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放开了玩，全凭运气的结果就是三比零输掉了和TTN的训练赛。
赵元阁也不出意外的被刘明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
复盘室里，一队的几个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精彩纷呈。
洛春发和许财两个差点没退役的老油条坐在一起看刚才比赛的复盘视频，偶尔好整以暇地瞥一眼正在对赵元阁施加高强度输出的刘明。
杨子聪唯恐刘明连带着把他也一块儿骂了，默默看电脑桌面，心想这桌面可真桌面啊。
严终一脸暗爽，毕竟他刚才被赵元阁公开针对，现在赵元阁被骂这么惨，也算是给他出了气。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训练赛打成娱乐赛？你把队友当成什么！玩具吗？还是你有那个自信，放开了玩也能打赢比赛？直播把你脑子播疯了吗！”
赵元阁被他吼得耳膜疼，听见他声音都有点哑了，立马换了个笑：“教练……您要不喝口水再骂？”
“行了队长，生气过于频繁容易生病。小赵也知道这么打会被你骂，这个年纪孩子偶尔叛逆很正常。”洛春发转头对这边说。
他刚才那声“队长”不是叫赵元阁，是叫刘明。
许财也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这边，刚想跟着再劝刘明几句，垂眸突然瞥到赵元阁后脑勺，眼神变了变：“老刘，骂够了吧？这局咱们都纯瞎打，没什么可分析的——我看小赵好像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
刘明刚刚正在气头上，没想起纹身的事，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也回过味来了，更加觉得烦躁，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数据分析师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砰一声，门关上，这里只剩下了一队的五个人。
赵元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余四人纷纷望向他。
杨子聪：“教练走了，你说吧。”
“我先检讨一下，”赵元阁的目光逐一扫过面前四人的脸，“这次训练赛，我确实是乱打的。”
洛春发：“原因？”
他说：“我想让教练骂我一顿，给他宣泄一下情绪。”
许财：“什么情绪？”
“战队可能要解散。”赵元阁说。
说出这话之前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表情没有变化，但他没想到，洛春发和许财的表情也毫无变化。相比起来，杨子聪和严终脸上方才的表情全都裂了。
那两个人居然知道。
知道，但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打算告诉他们，特别是没打算告诉他。
明明他才是一队的队长。
赵元阁靠着身后的桌子，手往后撑住桌面：“我们都知道《坍塌》一局比赛，五成以上的胜率是看计算师，计算师是绝对的指挥位，是绝对的队长。DCY的队长是我，打输了比赛，背锅的那个是我。我，赵元阁，TOWER，应该是与战队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的存在。”
说着，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许财和洛春发：“所以我觉得，不管我平时再怎么横，再怎么不济事，战队遇到这么大的事，首先应该通知我，而不是在你们这些元老内部消化。”
许财语气嘲弄：“告诉你们，然后呢？”
“然后，想转会的，提前转会。”赵元阁看向了一旁的严终，后者很快移开了视线。
“想退役，又不好意思提的，我来帮你提。”说着，赵元阁与洛春发对上视线，眉心很浅地蹙了一下，有许多不忍。
——上辈子，洛春发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体状态突然急遽下滑，与W2的比赛都是打着封闭上场的。后来才查出来是肝和肾功能的问题。
那时候他说是突然不舒服，赵元阁家里好歹有个学医的姐姐，一听就知道是撒谎，肯定是早有预兆，只是因为没有能替代他上场的前锋，所以一直不敢退役，也不想退役。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句话，洛春发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许财脸色比他更沉：“你什么意思？你内涵谁呢！”
“没内涵谁，”赵元阁耸耸肩，把矛头重新指向他们，“所以，现在换你俩给我们解释了。”
许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吼了出来：“你不已经很清楚了？告诉你们就会像这样，一定会爆发矛盾，吵个没完，这就算了，万一遇到转会，新人顶不上，我们最后的赛季连小组赛都出不了线了！”最后一句音调很高，带着难以遏制的绝望。
“新人能顶上，我有人选。”
赵元阁没管他们脸上有什么表情，继续说：“我是队长，发生矛盾也应该是我来调节。而不是你们藏着掖着，让事态进一步发酵。”
说完，他先看向严终。
“我们和TTN打训练赛，输得这么惨，DCY已经完蛋了，所以及时止损，投入新战队的怀抱，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后，他又看洛春发。
“新队长不济事，练习赛也能打成这样。老队长没有复出的意思。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居幕后治疗。”
杨子聪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声音颤抖：“我……我没想转会也没想退役啊……”
“不是说你，”赵元阁无奈道，“把你嘴合上，口水流出来了。”
杨子聪立马闭上嘴，拿出纸巾擦了一下。
许财：“哪个新人？”
赵元阁回答：“青训队的于奚，上周才签的那个。”
许财：“什么位置。”
“闪现。”
砰！
战队的门再次被用力甩上，那是严终摔门走了。
洛春发抬起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然后蹙眉看向赵元阁：“小赵，何必把话全部都说开呢？”
是把话说开。
不是逼他走。
严终果然早就想转会了。
所以这事其实也是早有预兆，几个元老都心照不宣，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就没想过让他们知道，让他知道。
“看不惯我你也可以走。但只能出这个门，别退战队，因为很遗憾，能替你的人我还没找到。”赵元阁面对比他年长近十岁的洛春发，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晚辈该有的尊敬。
杨子聪被他这个态度搞得不满了：“你别这么和洛哥说话！”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赵元阁语气淡淡的。
“你！”杨子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给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很烦躁地把头扭开了。
许财从刚才开始就低头沉默不语，没有参与他们的争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空气静默了足足十分钟。
上辈子的严终在春季赛前一个星期突然转会到了TTN，整个战队被这一变故搞得手足无措，不得不让二队的闪现顶上，因为缺少磨合，小组赛都差点没出线，预选赛之前他们才注意到青训队的于奚，换了人之后情况终于有好转。
“杨子聪。”
被叫到名字的杨子聪一抖，看向赵元阁：“干……干嘛？”
“这个点，青训应该还在训练，去把于奚叫来。”
“没问题！”
杨子聪拔腿就跑，急不可耐地脱离了这个尴尬到爆炸的环境。
门第三次关上。
赵元阁走到饮水机那边，打开饮水机的储物柜拿了三个杯子，肌肉记忆般在深处摸索茶叶，没摸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倒了三杯水，走回来，往这里三个人的桌上一人放了一杯，然后露出微笑：“坐吧。”
许财：“……”
洛春发：“……”
现在他俩表情也裂了。
等他们坐好，赵元阁才叹了口气，说话时垂眸看着桌面，语气温和，不再有刚才那样的攻击性：“刚才我在气头上，我这个年纪，说话经常不过大脑，劳烦你们多担待了。洛哥，我刚才那些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怨你，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比什么都重要，你却瞒着我，我……唉。”
最后一个“唉”字堪称语重心长感慨万千痛心疾首，直接把方才还在气头上的洛春发唉蒙了，下意识检讨自己的错误：“不，我就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特别理解你的处境。”
赵元阁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担忧与关怀：“您现在，身体什么状况？杨子聪被我支开了，私下里和我讲讲可以吗。”
“就……”
洛春发被他那个眼神盯得不自在：“经常喘不过气，气血不足，身体的亏空补也补不完，训练也经常走神，但我现在暂时还能控制得住。”
许财一直知道他身体变差，没想到这么差，有些目瞪口呆：“洛春发你——”
“上了年纪很正常，谁没有老的一天呢？”
赵元阁再次打断他们的话，语气带了点嗔怪：“许哥。说真的，您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意气用事。”
许财眼神一空，如遭雷劈。想喝口水缓缓，一拿起桌上那杯水就放了下去，甩了甩被烫红的手——赵元阁倒的他妈居然还是热水！
“其实，我最近感觉眼睛看远处有点看不清，打算配个近视眼镜。”
赵元阁说完，幅度很浅地笑了笑：“你看，就连我这个年轻人，身体熬久了也会出毛病，出了毛病，我第一反应也是马上去治，不能拖久了，以免接下来出现更大的问题。”
洛春发和许财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非常复杂的情绪波动。
……
杨子聪是带着于奚和刘明一起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带上刘明，因为他怕这三个人在复盘室里打起来，自己和于奚肯定都不敢拦，只有刘明能拦得住了。
结果打开门，赵元阁、洛春发和许财面前一人放了一杯水，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那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情绪，眼神甚至有些空洞。
而赵元阁看见他们进来，居然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教练好。小杨，这就是于奚吧？你好。”说着站起来，往这边走。
于奚是个瘦瘦矮矮的男生，刚进战队没几天，键盘都还没捂热，哪里见过一队队长亲自传唤微笑迎接自己这种场面，当即瞪大眼睛后退：“不不不……我——”然后就被握住了手。
赵元阁以热情接待领导干部的姿态郑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松开，脸上笑容分毫未减：“我是一队的队长，有些话想找你聊聊。”
于奚眸光闪动，左顾右盼，吓得不行，见没人要来帮自己，只好崩溃地跟着赵元阁出去了。
他俩出去以后，刘明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个前队友，叹了口气：“你们也别太生气。赵元阁他才十九岁，太年轻了，做事青头白脸一腔热血，和我们这些老油条那肯定是比不过的。”
“老刘。”开口的是洛春发，声音低沉，有些空灵。
刘明：“怎么？”
洛春发：“你过来。”
刘明过去了：“干嘛？”
洛春发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水：“赵元阁给我们倒的。”
“怎么了？”
洛春发：“热的。”
刘明：“啊？”
洛春发沉默十秒，再度开口了，却是直接看向许财：“诶。你说他是正科还是副科啊。”
许财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都不像。保底正处。”
洛春发轻笑了两声，声音有点漏气，像刚睡醒：“没准厅级呢。”
杨子聪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目瞪口呆，然后赶紧去开了个窗，因为担心这里的异常是因为严终临走前放了个屁，把这伙人全熏成智障了。
至于刘明，作为DCY的前队长，整个战队里最了许财和洛春发的人，现在已经想把120打起来了。
赵元阁：上辈子挨领导的骂，这辈子我当领导。甚至纹了个身，因为纹身后不能考公。
刘明：SOS
下一章小雪撒娇预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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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