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彤，问问二爷来不来，一会儿开始了。”
是的，时隔一年多，徐沽年再次拿着一本订好的实习生材料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这个世界上，或许任何承诺过的事情都会改变，但时间永远不会因为这些留步。
将近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徐沽年在几个月前遇到一位天赋过人的分局调查员，十分满意地把人调进市局顶替了冯队的位置；比如李晓彤凭借过硬的技术成功上位，在技术组风生水起；比如医鉴科一位水平不怎么样的楚姓实习生突然被踢出了实习队伍，又比如…陈澋仅保留名誉衔，辞掉了市局大部分工作，暂时选择回到二院继续做一位医生。
徐沽年把那本已经翻过几遍的资料扔在桌子上，手指划到通话页面，看着陈澋的电话号码页纠结不已，心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徐沽年一直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要论原因…这个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
高茼在养伤期间，做了一个或许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决定。他读大学时不知瞎猫碰上了什么死耗子，顺风顺水就保留了一位难求的研究生入学资格，而这会儿尘埃落定的他也没什么上进心，索性就去读个研究生罢。
于是，某位本科期间勉强不算不学无术的人用半年时间把自己本科毕业论文看了又看改了又改，相关研究也是昏天黑地的完善，终于赶上了这次答辩。
浙大有个规矩，原则上研一是不允许答辩的，介于他混了几年工作才回来，平时又没什么时间，所以答辩这种事…提前一年也被官方默许了。
阳光透过满树的绿叶，洒下一地斑驳。说起来，杭州的夏天比言州要强得多，比起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荀川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雨水没有那么多，空气也没有那么潮湿。
此刻，他正穿着不薄不厚的白衬衫，戴着细银框眼镜，拿着厚厚一摞答辩资料赶往答辩考场。他心里倒还比较轻松，通过这次答辩，补几节选修课就可以毕业了。
答辩考场设置在了对应学院的教室，方便掌控又节约成本。介于年级问题，高茼是早晨第一个进行答辩的人，前边没有参照，后边自己又听不见，因此他本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到他走进教室看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面孔…
高茼没有任何一次这么笃定过…自己凉了。
对方坐在主考官旁的一把椅子里，那把椅子规制不低，大概是整个教室里配置最高的椅子了，由此可见…
“各位老师早上好，十分感谢百忙之中能主持我的答辩，我叫楚尧，是今天第一个答辩的人。我的毕业论文题目是…”高茼走到对面一把椅子坐下，把厚厚的一大摞答辩材料放在桌子上摆开，十分淡定地说道。
“你好。”主考官微笑示意，“介于你选择提前一年答辩，学院需要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来参与此次答辩，正巧最近郑教授在咱们学校历史系做课题报告，所以非常有幸邀请到言州大学历史系郑言悦教授参与此次答辩，大家欢迎。”
坐在教室里的不仅仅有乌泱泱一群教授，周边的椅子上也坐着等待答辩的毕业生和前来学习观摩的本科师妹，此刻的掌声十分热烈，炸的高茼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就是个错误。
“郑教授您好。”高茼眼看着对面人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好。”
主考官示意全场肃静，“楚尧，开始你的综述。”
于是，高茼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同众多答辩委员“华山论剑”了将近一小时，终于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高茼承认，自己出来的时候，腿软了。
本想着把答辩资料一股脑全扔进垃圾堆，当那些纸张悬空在垃圾桶入口是，他又犹豫了。
自己要是没过，扔了岂不是要白做？
想着这些，他又宝贝似地把资料拿了回来。
他拨了一个许久没联系的电话。
“喂？哪位？”声音略微有些哑，大概是熬夜做手术导致的。
“你猜啊。”高茼语气平淡说道。
“我他妈，我怎么知…”对方突然终止了这句话，“高…高茼？”
“哦…猜对了。”高茼轻笑，把带出来的答辩资料放在周边的花坛檐上，随后自己又靠在一边。
“天啊…高茼，你终于不失踪了，终于舍得回来了？”林可可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太没良心了，我党课论文已经好几个没写了…”
“……”高茼一时不知究竟是谁更没良心。
“你去哪了啊…我天…”
“养病，没死就不错了。”高茼微微低下头，收起了难得的笑容。“你以前去言大实习的时候，听没听说过郑言悦。”
“养病…那你好了没啊，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事了。”高茼一时还有些感慨，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林可可在性格上似乎一点都没变，一如既往的不成熟。
“郑言悦，他不搞历史的吗？”林可可迟疑片刻，“你问他干什么？”
“他硕士答辩严不严啊，如果表现不是很好的话，给不给过。”
林可可一时觉得自己和工具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以前实习的时候刷过一段时间论坛，他好像没有那么严。他带博士生才比较严，所以他博士生都特牛逼，就我知道的有一个在外交部当翻译官，好像是还有一个外系的博士跟他关系不错来着…”
“徐沽年啊？”
“好像是叫这个吧，反正他下基层了。”
林可可啰嗦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导致高茼一度想挂了电话静一静。
“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我哥？诶你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联系我哥啊？”
“我…”高茼深吸了一口气，“先别说吧，有点误会。”
“呵，你还知道有误会。”
“行了，我今天研究生答辩。提前了一年，所以学院把郑言悦教授请来了。我现在怕我过不了，那样的话我没法回去。”早晨第一个答辩的代价是没吃早饭，此刻高茼觉得自己软绵绵的，靠在花坛边上心情复杂。
“先看看情况，你这种估计很快就能出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最后是高茼实在顶不住晕，主动挂掉电话去吃饭了。
正当他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的时候，一通电话打破了屋子的寂静。
“你好。”高茼见是个陌生电话，还是会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好久不见，我还要介绍自己吗？”
“郑教授。”高茼轻笑，将手机摁了免提放在一边，打开电脑飞快的敲着字。
为了准备答辩，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更小说了。
实际上，在外人眼中，他已经一年多没有更过小说了，许多人都臆测stuanch大大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也没有人用他的账号出来声明什么。不过…用新人马甲写小说的感觉很不错，导致他一度忘了自己曾是掀起推理小说界腥风血雨的大神。
“高茼…是吧，改名字了？”
“郑教授，如果您去调查部门查阅卷宗，您会发现高茼已经去世快两年了。”
“抱歉。”郑言悦沉默了片刻，“楚尧，你读博吗？”
高茼一愣。
“啊？”
“你文献学的可以，一年就能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了，所以…本着惜才的原则，要来言大读博吗？”
“我答辩过了吗？”高茼停下手中的更新，试探着问道。
“当然过了。”
“哦，我还以为…”高茼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火速碎成若干半，“但是郑教授，我只是混个文凭，没有学术意向，就想找个稳定的工作。”
电话那头轻笑。“行吧，你是我见过拿学位最快的研究生之一，那以后…好好工作。”
“谢谢。”
对方又出乎意料的笑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高茼一脸懵逼。不过既然答辩过了，就可以勉强算毕业，至少自己想要的工作可以联系了。
徐沽年坐在办公桌前，正喝着咖啡写近期的案件总结。
作为一个曾经风里来雨里去仅用行动堵住悠悠众口的人，他觉得敲字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一个电话闯进来，他措了许久的辞全忘了。
“你好，言州市局，徐沽年。”
高茼挑眉，他听出了这句话里隐含的脾气。
“你好，我想问言州市调查局今年缺不缺文职。”
徐沽年听闻，瞬间来了精神。
“缺。”
“请问有什么要求呢？”
“一共两个，一个技术岗，一个医鉴科的档案岗。你选吧，高茼。”
高茼低下头，笑了。“徐局，还记着我呢？”
“等你一年多了。我给你顾问衔都行，赶紧回来，缺人。”
“卡学历吗？”
“文职必须得研究生毕业，要不然不能转正。李晓彤例外，她技术流。”
“好。”
“下周三来面试，把你资料提前发我一份。我要真实的，别演我。”徐沽年语气轻快了许多，“对了，你回来可能见不着二爷，他…回医院了。”
高茼敛起笑容。“知道了，没事。”
“我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不必了。”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次日，办好离校手续的高茼带着简单几件衣服和少得可怜的行李，踏上了回言州的旅途。
这个后传还有几章，当作对于后续二人发展的陈述。
另：楚哥是个在某些事情上很轴很轴的人，比如他认定的人是研究生（咳.）他就也一定一定要去读研究生，哪怕没有这一遭他也会去。（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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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二）： 后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