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草草的吃了个饭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市局,原因在于线索过于震撼。
接待室内,一位中年女人身着质地极好的驼色大衣,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的人。
“我已经说过哩,我丈夫就是被谋杀的。他以前的工作就是干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一跳槽又招来了祸事。这我能要什么证据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汪女士,调查局目前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你丈夫是被谋杀的,所以你的说法只能为我们提供一种思路,不能说明问题。”这是徐沽年在这间屋子里重复的第十三遍。
“你们知道什么哩,他以前就是搞药品的。那药本来就研制好了,后来突然就被截胡哩。这还是我听他们同事说的,他都不敢跟我说哩。”女人一脸不耐烦看着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丈夫做的是什么工作。就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他的所有研究成果都是研究生物类别和生物基因的,和您所说的药品不搭边。”徐沽年递过几份论文和报告,企图提醒眼前的女人不要编瞎话。
“我知道,他就是因为药品被截胡哩,才去搞什么基因的。我俩也好歹也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你一个调查员怎么瞧不起人哩。”
“那您为什么前几天不说出情况,非要等到今天来这间屋子里说。”徐沽年强忍着发火的冲动,耐心地跟对方交流。
“你们又没问,我干嘛要说哩。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给你们看笑话呀。”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白眼翻过来,让徐沽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您的意思是,您丈夫是做生物药品研究的,因为走投无路无法立项才改换门庭转做基因研究?”
“是,不信你们就去问那个姓常的负责人...我忘了叫啥反正姓常,特不是个东西哩。”
女人又交代几句,似是觉得老底被掀不太舒服,便就以送孩子上学为由离开了市局。徐沽年也没有多说什么,抬了抬手放人一马,只是派人暗中监视。
“崇文,通知组里所有人,三楼会议室开会,叫二爷把楚尧带上。”徐沽年拨通内线电话,简短交代两句就拿着文件和笔录去了会议室。
案子新进展面前,所有人都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和基本的积极性。正如此时,五十分钟之内,会议室全员到齐。
“今天大家一起开个会,案子发现很多新的疑点。”徐沽年清了清嗓子,示意崇文先汇报新的进展。
“根据昨天二爷提供的线索,我们连夜进行了指纹比对,发现入职清洁工王华的指纹与28年前的指纹比对结果为异常。也就是说,此王华非彼王华。”
高茼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是了,看来这个思路没有错。
“但是,技术组发现这个指纹和另一个人的指纹完全吻合,目前清洁工王华的身份正在进一步确认,初步锁定为28年前靖康中学的学生,何裕存。”
“指纹吻合,为什么不能直接锁定?”旁边列席的一位年轻调查员提出了质疑。
“这也是问题所在,我们连夜调查了何裕存,发现这个人还活着,而且...他的指纹和28年前自己的指纹也完全吻合。”
全场陷入沉默。
“我们一早走访了何裕存,并现场取证,指纹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不排除清洁工王华盗用他人指纹的可能性。”
“查何裕存的社会关系了吗?”高茼抬起头,凝视着台上略显尴尬的崇文,又看了看周围迷茫的众人。
“履历干净,年轻的时候就犯了那么一回事。现在在一家制药公司当门卫,当了十好几年了。”崇文从桌子上拿起一本资料放到高茼面前,“这是我们技术组的发现。徐哥那边有没有新线索?”
“有。”徐沽年疲惫地从椅子上端正起来,“第一位被害人生前研究项目被截胡,这些都是后来应付差事的东西。”徐沽年把手里一摞论文拍在桌子上。
“他是做生物制药的,这些...都是基因属性的研究,而所有人对他以前研究药品工作闭口不提。他妻子也是偶然提到,磕磕绊绊,说得十分不自然。”
“生物制药?”陈澋率先拿起散落在桌子上的论文,“他这论文不会是买的吧?”
“二爷,被害人妻子透露,抢他科研成果的人姓常。就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极有可能是公**医学教授,常书和。”
陈澋拿着论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过了很久,他才幽幽说道:“常老...还确实是搞过药品研究...”
“何裕存在制药公司当保安,哪家制药公司?”高茼打破寂静的局面。
“成华制药,就这几年抗癌药做的挺出彩那家。百货公司的广告大屏现在就是他们家的产品在宣传。”崇文见众人泛起嘀咕,又把成华制药公司的资料投在屏幕上,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介绍。
“其实这家制药公司以前不怎么出名,前年的时候破产改组,在那之后搭上了法国的一家抗癌药的研制,这才发展起来的。现在的话老板是法国人,但是我们中国也有几位股东,股份占比不是很多。”
“详细说说。”徐沽年示意崇文继续。
“说白了就是法国人说了算,51%控股。我们中国的话...药企和研究院都有投资,比较典型的话就是,地方科研所有合作,政府也捞了一笔。一些著名的药企也有实际投资。”
“可以具体到人吗?”一众人各自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和名单。
“呃...我只能查到具体是谁来签的合同。都是公司之间的融资,其实也不太能涉及到具体的人。言州科研所的胡云所长亲自签了第一笔合作,然后政府方代表是王正,我刚才看了一下他是药监局的一把手。药企的话就比较多了,但是大多都是签代理,投入资本的话只有杭州一草堂,代理人是陈念之。”
徐沽年闻言抬头,表情略显复杂地环视了桌子对面的人,似是有什么心事。
“陈念之...”
“这人深居简出,也没有什么资料新闻,据说是位少爷。”崇文补充道,“不过他倒是个挺厉害的中医,医院有的时候有他的专家号,不过近两年没有。”
“咳咳,”徐沽年干咳两声,“这人是我朋友,就一公子哥。我早晨打电话问过了,就是商业往来,关系不大。”
徐沽年一发话,众人识趣,小声讨论起其他疑点。
“陈澋。”
“嗯?”陈澋有些恍惚,抬起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人。
“这个人,你认识吗?”高茼把手里的一张名单推到他面前,名单上一个醒目的名字被圈画出来。
陈念之。
“不熟,但听说过。”陈澋盯着纸上的圈出神,几秒之后才做出一番回答。“据说他不怎么出来。”
“二爷,门口有个叫陈伯的找你说有急事,先去。”徐沽年毫无征兆地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陈澋的肩膀,随后又走出会议室拿资料去了。
“小孩,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陈澋把名单重新推回高茼面前,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离开的路上还在电话里交代着什么事情。
徐沽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一本薄薄的资料发呆。没错,那本资料是来自陈念之先生的个人档案。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才选择接听。
“您好。”那嗓音很淡。
“言州市局,徐沽年。”徐沽年不知应该用什么语气和对方讲话,“别来无恙。”
“有事吗?”对方轻笑道。
“最近新闻报道的案子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
“为什么签成华制药的合作?”
“利益共享。”
“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没理由骗你。”
“老规矩?”
“我只是个商人,这一点要你看着办。”他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徐沽年长舒一口气,把桌子上那本薄薄的资料锁进抽屉,随后拿着旁边一摞新的资料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
高茼合上所有资料,盯着桌面发呆。
所以现在是要查什么呢?谋杀案的凶手,还是带走尸体的人,还是...陈念之?
直到徐沽年敲了敲他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徐沽年把新的一摞资料分发的差不多,坐在他的旁边。
“现在能想的问题多了。我想先找何裕存谈谈,我总觉得在指纹这个事情上我们遗漏了什么东西。即便是别人盗用他指纹,也总该有个什么途径才对。”说罢,高茼重新翻开那张在某个名字上画着圈的名单,“还有,我想见见这个人。”
“那常书和教授那边的科研成果问题我和崇文去跟,你和二爷下午去找何裕存谈谈,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徐沽年顿了顿,“至于这个人,他没什么问题,而且也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身份敏感。”
高茼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