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人活成天差地别的两种方式。
多贴切啊...
“行了行了,二队盯梢盯出来的新线索听不听?”陈澋看他穿的单薄,用手机把空调又升高了几度。
“听啊。”高茼瞬间来了精神。
“小孩,你这叫什么...看见案子比看见我都亲切。”不知谁发了一条短信,让陈澋插科打诨的表情突然高深莫测起来。
“......”
“那个肇事司机找到了,不过...在太平间找到的。肺癌晚期,扩散的差不多了。老徐征调他的所有账户和社交软件,发现了前几天刚打过去的50万,还有一个近期经常联系的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所以呢?”高茼又端起粥喝了几口。
“他的家人朋友之类都调查清楚了,笔录也做了。家里穷治不起就任由他在外边耗着,一个月也没回过家。如果不是医院通知,他们都不知道人已经没了。至于开车撞人这事...一无所知。”
“那账户电话号码呢?”
“电话号码黑户,至于账户的所有人...”
“刘先。”高茼拿起一块纸在嘴巴上擦了擦,又十分精准的扔进了四米之外墙角的垃圾桶。
“聪明。”陈澋跟着点了点头,“我现在无比相信这些案子存在关联了。”
“近期发生的这三起大案要案里,所有涉及的款项都是从刘先的账户里转出的。至于杀人的方式...暗杀为主,但轰动性呈现一种隐性递进的趋势。眼下这个案子,我们甚至连突破口都没有确定。”高茼低下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猫。
“哦对了,第一个受害人的尸体仍然没有找到,已经错过最好时间了。前几天通知被害者家属,他老婆这下更加笃定是谋杀了,一直在局里闹。”
“陈澋。”高茼挽起袖子,示意陈澋把电脑拿过来,又熟练地打开。“既然第一位被害人的妻子那么笃定谋杀,我们可以诈一诈她,看她能吐露出什么内情。另外,清洁工王华的身份有待确认。”
“不管李晓彤是什么身份,她提供线索总归是有价值的,王华这个人的做事方式在短时间内有极大反差性质的转变,这点应该引起注意。我甚至怀疑...有人在冒名顶替这个身份行方便。”电脑屏幕上呈现的是李晓彤发过来的,更为详细的证据。
“你竟然跟她开视频?”
“别闹,她单方面开了,我没有。”高茼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里边是一些老照片,一张纸泛着古旧的暗黄色,“这张处分记录,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资料里只呈现了一半,他受处分的详细原因和过程...在这里。”
“这还差不多,你都没有跟我开过。”陈澋含含糊糊嘀咕了一句,又火速回归正轨。“寻衅滋事...所以你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从心理学角度看,一个人也可能因为某些重大刺激或者重大疾病改变其原本的性格,这个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我明白。”高茼又打开其他几个文件夹的资料补充了几句。“话说你以前不挺浑的吗,怎么突然稳重了。照你的理论来说...重大刺激或者重大疾病?”
“小孩,说话要有根据啊,你这是污蔑好人。”陈澋随手拿起一份资料,不自然地翻看着。“我没浑过,以前也这样。”
“哦...看来我理解了。”高茼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把电脑合上放回原位。
是啊,几年前你烫着一头不知是黑是白的头发,戴着耳钉坐我旁边的时候,确实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说案子,说案子。”陈澋难得正经了一次,“眼下这个案子,两位被害人疑点颇多,基本上算是没有进展。”
“对了,王华有过案底,也就是说...大概可以证明了。”面对陈澋在这个话题上的仓促应答,高茼嘴角的一抹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寻衅滋事。”高茼望着他,眼睛有些发亮,似是在等他接上下一句话。
“指纹?”面对话题的突然切换,陈澋也轻松了不少,毕竟扒情史这种对自己大为不利的事情确实不太适合自己。
“没错。他当年记处分一定会存留下他当时的指纹,而他入职市局录指纹的时候已经将近30年过去了。如果指纹比对下来不一样,那么我的推测就是成立的。这样一来,我们再怎么查王华的社会关系都不会有任何进展,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他。”
“我和检验那边说一声,估计明天一早就有结果。那撞人那小子呢?”陈澋即刻用手机向徐沽年说着情况,又和检验科打了招呼。
“比起撞人,我倒是更好奇第三个研究员听说他两个出走伙伴都死了之后的反应。”
“哦,正要说呢,刚才给忘了。”陈澋象征性地拍了拍脑袋,“这个人好高骛远,沽名钓誉。就这么短时间,一口气签了3个客座教授,一个药企顾问,还有一个医美。反正就...我也没啥好话形容他,不过违规的小动作倒是没有。这几天也放出几条新闻,反正目前来说还没有异常。”
高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所以这些看似松散的而实际上又联系紧密的案子之间,究竟是靠什么维系着呢?
“别想了,这么晚了,你快睡吧。”陈澋仔细整理好铺在面前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又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
“陈澋。”
“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走啊。”高茼指了指旁边铺陈整整齐齐的一半空位。
“啊?”
后来,陈澋发现。这句一脸懵逼又发自内心的“啊?”,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了数十年。
“我我我我睡不着,就想...聊会天。”高茼此时无比后悔说了这么一句混账话。
“哦...你吓我一跳,” 陈澋长舒一口气,“但你睡眠本来就浅,我要是吵到你怎么办啊?”
“我又睡不着...”
陈澋也没顾上听他嘀咕什么。“算了,就今天一晚。我大部分时间晚上要加班,总不能天天吵着你。”
当陈澋抱着被子,电脑和一摞文件重新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高茼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不承认,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别人睡同一张床。
“那个...小孩,说好了的,不谈案子。”陈澋换了一身深色的棉质衣服,把被子放在床上,简单一叠靠在身后。又把电脑和一摞不知道什么文件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嗯。”高茼把被子里缩了缩。
“说说你吧,你这在外边看相当于失踪。这么长时间了,家人不找你吗?”
“我没有家人,父母不在了。”高茼垂着眸子,把怀中的猫往里收了收。
虽然知道是这样一个答案,陈澋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颤。或许…能把自己如此特殊的家庭情况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大概也是一种境界。
“抱歉。”
“其实你应该知道吧。”高茼反问道。
“我...”再一次被对方戳破,陈澋略微有些尴尬,“我只知道你母亲...嗯。”
“其实我后来也有想过,但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地方。因为在我看来,我的母亲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活不下去的人。”
“那她没有跟你提过你父亲吗?”陈澋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没有。其实我对我父亲的了解,就只有那把刀,我母亲临终前说是他留给我的。当时还挺难堪的,很长时间没有碰那把刀。因为我用它削了二十多年苹果。”高茼低下头,又自嘲地笑了笑。
“是,后来出息了,知道用刀防身了。”陈澋随口调侃一句。
“人总是会长大的。”高茼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呢,为什么跑到局里去做医疗鉴定。其实我觉得,医院这个工作更适合你。”
“说白了呢,就是不能啃老本。”
“嗯,这个理由...虽然符合你的人设,但不像你的作风。”
“好吧。我跟我父亲闹掰了,正好那段时间徐沽年把我车撞了。他发现我大学修的是法医,然后以一只猫作为贿赂把我挖去了市局。那时候我正好缺一份工作,就答应了。”
“嗯。”
“说起法医来,其实我没打算学这个专业的。”陈澋抬起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记得我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当时有一个小男生打错了电话,正好打给了我…”
“嗯…”
“害,说这些干嘛。”陈澋惭愧,“其实呢我也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等这个案子过去了,我就...”
我就告诉你,我到底有多厉害。
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因为旁边的听众已经会周公去了。
陈澋正要拿过电脑,看了看旁边的人,又把手收了回来。他枕着胳膊躺下,另一手翻了翻群里发来的案子进展,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看来今天要成为近几个月以来睡的最早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