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是个灵活的概念。
高茼睁开眼，没睡醒似的坐在床上，表情呆滞。
像梦一样，他又要去那个熟悉的地方了，虽然只是面试。
其实他很纠结自己是不是还要回到那个地方。虽然能靠写文章养活自己，怎么说都要找份现实安稳的工作，要不然高茼会觉得自己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面对还有半个小时便开始的面试，高茼再次选择不吃早餐，直接打车去了市局。上次面试的时候是走个过场，而这次似乎是来真的了。毕竟和一帮初入社会的大学生相比，自己虽然在经验上有点优势，但身体上…一点都不占优势。
而一直纠结要不要给二爷打电话的徐沽年最终选择放弃挣扎，虽没有打电话，但发了一条随缘的微信。
[二爷，市局面试速来，不来后悔一辈子。]
“开始吧，一起叫进来，别麻烦了，就分配个职位不至于。”
四位身材匀称的小伙子站了一排，旁边立着一个笔挺的小姑娘。
坐在徐沽年旁边的李晓彤不禁感慨。两年前，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进了医鉴科，又机缘巧合地拐进了技术组。
“今天不应该是6个人吗，这怎么少一个？”坐在另一旁的是最近提上来的调查员洪队，经验丰富又十分有能力，现在被徐沽年安排在了支队长位置上实习。
徐沽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抬起头对着面前五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左边开始，挨个介绍。”
近些年毕业生的质量持续走高，比起前几年，市局压力小了不少。但同样存在一个十分致命的问题，毕业生质量过于平均无人出彩，领导职位担不起。这么一来，徐沽年又觉得压很难办。
几个毕业生陈词简洁，一语中的，听得洪队不仅感慨自己年轻时候。李晓彤面对这五个人倒是愁眉苦脸的，这几个人，根本没人合适自己科内的职务，虽然有个女孩子，但是此女子非彼女子，是个妥妥的外勤候选人。
那么…只能寄希望于还没出现的那位了。
的士开到一半，高茼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吃早餐。
他匆匆忙忙付了车钱，揉了揉自己的胃。看着已经迟到十多分钟的现状，最终决定直接冲进办公大楼。
面试间经久不换，他根本没问路便直接摸了过去。
敲门声响起。
洪队深深叹了一口气，而李晓彤则是满脸期待，希望来的是个能担文职的人。
“进来。”徐沽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高茼戴着黑色的大口罩走进屋内，回身关了个门，再一次十分准确地走到了队伍的边缘。
和两年前一样。
“把口罩摘了。”洪队皱了皱眉，心说这人排面还挺大。
高茼低下头摘了口罩，折了一折后放在口袋里，神色平静地缓缓抬起头。
面前有四把椅子，中间那把坐着徐沽年，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扎着不长不短的辫子复杂地看着他笑；旁边坐着李晓彤，她的表情更加复杂，眼睛里血丝不少，看样子是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再旁边坐着一个长相干净的男人，大概是自己走的这些日子里新提上来的支队长。
另一边中间位还有一把椅子，是空的。
那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本资料，高茼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面试人员的资料，旁边还规整地放着一支笔。
高茼轻轻抬了抬嘴角。
罢了，不过是人没到而已。
“咳…”徐沽年突然打断了这种奇怪的氛围，“大家先休息一下。”
紧接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拨了个电话。
“你大爷，别催了到门口了，我他妈…昨天晚上城南出了个大事，院里一口气推进来三十四个。我一晚上没睡，给我排了四台，你看着调一个就行了还非要我来…”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稳重的脚步声，直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开面试间的门。
那人机械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收进口袋，沉默着坐在了那个空位上。
陈澋的到来成功吸引了一众实习生的目光。
他并没有抬起头，而是低头无所谓地翻着实习生的简历。他其实是觉得不太真实，往届实习生的简历哪里会这么厚…
“我…可以说了吗？”高茼深吸了一口气。
徐沽年默默点头。
“楚尧，28岁，毕业于浙大中文系，硕士研究生在读，今天…来面试。”
陈澋的手颤了颤。
“咳…我打断一下啊，今天这场就当做是平时交流，录像没有开的，大家畅所欲言。”徐沽年适时补了这么无厘头的一句。几位实习生不知所以，心想着开不开录像自己都会这么说，只有站在一边的高茼扬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我有5年从警经验。”
这句话一出，旁边站着的四位实习生整齐地转过头，好奇地望着这位姗姗来迟的人，像是想要盯出花来。
陈澋生硬地咽了口唾沫。
“曾获Z省省级个人一等功，两次。”
他抬起头看着正说话的人，恍如隔世。
“楚尧是吧，你这背景可以啊，要不你来做我这个支队长吧，我现在觉得我还需要历练。”洪队再次认认真真翻了那份占了几乎半本材料的简历。
“对不起，我今天来面试文职，生病了不想出外勤。”高茼默默地下头。
“啊？什么病啊？这条件就做文职多可惜啊…”洪队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直追着问，“嘶…原荀川市调查局二支队支队长，原言州市调查局三支队支队长…不是，你这完全就是一线的料啊？”
“我…”
“晓彤，”陈澋闭着眼睛，一只手撑着额头，“你给他冲杯热糖水，嘴唇都白了。”
“哦…好。”
高茼循声望去，眼前这个人…好像瘦了点。
“诶…不是，楚尧，你真不考虑考虑？”洪队觉得自己还可以尝试一下。
“洪哥，这人给我留着。”李晓彤本欲推门出去，听见这句不知道哪来一阵不爽，一句话成功镇住了一屋子人。
高茼的目光移开争论中心，再次回到了陈澋身上。
他趴在了桌子上，看不清脸色，只能看清头顶上的白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茼竟然觉得他的白发少了点，可能是近期染过的缘故。
“晓彤妹妹今天这是咋了？”洪队不解地看着徐沽年。
“嗯…你可以理解为李晓彤看上他了。”徐沽年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再次翻开那本简历合集。
“去你妈的。”
屋里再次安静的出奇。
一屋子人在十几秒后终于找到了这句话的声音来源。
这是那位趴在桌子上的人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说的第二句话。
徐沽年挑了挑眉，随后看着站在最边缘的人默默点了点头。
高茼眨了眨眼，随后低下头十分惭愧的笑了笑。
他懂了。
徐沽年似乎在告诉他：二爷这辈子载你手里了。
“行了，严肃点。”徐沽年咳了咳，面对着几个刚走出校园的毕业生，“你们几个，有没有想担文职的。”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好几轮，最后还是那位飒飒的女生站出来说了一句：“那个…我们觉得，应该让这位前辈先选。”她指了指旁边的楚尧。
“楚尧啊？”徐沽年再次露出不明的微笑，对面站着的女生一身冷汗。
“对，楚前辈先选。”
“他医鉴科。”徐沽年故作轻松，“要不然二爷明天就把我办公室拆了。”
“为什么啊？”洪队表示十分不解，“不是…你们觉着我这二队是作风有问题还是出任务不上进啊，这么合适的人不应该在一线吗？”
高茼终于看不下去了。
“谢谢洪队的好意，既然徐局说了，那我就接受安排去医鉴科。没什么可惜的，相比之下这帮年轻人更适合一线。”
“我答应了吗？”陈澋依然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手臂里，声音哑哑的有些黏糊，好像要睡着了。
高茼其实心情很复杂，如果真的这么累的话，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把他从医院拉过来。他其实心里本来有个猜测的。
“你不答应吗？”看来这个猜测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房间内陷入了不知道第多少轮的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位趴在桌子上的大佬说话，就连洪队都终于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暂定吧，暂定。”徐沽年打破了这种寂静，“你们几个快选吧，现在李科长的技术科还有一个文职，你们几个有没有想去的，没有的话就全跟着洪队去一线。先说好啊，别到时候到了一线没几天又来找我说自己想干文职，不惯着你们。”
是的，这几位“倔强”的实习生最终还是跟着洪队踏上了劳苦的一线之旅。
“行了，欢迎大家加入言州市局大家庭。”徐沽年将简历合上，“让洪队带大家去注册吧，高…楚尧留下。”
几个实习生没有多说什么，精神抖擞二话不说就跟着洪队走了，颇有“社会大哥”的气势。
高茼因为没吃早饭又来的太急的缘故，这会软绵绵地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等着徐沽年发话。
“楚哥。”当李晓彤端着热糖水回来的时候，一屋子人已经散了，只剩下两个保持沉默的人互相对视，以及旁边一个趴在桌子上的人装死。
“谢谢。”高茼接过那杯糖水，捂了半天手。不得不承认，他手上全都是冷汗，杯子外壁都被打湿了。
“楚哥，我还以为你…你都一年多没更小说了。”
“是啊，所以你转头去看谁的文了？”高茼喝了一口热水。
太甜了，齁甜。
“噗…晓彤你味觉出问题了吗？”
“我承认，后来有一个写文大大横空出世，把你写了一半那个文续上了。不过虽然文笔很绝，有些地方跟你很像，但是那个大大可能是个恋爱脑。”李晓彤十分惋惜，“这个水是二爷让我调的，他说你低血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
高茼不由自主看向了陈澋，他好像睡着了。
“哦，你骂人不用小号，恋爱脑是最轻的，我知道。”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水，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又把自己身上的衬衫外套脱下来，悄悄走过去给陈澋盖上。
想着自己胳膊上疤痕着实多了点，高茼又想把外套拿回来了。
“晓彤，他楼上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天，楚哥，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不是长袖的衣服，虽然这袖子也挺长的。”李晓彤看着他胳膊上几块明显的伤疤，“不疼吗？”
“问你话呢，他有没有别的衣服，我这么出去不太好。”
“应该有吧，至少有白大褂。”
“不疼，我又不是女孩子。”高茼悄悄推开金属门，“哦对了晓彤，你下次轻点喷，大大虽然恋爱脑但禁不起你那么喷，他要是不写了你就没得看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喷…”李晓彤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那个恋爱脑的大大是我啊。”
高茼挥一挥并不存在的衣袖，留给了李晓彤一顶乌云。
李科长当场呆愣在原地，随后双手抱头蹲下，懊悔不已。看了半天热闹的徐沽年随即跟了出去，毕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高茼交代清楚。
来某：二爷，你这太别扭了。
二爷：（冷脸）我乐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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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番外（二）： 后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