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生跑必然跑不过官兵,于是只好先躲入密林之中,在林中东拐西拐,不知跑了多远,韩渊再也撑不住了,跌坐下来,说道:“快给我疗伤,我要不行了。”
许木生一言不吭地照做,待韩渊伤好了,突然转身,抱着树呕吐起来。
韩渊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混合,是有些臭,但……
他道:“也不至于吧?我有那么臭吗?”
许木生吐完,摇摇头道:“不是。”
韩渊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许木生往一旁走了两步,坐了下来,答道:“我没事。”
他语气淡淡地,始终背对着韩渊。
看出许木生情绪不对,韩渊从地上爬起,走到他身后,拿脚踹了踹他,问道:“怎么了?”
许木生又站起来,走远了两丈远,站定,仍然是背对着韩渊,手扶上身旁的树,指甲用力的往树内钻。
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韩渊跑上前,拉过他道:“抖什么?你还有伤没好?”
许木生被韩渊扯了过来,抬头瞪了韩渊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了头,双手一推,将韩渊推后两步远。
虽然他动作很快,反应很迅速,但韩渊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恐惧,瞬间便知晓了许木生的想法。
他眉头微皱,良久,伸手按了按眉心,说道:“小兔崽子,亏我还担心是你伤没好全。”
许木生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背对着韩渊,赌气似地说道:“公子放心吧,那些人尽死光了,如何伤得了我?”
韩渊再次追上他,说道:“你当以为他们为什么死?难道是我们平白无故去找他们的麻烦?杀人越货本来便是刀尖舔血、罪该万死的买卖,死了也是活该,我这算为民除害。”
许木生不再作声,见韩渊追上,又立马往前走。
韩渊道:“你年纪小,心地善良,觉得杀人不好,可是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我们不过是自保。”
“当然,就算你明白这个道理,可今日死的人确实太多,那场面连我见了都心有余悸,何况是你了。”
韩渊紧紧跟着他,但许木生始终和他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闷头走着,对他的话也不做回复。
韩渊继续追在他身后,自顾自地说道:“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杀人,皇宫那日,也死了不少侍从,也没见你这般生气。”
“莫不是你想冰清玉洁,我杀人可以,我教你巫术,让你用巫术杀人,你便不开心了?”
“好你个臭小子,油盐不进是吧?那好!逃出皇宫那天我便说过,出来之后跟不跟我由你自己选,如今你要和我分道扬镳,我给你选择,你走吧!今日之后,你我再没关系了。”
此言一出,许木生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顿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此刻脾气。
韩渊就知道这招能吓到他,正悠然地走上去时,许木生突然一个猛转身,喝道:“可是!可是他们明明杀不了你!”
韩渊道:“什么?”
许木生道:“大内侍卫要杀我们,我们必死无疑,那才是自保,可是那群山匪根本杀不了你,你明明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你明明可以的!可你还是杀了他们。”
韩渊被斥责地怔了一下,随后,他皱着眉,正经起来,质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伙人有没有杀过人?你看他们,可有一个人在你使用巫术前露出过害怕的神色?他们对打劫十分熟稔,有恃无恐!身上背得人命难道会少?我杀了他们,难道不该被称一句替天行道?”
许木生道:“国有国法。”
“国法?”韩渊不屑,哼道:“什么国法?楚先的国法?你我可是在逃亡路上!以楚先的速度,追捕令恐怕早已遍布天下,你我胆敢在官兵前露面,会是何等结果?难道到了那时候,我再将官兵也杀一遍?”
许木生直直地瞪着韩渊,忽地眼泪便落下来了,他用双手捂住眼睛,声音也软了下来,哽咽道:“公子不是这样的……”
韩渊听着他的话,忽而心中烦躁起来,道:“我就是这样,你如今看清楚我的为人了?”
顿了顿,又骂道:“哭什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此生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把眼泪收回去!”
许木生被韩渊一喝,不敢再发出声音,又过了一会,韩渊突然扶着树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叫嚷不止,脸上神情也逐渐变得狰狞,他渐渐将身体缩做一团,看起来极其痛苦。
听到动静,许木生放下手看韩渊,一见韩渊已经躺到了地上,紧张地朝着韩渊猛扑过来,慌不择路地开始为他疗伤。
他不断地喊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难道是方才给韩渊疗伤时忽略了别的伤处?
他将灵力全部渡入韩渊的身体里,却没有察觉到韩渊哪里有伤。
愣了愣,只见原本已经疼得倒地痉挛的公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一跃坐起,一脸无事人模样地看着许木生。
韩渊笑道:“哈哈哈哈……你被骗了吧,许小弟,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啊?”
见状,许木生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公子真的没事吗?”
韩渊拍拍胸脯道:“当然没事,不过你要是再将我甩在身后,那难保不出事。”
他嬉皮笑脸,仿佛方才的争吵并不存在。
确认是被骗,许木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得知被骗,他又心上不满,冷冷瞥了韩渊一眼,而后别过头去。
韩渊逮捕到他这个眼神,抬手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满道:“臭小子,什么眼神?这才几日你便敢如此放肆了?”
许木生痛呼一声,抱着头,似乎想发作,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又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韩渊看着他,收起嬉皮笑脸,伸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其实今日他也后悔了。
他找了个位置倚靠着,此刻天已暗下,密林又将月亮全遮掩了,抬头只能看到树叶摇曳时落下的星星点点月光,在风中晃荡,像波光粼粼的湖水。
忽然想起,韩思谋闯入他军营的那夜,韩家军好像也是驻扎在密林之中。
他声音有些惆怅,道:“也许真的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我从来就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