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白(十)

“你回去化验吧,我自己弄。”

“老林休假回来了,今天当班,他跟去验我就不去了。”陈澋拉着他的另一只手,“小孩,我都不敢放你出来了,你太容易伤了。”

“打一架而已,这不算什么。”高茼抬起胳膊看了看又放下,“而且这种伤在一线挺正常的,我没有那么娇气。”

陈澋虽然很能说理,但在这方面确实说不过他。两个人在市局附近简单找了个小诊所进行包扎之后,很快又出现在市局。

不过这次陈澋并没有直奔医鉴科,而是跟着高茼一起去了徐沽年的办公室。

“陈澋,你真不去了啊?”

“嗯,舍不得你。”陈澋觉得自己的脸皮得到了充分历练,比如牵个手什么的…越来越轻车熟路。“跟你一起去查何裕存也挺好的。哦对了,刚才忘了跟你说,就那个药仓的经理,指认何裕存照片为王华。那经理让老徐带回来了,一会你可以再问问。”

“我还想再跟何裕存聊聊,毕竟我那口猪肉还没吃上呢。”高茼见徐沽年没在,直接向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猪肉??

陈澋一脸懵逼地跟着他走进审讯室。

何裕存已经清醒了,这会儿正没好气地坐在窄小的凳子上,面色阴沉地看着一旁送水的调查员。不得不说,此时的何裕存,骨子里透着的冰冷是以前接触时从未见到的。

高茼轻手轻脚走进审讯室外间,徐沽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经理的笔录。见高茼走过来,随手一甩把笔录甩给了他。

“……”高茼伸手一接。

介于用的是习惯的右手,这一接着实有点扎心。此刻的高茼正把笔录放在桌子上,手插在兜里抽着凉气。

“那经理知道的太少了,基本上一问三不知。”徐沽年补充了几句,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椅子上。

“里边那个呢?”

“刚醒,正好你来了,一起去。”徐沽年收回自己的腿,起身朝里间走去。高茼又看了几眼笔录,放在外间桌子上之后也跟了进去。

何裕存十分不耐烦地坐在凳子上。依旧是那个破牛仔衣,只不过这次破的洞又增加了几个。看见高茼进来,何裕存毫不犹豫地想起身冲过来,奈何一只手被固定在桌子上。

高茼倒是没多说什么,搬了一只凳子在对面坐下,打开笔录本认真地写下时地信息。虽然很长时间没记过笔录了,但是几年来的经验还是有的,这点事总不至于办不好。

“第一个问题,我应该叫你何裕存,还是王华?”徐沽年的问题简短又犀利,这也是高茼比较佩服的一点。

对面的人笑了笑,“说了姓何就是姓何,哪那么多废话。”

“好,就喜欢痛快人。”徐沽年笑容之中带着威严,“你那个麻袋是哪来的。”

“你旁边这位帅哥看见了都,从厂子后门拽出来的。”

“你走的时候要去哪?”高茼率先抢断何裕存的废话。

“你不是提醒我了吗。那头猪太沉了,所以打算丢河里,然后回家。”何裕存靠回椅子上,面对着高茼一脸不屑。

“你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吗?”高茼并没有打断他的表演。

“猪啊,你不是还想吃肉呢吗。这下好了,都给你了。”

“那我倒是真想问问你,袋子里装的是王华…还是国科院大名鼎鼎的□□呢?”高茼笑的十分礼貌,“哦…还有,那条河是姓常,还是姓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姓。”

何裕存的表情明显有些许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又调整好了情绪。

“这位调查员,我这好好的…跟姓常有什么关系啊?”

高茼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的确是没什么关系。”

随后,他在笔录本上单列出一行绢秀的小字。写着:刻意回护常书和,关系存疑。

“既然没关系,那你又是怎么进去的实验室呢?”

“那门没锁,我一推不就进去了?”

高茼草草记了两笔。这套说辞最终目的都是在撇清自己和常书和的关系。

在徐沽年的又一通狂轰乱炸下,何裕存总算招了点有用的东西。

“那袋子里的人是给一个王总送去的。我本来昨天晚上要给他,他说让我找个机会扔了,我也就没说什么。这不今天倒霉催的,被你们给关起来了。”

“王总是谁?”徐沽年没好气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他主动联系的我。就五年前,他莫名其妙打电话让我去市局办入职手续,我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没什么文凭也能当个调查员。你们都是干这行的也知道,这工作工资多高啊,结果他第二天告诉我说让我去成华当保安。”何裕存抽了一支烟,心里舒服了许多,说的话也稍微靠谱了点。

“你和那个王总,五年前就有联系了?”

“就那一次,后来就没找过我了。这不昨天突然又联系我,让我进实验室拿麻袋。”

“你为什么那么轻易答应他,他给了你什么报酬?”

“上次是保安的工作,那时候没有文凭不好找工作。这次是50万,我本来想着拿了钱去市里买个稍微像样点的房子…”

“那个王总是怎么联系你的?”高茼终于发问。

“电话。”何裕存艰难的从证物袋里掏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给旁边的调查员看。

高茼抄录下那一串电话,随手一个短信发给陈澋,让他去查电话的来源和所有人。又在笔录里圈画了一块出来,旁边又是一行小字:刻意凸显“王总”与案件的关系。

正在窗外观察情况的陈澋也十分麻利,接到信息之后立刻去了楼上技术组。

“何先生,人是你杀的吗?”高茼本想把手机放在桌上,想着周围一圈的摄像头都在工作,又硬生生地把放下一半的手机拿了下来,塞进了桌兜里。

“我想请这位调查官先生正面回答我一个问题。”何裕存气势明显弱了下去,这会儿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高茼。

“你没有向他提问的权力。”徐沽年本来就没好气,经过一番审问过后更是有些暴躁了。

“我…我就想问问他姓不姓顾。”

“看来你口中的那位A级通缉犯姓顾啊…不过可惜了,我姓楚。”此时此刻,高茼的内心确实是有些怀疑的。为什么眼前这个何裕存一直在把自己和那位通缉犯联系在一起,难道真的就是长得像的缘故吗?“问也问完了,所以人是你杀的吗?”

这次,何裕存不说话了,一副闭目养神云游天外的模样。

两人再怎么问也终究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年轻的看守员锁上了审讯室的门,又把钥匙放在规定的地点。这会,几个参与审讯的人正围坐在隔壁一间空屋子里分析线索。

“楚尧,有没有什么看法。”徐沽年把笔录往桌子上一摔,几个人迅速进入状态开起了小会。

“化验结果出来了吗?”高茼翻开自己刚刚整理完的笔录,折了几页。

“刚收到,尸体已经腐化了,是王华的。没有从中查出中毒的迹象,应该外伤致死,由于尸体已经…对,所以无法判断致命伤的位置。”徐沽年把一份纸质报告递给高茼。

“你是怎么看的。”高茼接过报告看了起来。

“目前线索来看,无法确定是不是何裕存杀了王华。而且这之中,常书和教授,还有所谓的王总都牵扯其中。据笔录看,王总的嫌疑更大,我们目前还无法判断他们在案件中是否扮演角色。不过我认为,我们应该把王总作为入手点。”

高茼点了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从最开始的尸体盗窃,到现在的何裕存和成华制药,有一个人始终在我们怀疑对象的边缘徘徊,常书和。”高茼指着笔录上的一处,“尸体盗窃中,我们从国科院那一环追溯到了常书和,而常教授聘用了何裕存作为供货对象,又恰好与成华制药存在项目合作。一个人在一起案子里出现三次,这也太巧了点。”

几位年轻调查员小声讨论起来。

“不是三次,是四次。那第三位出走的前国科院研究员,签了成华制药与常书和的项目。”徐沽年靠在椅子里望天。

哦不,是天花板。

“这两个人半斤八两,都有不小的嫌疑。”高茼把笔录本翻到最后,看着何裕存没有回答的问题,“还有,何裕存刚才在审讯过程中透露,他和王总只进行了两次交易,那4月20日凌晨前往法医科偷尸体的人,究竟是他还是真正的王华。”

“如果是何裕存偷了尸体,如他所说并没有受王总的指使,那他偷尸体又是为了谁。”

这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直到陈澋拿着新的报告走进了屋子。

“刚才何裕存报的那串电话查清楚了,电话所有人是…刘先。”陈澋见众人惊愕,又接着补充了几句,“这个电话本应该在刘先本人死后就销户了的,不知道什么途径,这个号码并没有注销而是仍然在使用。”

“对方警惕性很强,使用期间的定位都在成华制药的厂房里,通话记录大部分被抹掉了。只找到很少一部分没有做干净的,联系的都是地方政府要员。”

高茼正低下头看有些发肿的手腕,听到这一句政府要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政府要员?”徐沽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清醒一下。

“政府…王总…难道是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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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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