圣女，也配提我师尊？”
“哦？不配吗？”凤卿轻笑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你觉得，是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叛徒配，还是我这个至少还知道正邪之分的妖修配？”
“你找死！”宋清玉彻底被激怒了，体内的魔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暗紫色的魔焰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他不再想着突围，而是转身朝着凤卿冲去。他要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个敢侮辱师尊的女人！
“清玉！别冲动！”紫魅长老连忙喊道，想要拉住他，却被几个仙修缠住，根本无法靠近。
凤卿看着冲过来的宋清玉，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她轻轻抬手，身后的主洞穴里瞬间涌出一股强大的妖气，形成一道巨大的狐狸虚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宋清玉咬去。
“不知死活。”凤卿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屑。
宋清玉浑然不惧，手中的魔焰长剑暴涨数丈，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接斩向狐狸虚影的头颅。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山谷两侧的崖壁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怨念和煞气。
“不好！是‘噬魂阵’！”紫魅长老脸色剧变，声音里带着惊恐，“他们竟然在黑风谷布了噬魂阵！”
噬魂阵，一种极其阴毒的阵法，以无数生灵的魂魄为引，能吞噬一切灵力和魔力，甚至连人的神魂都能被其撕碎。这种阵法早已被仙妖两界列为禁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这里使用！
宋清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体内的魔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的缝隙涌去，识海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灵魂。
“哈哈哈……宋清玉，你没想到吧？”凤卿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带着疯狂的快意，“这噬魂阵，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今天，我就要让你神魂俱灭，为死去的仙界修士报仇！”
宋清玉咬紧牙关，试图压制体内失控的魔力，却发现只是徒劳。噬魂阵的吸力越来越强，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裂缝靠近，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突然从主洞穴里冲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宋清玉身前。
那身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身形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有着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拂尘，拂尘挥动间，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竟暂时抵挡住了噬魂阵的吸力。
“陈……陈郎中？”宋清玉愣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郎中——那个在灵江村行医，总是笑眯眯地给孩子们分糖果，在他被欺负时偷偷给他上药的老郎中。
陈郎中不是普通的凡人吗？怎么会出现在黑风谷？还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陈郎中没有看他，只是紧握着拂尘，对着凤卿怒喝道：“凤卿圣女！你怎能使用如此阴毒的禁术？！快停下！”
凤卿看到陈郎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陈老头，你不好好待在你的灵江村养老，非要来蹚这趟浑水，真是找死！”
“我不能看着你滥杀无辜！”陈郎中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异常坚定，“清玉他本性不坏，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机会？”凤卿冷笑一声，“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仙门弟子，这个仇，必须报！陈老头，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陈郎中摇了摇头，手中的拂尘再次挥动，白光变得更加浓郁：“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宋清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陈郎中，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灵江村的日子，想起了陈郎中给自己包扎的样子
随即嘲讽的对着凤卿说道；“原来你们仙界还记得我师尊啊，我还以为你们又要像十年前一样，污蔑我父亲把他赶出去称为叛徒，你们虚伪至极”
动手，他朝身后喊道，紫魅立马明白了，抬手便将自己的本命法器拿了出来，“该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一债还一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