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要钱没要到多少,憋屈了几天也就随它去了。反正现在吃韩御的喝韩御的,不用操心他那个公司,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自在。
他彻底躺平了。
白天韩御那狗崽子天没亮就滚去公司,程砚正好补觉,睡到快中午才起。醒了就抱着宋彦那破手机打游戏,资深老玩家的手速还在,就是手机太破,动不动卡成狗,气得他对着屏幕骂娘。
骂累了,就晃悠到楼下。管家老冯一丝不苟地伺候韩御那堆死贵死贵的花花草草。程砚闲得蛋疼,凑过去指手画脚。
“冯叔,这盆叶子黄了,是不是水浇多了?”
“这盆长得跟小豆芽菜似的,缺肥吧?”
“嚯!这棵造型不错,就是盆太丑了,换一个?”
老冯一张棺材脸绷得更紧了,嘴上恭敬:“宋先生说的是。” 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听程砚的瞎指挥,该干嘛干嘛。程砚讨了个没趣,撇撇嘴。
别墅够大,有间小休息室,平时阿姨们歇脚用,里面有张方桌。程砚眼睛一亮,招呼老冯:“冯叔,闲着也是闲着,休息室坐坐?斗个地主?”
老冯眼皮都没抬:“宋先生,我还要整理先生的书房。”
“整理个屁!书又不会长腿跑了!来来来,放松放松!”程砚不管,硬是把老冯和厨房里一个刚忙完的阿姨拽进了休息室。阿姨有点慌,架不住程砚脸皮厚。
“来来来,小赌怡情!一块钱一炸!冯叔记账啊!”程砚哗啦啦洗牌发牌,动作麻利。他以前哪有这闲工夫?现在好了,天塌下来有韩御顶着,他乐得清闲。
老冯板着脸,坐得笔直,手里捏着牌跟捏着炸弹似的。阿姨倒是放松了点。程砚一边打一边满嘴跑火车,说自己当年打牌如何威风,赢过多少多少钱。
要是这日子每天这样快活,倒也美滋滋的。
只是,程砚心里还惦记着件事。
韩御这狗崽子,虽然确定身体就是原来那个,但谁知道这身体里的芯他换没有?
是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这死心眼。就是不相信韩御真的变成那个样子
自从上次要钱之后,这货就跟躲着他似的。上班比鸡早,下班比狗晚,偶尔撞见了,眼神也躲躲闪闪,话都不多说一句。
程砚心里犯嘀咕。他没事时,只能抱着手机,刷张丰源那傻逼的朋友圈。这小子一天能发十几条,不是在哪个会所装逼,就是在哪个酒吧撩骚。程砚看得直乐,顺便也想从这傻逼的碎碎念里,挖挖看有没有跟小说沾边的。
韩御那边呢?公司一堆破事,忙得脚不沾地。可再忙,心里头也空落落的。他每天出门,程砚睡得正香;晚上回来,程砚房门关着,里面不是游戏音效就是呼噜声。想找人说句话都找不到缝儿。
他想程砚。想看看他打游戏骂人的样子,想听听他瞎指挥老冯养花的声音。哪怕坐一块儿,谁也不说话,就待着也行。可程砚现在看他跟防贼似的。他怂,啥也不敢做,只能憋着。
憋了好几天,韩御实在憋不住了。这天下午,他硬是把一个会提前结束了,破天荒三点多就往家赶。油门踩得飞快,心里头盘算着,就说回来拿份重要文件?然后“顺便”看看程砚在干嘛?
车子刚停稳,韩御就快步进了门。客厅静悄悄的。他皱了皱眉,脚步下意识地往楼上程砚房间走。
路过休息室门口,里面隐约传来程砚压着嗓子的声音:“炸!哈哈哈!冯叔,你又输了吧?记账记账!”
韩御脚步一顿,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只见小休息室里,程砚坐主位,袖子撸到胳膊肘,手里捏着一把牌,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他对面坐着老冯,眉头拧得死紧,手里就剩两张牌。旁边还有个阿姨,捂着嘴偷笑。桌上散着些几十块的零钱。
老冯一抬头,看见门口杵着的韩御,脸“唰”地一下惨白!手里牌都吓掉了!阿姨也跟被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
程砚背对着门,还在嚷嚷:“冯叔!记账啊!你可别想赖账!你那点工资够输几……” 话没说完,感觉后脖颈子一凉。
他慢悠悠回过头,正对上韩御那张没什么表情、但气压低得吓人的脸。
操!程砚心里咯噔一下,又他妈玩脱了。
韩御心里其实没啥火气,甚至觉得程砚这副耍赖赢钱的鲜活样子挺好。但戏得演足。他板着脸,眼神扫过桌上的零钱和老冯惨白的脸,最后落在程砚身上,声音不高,但冷飕飕的:“很闲?”
老冯吓得站起来:“先生!我……”
韩御没听他解释,几步上前,一把攥住程砚的手腕,力道不小。
“哎!韩御你干嘛?!”程砚想挣开。
韩御二话不说,手臂一用力,直接把程砚打横抱了起来!动作突然,程砚吓得一把搂住他脖子。
“韩御!放我下来!操!老子牌还没打完呢!冯叔!钱给我记着!”程砚又惊又怒,还不忘他那点赌债。
韩御抱着人,吭哧吭哧就往楼上走,步子沉得很。留下休息室里两个人面如土色。
进了主卧,韩御把人往地上一放。程砚揉着被攥疼的手腕,没好气地瞪着韩御:“发什么疯?”
韩御站在他面前,努力板着脸:“宋彦,合约第三条,维护甲方形象。你在休息室聚众赌博,拉着管家阿姨,像什么样子?”
程砚撇撇嘴,没反驳。这事儿他理亏。
“还有,”韩御往前一步,离得近了点,眼神沉沉地看着他,“合约第八条,满足甲方合理的日常生活需求。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完全忘了自己的‘义务’!” “义务”俩字咬得有点重。
程砚心里骂娘,知道这狗崽子要开始找茬了:“那你想怎样?”
韩御就等他这句!他压下心底那点小心思,努力维持着冷脸:“很简单。从今晚起,睡这里。”
“啥?!”程砚眼睛瞪圆了,“不行!老子睡客房挺好!”
韩御眼神一瞟,慢悠悠地提醒:“违约金……三千万。或者,肉偿?”
程砚:“……” 操!又是这招!
他看着韩御那张“公事公办”的死人脸,再看看那三千万的“天文数字”和“肉偿”的恐怖威胁……牙一咬:“……行!睡就睡!你他妈最好老实点!敢动手动脚老子阉了你!”
韩御心里那点雀跃差点没压住,没想到自己回来的意外发现还能换这个好处,幸好他脑子转得快。
但他脸上还得绷着:“累了,晚上再说。” 说完,自顾自走到书桌后坐下,打开电脑,一副要处理公务的样子。
到了晚上。
程砚磨磨蹭蹭洗了澡,穿着睡衣,跟赴刑场似的挪进了主卧。韩御已经靠在床头了,手里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程砚看都不看他,直接绕到大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缩在最边上,背对着韩御,恨不得自己和床垫子融为一体。中间空得能再睡俩人。
灯一关,房间里黑漆漆。
程砚刚闭上眼,就感觉旁边床垫一沉。紧接着,一条胳膊横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怀里捞!力道不小!
“操!韩御!”程砚压低声音挣扎。
“别动。”韩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刚躺下的鼻音,胳膊收紧了,像抱着个大抱枕,整个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下巴还蹭了蹭他的后脑勺。
程砚浑身僵硬,感觉背后跟贴了个火炉似的。他下意识想把腿支起来,膝盖刚弯——
一条沉甸甸的大腿直接压了上来,把他那点反抗的苗头死死摁住了!
“腿放平。”韩御的声音闷闷的,“漏风。”
漏风?
这两个字像根针,猛地扎进程砚脑子里!他瞬间僵住了,连挣扎都忘了。
操!这话……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他之前喜欢对在床上翻来翻去不睡觉的韩御说的话吗?
他猛地扭过头,动作大得差点扭到脖子,黑暗中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韩御闭着眼,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点阴影,整张脸在模糊的光线下看着……居然有点乖?
还没等程砚从这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里回过神,韩御似乎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他眼睛没睁开,只是那只环在程砚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自然地抬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按着程砚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压向自己温热的胸膛。
“睡觉。”韩御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梦呓,带着点不容置疑。温热的气息拂过程砚的额发。
第二天早上,程砚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热。不是被窝热,是脖子那块儿,有个热烘烘、毛茸茸的东西拱着,呼吸喷在他敏感的颈窝皮肤上,又热又痒。
操!什么玩意儿?!
程砚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猛地一扭头——
正对上韩御那张放大的睡脸!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过来的,脑袋就窝在他颈窝里,睡得还挺沉,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平日里那股冷硬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居然有点乖顺?
程砚整个人都僵住了,动都不敢动。他脖子能清晰地感觉到韩御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这姿势……太他妈近了!近得能数清这小子有几根睫毛!
他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想往后缩。
这细微的动作惊扰了颈窝里的人。韩御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刚睡醒的眼神还有点迷茫,带着点水汽,朦朦胧胧的。他先是看到了程砚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然后……视线聚焦,对上了程砚那双带着惊愕和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一秒。
韩御那双还带着点惺忪睡意的眼睛,在看清两人此刻亲昵到过分的姿势后,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他脸上的血色“噌”地一下从脖子根迅速蔓延到耳朵尖。
下一秒,韩御像装了弹簧一样,“噌”地从程砚颈窝里弹开!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程砚坐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线条绷得死紧的后背和红得滴血的耳根。
房间里只剩下程砚僵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几秒,才听到韩御背对着他,声音有点发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
“……今天让人来给你量尺寸。”
“啊?”程砚还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做几身衣服。”韩御的声音稳了点,但依旧没回头,“过两天……陪我去个晚会。”
他说完,也不等程砚回应,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脚步有点急地走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程砚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颈窝,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毛茸茸脑袋拱着的触感。
他抬手挠了挠脖子,被那小子呼吸喷过的地方还有点痒。
“哦。”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重新倒回蓬松的枕头里,拉高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
心里头慢悠悠地飘过一个念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这小子……刚才那反应……好像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