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回了自己那屋，往床上一瘫，肚子是饱了，心里那点憋屈劲儿又拱上来了。
操！越想越他妈亏！
顶着宋彦这张脸，挂着韩御“情人”的名头，结果呢？屁好处没捞着！一分钱没见着影儿！还得给那狗崽子做饭，差点“肉偿”，被家具暗算脚趾头！
这算哪门子情人？纯纯的冤大头！免费苦力！
他脑子里冷不丁蹦出以前的事儿。韩御那小子刚上高中，傻了吧唧的，有回蹭到他书房，支支吾吾半天，问他咋追人。他程砚当时正烦一破合同，头都没抬，甩过去一句：
“追人？简单！除了付出感情就是舍得砸钱！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抠抠搜搜的谁跟你？寒碜！”
结果现在倒好！他这个当“爹”的，反被“儿子”包养了，还他妈一毛不拔！这憋屈劲儿，他程砚什么时候这样过?
不行，得找这狗崽子说道说道！程砚“噌”地从床上弹起来，门也不敲了，拧把手就进了主卧。
韩御正靠床头抱着笔记本，手指头在键盘上敲着。门突然被推开，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来——那眼神，没有刚刚在楼下飙戏时刻意装出来的冷厉，只有一丝被打扰的疑惑。
看清是程砚，那点疑惑瞬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凝视，目光像黏在了程砚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更深的东西。他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程砚走近。
程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那眼神太直接，像x光要给他看个彻底一样，把他从头扫到脚。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
“咳，那个……韩总，给我点钱……呗。”
平时他仗着韩御以前不认识宋彦不知道原身是个什么德行可以不给韩御好脸色，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韩御敲键盘的手指停住了。他没立刻合上笔记本，只是把目光完全从屏幕移开，彻底落在程砚脸上。那眼神，专注得让程砚心里有点发毛，像是在确认什么极其重要的细节。
他沉默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处理完公事的微哑：“要钱？” 语气里没有可以装出来的霸总式的油腻感，只有单纯的询问。
程砚被他这平静的反应整得有点卡壳，准备好的“抠门”指控堵在嗓子眼。他硬着头皮，理直气壮地补充：
“啊！我现在……算你的人吧？吃你的喝你的，但也总得有点零花钱吧？不能白干啊！”
韩御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或许是被那句“你的人”给取悦了，嘴角扬起五个像素点。
这点倒是像他的崽子，程砚心想。
他没接“白干”那茬，目光在程砚强装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才放下笔记本，身体往后靠了靠，姿态放松了些。
“想要钱？”
他问，音调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尾音似乎有点微妙的上扬，“做什么用？”
“关你屁事！给不给吧？”程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眼神太深，像两口看不见底的潭水，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看不透，干脆耍横。
韩御没计较他的态度，眼神反而更专注了，像是在欣赏他这副炸毛的样子。
他沉吟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离程砚近了些，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带着点程砚熟悉但更深沉的东西。
“想要钱……可以。”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拿你自己换。今晚……”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裸的，眼神也变得有点烫人。
“换你大爷！”程砚头皮一麻，立刻打断，嗓子都劈叉了，“想都别想！老子……我，给你按按！肩膀！背也行！抵债！” 他急中生智，这总比被狗啃强！
韩御明显愣了一下，眉毛挑得更高了，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诧异和……兴味？
他上下扫了程砚一圈，眼神亮亮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他居然很干脆地点了头：“行。肩膀酸。” 语气甚至带上点轻松，当然程砚还听出来了那么丝丝的愉悦。
程砚松了口气，又觉得这狗崽子今天格外好说话，眼神也怪怪的。他蹭到床边。
韩御已经配合地翻身趴好了，身上就穿了套深灰的家居服，料子软和，贴着身，显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脸埋在枕头里，后脖子露着，头发软软的，看着……莫名有点乖？
程砚甩开这诡异的念头，坐下，手有点僵地按上他肩膀。
艾玛，真硬！跟铁疙瘩似的。他胡乱捏着，心思压根不在按摩上，眼珠子一个劲儿往韩御右边后腰瞟。那地方，他记得有道疤！是刚把这小子领回家没多久，他不适应环境，有天晚上睡迷糊了起来碰到桌角留下的。流了老多血，当时给程砚心疼坏了。
程砚手上加了点劲儿，顺着肩胛骨往下推。指头底下的肉又热又硬实。他装模作样地挪了挪位置，手指头“不经意”地就往人家腰眼那儿滑。指尖蹭到软乎乎的家居服边儿，他屏住气，用指头尖儿极其小心地把那一小片布料往上那么一勾……
指头肚儿碰到一小片硬硬的、有点凸起的皮！
找到了！
心口猛地一跳！位置！感觉！就是他妈那道疤！错不了！
程砚很难再自欺欺人了。或许韩御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这个养父有过一丝丝的感情。根本不是他被人代替了，就算真的有，怎么会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呢？
他程砚活了二十多年，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骗了六年。那些乖乖模样都是装的。程砚是觉醒了，但书里的剧情他还没有真正经历。所以对他来说，那些事情就好像一个故事一样。
真实……又虚假
就在程砚手指头僵住，脑子嗡嗡响的当口，韩御的身体“唰”地一下绷紧了！耳朵肉眼可见的染上绯红。肌肉瞬间变得像石头。他猛地翻过身，动作快得吓人！一把就攥住了程砚还勾着他衣服边儿的手腕子！
这小子劲不小，尽管明显感觉到他还收着力的，也还是给程砚一圈手臂捏红了。
他脸上没什么怒容，反而看着这红痕似乎是有些愧疚和……一丝极其隐晦的、被撩拨到的害羞？他盯着程砚，眼神深得吓人，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磨砂纸似的哑：
“宋彦……”
他目光扫过程砚那根僵住的手指头，又落回他脸上，眼神像带着钩子，“按个摩……需要扒拉我裤腰？” 他凑近了点，温热的气息拂过程砚的耳廓。
“还是……你想看别的？”
程砚手腕子被他攥着，皮肤相贴的地方有点烫。确认了至少是他养大的狗崽子的身体，他心里那点虚立马少了几分，火气“噌”地上来，还混了点被戳穿的尴尬。
他用力一挣，这次轻易就挣开了，立刻恶向胆边生，另一只手快得像闪电，一把就抄起了韩御扔在枕头边的手机！
“少他妈废话！给钱！” 他吼得中气十足，掩饰那点心慌。
手机果然没密码，一划就开。微信界面跳出来。
置顶。一个乌漆嘛黑的头像，死气沉沉。最新一条信息，时间——操！正好是他刚才打车回来进门那会儿！
程砚心里哼了一声。原来刚才瘫沙发上抱着手机，嘴角那点压不住的笑，是给这“白月光”发信息呢！他懒得看内容，手指头飞快往下划，找到自己的微信号，指头悬在转账键上——
手机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拿走了。
韩御动作不快，但很准。他拿回手机，看都没看屏幕，手指头在上面随意地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往程砚眼前一递。转账成功的界面，还没等程砚看清楚数额就立马把手机收了回去。
“转了。” 他声音平静，眼神却一直黏在程砚脸上，带着点程砚看不懂的复杂，还有一丝……纵容？
程砚看着那界面，又看看韩御的眼神，心里嘀咕这狗崽子今天吃错药了？这么痛快？不过钱到手，他也不想多待，这气氛怪怪的。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门关得比进来时轻了点。
回自己屋，程砚立马掏出宋彦那破手机。微信里韩御那个冰山头像亮着红点。点开一看——韩御转账：10000.00。
才他妈一万？！我靠，在这个圈子里一万够干啥?
程砚眼珠子一瞪！他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冲着对面韩御那主卧门，扯着嗓子就吼：
“韩御！你他妈还能再抠点吗？！一万块打发谁呢？！”
吼声在走廊里回荡。
主卧里。
韩御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那熟悉的、充满活力的骂声，嘴角再也压不住，无声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暖意和纵容。
他低头，重新划开手机。屏幕停留在那个纯黑色头像的聊天界面。上面只有他单方面发出去的信息，长长短短，时间跨度从六年前一直到刚刚。
最新一条，是他刚刚发出去的，就在程砚吼完那句“真抠”之后：
「爸爸，以前都是我找你要生活费。」
指尖顿了顿，又飞快地补了一条，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现在是你找我要了。」
他看着那两条孤零零躺在屏幕上的信息，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冰冷的黑色头像，仿佛能透过屏幕，触碰到隔壁房间里那个鲜活、暴躁、让他牵肠挂肚了六年的人。
无声的笑意在他脸上漾开，驱散了他所有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