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方栀影醍醐灌顶,阮墨弦在外人面前端庄,在熟人面前放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大概每一副面孔都是真的……不过等等,方栀影不明白了,他们两个很熟吗?为什么阮墨弦在他面前也这样肆无忌惮放飞自我?

这时赵莘已经前后理得很清,“哼”一声,再一次出卖了阮墨弦:“我就说他这个人坏的很,居然还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撞骗。”说招摇撞骗就有点过头了,赵莘不但添油加醋,还煽风点火,“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方栀影当然不知道,赶紧摇摇头。

赵莘说:“他想睡你啊!”

方栀影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赵莘很是体贴的扶了他一把,再次添了一把火,叮嘱道:“他在床上凶的很,你可要小心了。”

这句话方栀影听进去了,但关注的地方又有些不对:“您怎么知道他凶的很?”

关注的地方不对也就算了,还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赵莘有点匪夷所思,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他这是诽谤:“我都说他这个人坏的很了,那方面能不坏吗,男人嘛,都坏透了!”

到了第二日,方栀影迷迷瞪瞪的进了片场,精神状态堪忧,这倒不是因为赵莘的话才令他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而是因为他回酒店后又加了后半夜的班,几乎称得上是一夜没睡。而且他早已经把阮墨弦抛之脑后了。

周子敬看他这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偷摸四处一看,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拉着方栀影小声道:“你昨晚是不是又画图了?”

方栀影比昨晚下戏时还疲惫,点了点头。

周子敬不懂:“你现在在拍戏啊,小影,你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干别的事?”

方栀影思路清晰:“这场戏接的匆忙,而酒店的项目很早就在做了。”这是实话,他原本就打算这两个月不接戏的。

周子敬还是不理解:“见过钆戏的,没见过你这样钆戏的,你要累死你自己吗,早知道就不接这戏了。”

方栀影还朝他笑了笑:“说不定这部戏真的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周子敬一点不抱希望,“我开始以为男主是阮墨弦,要真的是他才有机会吧,这么几天看下来,我觉得赵莘就是拍来玩的,到时候能不能播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确实很多戏拍出来也不见得能播,因为各种原因的限制,导致有些戏积压好几年,方栀影对此一向看的很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娱乐圈。”他说这句话没有什么深意,也并不觉得可惜,情绪依然稳定,“如果还是没有机会,等这部戏拍完,就考虑一下和公司解约的事吧。”

“解约?你不是认真的吧!”周子敬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才两句话事情就朝这么一个方向发展了,稳了稳,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你说的也对,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方栀影静了静,喊他:“敬哥,”他大概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而且似乎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提前准备着,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周子敬久久不言,他脾气向来温和,所以不至于因为方栀影这几句话就乱发脾气,方栀影用的是“耗”这个字,说实话,早些年他一直觉得方栀影在娱乐圈就是在消耗时间,可他一边不务正业一边又兢兢业业,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就那样在娱乐圈耗了十年。

十年,也够久了,有很多像他这样没有水平的演员,能坚持三年就算相当长久了。周子敬叹一口气,“你如果已经打算好了,也没必要就解约吧,反正都在耗了,就耗到合同到期呗。”他依然期待神奇,“万一机会真的就来了呢。”

这时演员们陆陆续续进了片场,群演也来了一大堆,有的已经换好了衣服,就在这长街上走来走去,说说笑笑。

方栀影挺羡慕他们:“我要是群演就好了。”

周子敬一皱眉:“你就是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的,不思上进也就算了,怎么还想往后退?”

方栀影默默的,没有反驳。

今天他只有一场戏,是赵衡离开苏州后,周隽与沈木楹见面的戏份。方栀影是想着今天这场戏不太费力气,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大吵大闹的,他都觉得不太费劲,顶多也就多拍几遍,所以他才有精力连着一晚上都在画图。

赵莘已经在准备,等演员上好妆,各就各位,开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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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隽回国这一个月从来没有见过沈木楹,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见她。而且抵达苏州当日,除了老管家去接他以外,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他回来的悄无声息,要不是赵衡连夜一番动作,沈老太医都不见得能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周公子当年在苏州名气大的不行,他从小就才识过人,周家又富甲一方,因此出国前就有不少倾慕之人,当时社会正值新旧交替时期,所以即便他与沈木楹有婚约,也还是有很多新式的女子为他神魂颠倒。周父因病去世,周隽无力回天,等处理好一切后事,痛定思痛,选择了出国留学,不少花季少女都为此心碎神伤,甚至还有痴痴等他回来的。三五年过去,人当然是等回来了,只不过她们心目中的周公子也已经变了。

沈木楹是守旧派的一方,在周隽的印象中师妹过于清冷,他们一同长大,他对她当然是有些情意的,情意有,却又不曾仔细放在心上。要不是赵衡突然出现抢了他的药,他几乎都快忘了他还有个未婚妻。

周家遭贼人抢劫,传遍苏州的大街小巷,沈家的医馆人多嘴杂,得到消息时也不算太晚,沈老太医亲自登门,周隽客客气气的喊人“爷爷”,老太医对他也是慈爱有加,并不知道他这一个月的风流韵事,亲切又带着点埋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来家里坐坐。”

周隽附在他的膝头,哀怨道:“沈爷爷,我不敢见您。”

“你还有不敢的?”外人都以为周公子从小听话懂事,只有老太医揭他的短:“你小时候偷偷拿我的药,十来岁就敢给病人胡乱诊断,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不敢见我?还使劲往我眼前凑,生怕我不知道你开了方子!”

周隽莞尔一笑:“爷爷,年少时不懂事才敢胆大妄为,可我见识了那西医之后,都不太敢给人诊脉了,如此说来,我是真的不敢见您。”

老太医说:“我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洋医治病,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周隽唉声叹气,胡乱道:“我怕把出不好的脉象来,就忍不住要给人开膛破肚。”

老太医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胡说八道,嗔怪道:“你明知道中药可以慢慢调理,却还要开膛破肚给人受罪,我看你是胡搅蛮缠不想给人好好治病。”

周隽哈哈一笑,一番寒暄叙旧过去,沈老太医拉着他的手,说道:“你既然回来了,与阿楹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们互相照料,我才好放心。”

周隽虽然留过洋,但骨子里也是个守旧派,所以他当然不会退婚,更不会推辞,答应着:“好的爷爷,您来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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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拍的还算顺利,方栀影的状态也不错,事实上他很喜欢和老演员在一起拍戏,这能让他不太拘束。

这一场过后,白蕊也准备好了。昨夜那场戏她一直战战兢兢,最后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就过了,虽然过了,她也没觉得她演技很棒,甚至还胡思乱想了好久,才把功劳归结于阮墨弦身上,就连周延庭都觉得阮墨弦那番话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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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周隽和沈木楹见面了,两个人都对赵衡的事闭口不提,沈木楹于周隽有愧,周隽又暗自猜测沈木楹和赵衡是否当真互有情意。说实在的,他不太信那孟昭所说的,沈木楹和赵衡的事也不曾有人传到苏州,他不好妄加评断。

周隽想起少时他们在一起研习医术,沈木楹少言寡语,而他活泼好动,他存心去逗弄人家,沈木楹也没有诸多表情,奇也怪哉,周隽想不通这样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如何会对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动情。

第一日他们去郊外骑马,她骑得慢悠悠,好像在观赏什么风景。第二日他又带她去园子里听曲儿,她静悄悄的听,对旁人的喝彩声充耳不闻,到了第三日他干脆带她去跳舞,开始她稳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人倒是大大方方的,后来被一些舞女小姐们刺激了两句,周隽以为她还是不会动的,却不想她动了。

然后两个人搂肩搭背的跳了一场舞,这期间周隽说:“师妹这些天虽离我很近,我却觉得很远,就在刚才,我才突然觉得又有些近了。”

沈木楹面上淡淡的,嘴上说:“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很招女孩子喜欢。”

周隽笑了笑:“你是在吃醋吗?”

沈木楹答道:“是她们吃我的醋。”

周隽笑道:“师妹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难得。我恰好也记得师妹以前不会跳舞。”

“哦,”沈木楹不甚在意,“后来特意学的。”

周隽问:“沈爷爷知道吗?”

沈木楹说:“当然不知道。”

周隽忽然有些喜欢她了,朝她眨眨眼睛:“那我不告诉他。”

沈木楹很客气:“谢谢。”

周隽说:“不客气。”

一曲舞跳完,没一会儿又有不知哪一家的小姐,壮着胆子邀请周隽再跳一支舞,周隽抬眼望着那小姐,然后一双眼月牙似的弯了弯,礼貌道:“我家夫人在这呢,实在不好意思呀。”

沈木楹愣了一会儿神,那小姐也悻悻的离开了。周公子将这话说到明面上,这也预示着大婚之日不久就要到来。

·

这场戏换了三套衣服,用了三个场地,群演也换了三波,全部拍完后已经到了下午,由于晚上没有夜戏要拍,于是很早就收了工。

方栀影昨天几乎一晚上没睡,今天又一直在忙,心里打算着先回酒店睡一会儿,然后再起来赶图。

周子敬也陪了他一天,两人并排走了一段,方栀影想起来,突然说:“敬哥,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周子敬不放心:“不行,我要守着你!”

方栀影揉了揉额头,可能是睡眠不足,头有点疼:“你守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去找周延庭。”

周子敬反驳:“我怕他找你。”

方栀影一摊手:“他找我你也拦不住,再说,他也没来找我,你这样每天盯着,好像我要和他偷情似的。”

“……”周子敬小心说,“我也不是非要盯着你,我是怕你又像那时候……”

方栀影想了想,坦言道:“我那时候可能就是有点迷茫,不是动情了。”

周子敬愣住:“你迷茫什么?”

方栀影没料到他会问,再次揉了揉额头,说:“可能在迷茫我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吧。”

周子敬匪夷所思:“你还仔细考虑过?”

方栀影点点头,实话说:“考虑过,我不喜欢周延庭。”

不喜欢周延庭,但没说不喜欢男人。周子敬放心了又不完全放心,方栀影已经下了逐客令,还给他安排了任务:“你回去了,就顺便准备一下解约的事吧。”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周子敬甚是奇怪,“这是一件什么正经事吗?”

方栀影静了静:“有备无患吧。”

周子敬还想说什么,迎面走来一个人,方栀影顿时停下脚步,周子敬也跟着停下来。

“阮老师。”两人同时说。

阮墨弦满面春光,一觉就睡到了下午,除了有点饿以外,浑身上下都没毛病:“今天的戏拍完了?”他问。

方栀影点点头。

阮墨弦看似遗憾又很愉快:“那我来的挺巧,下班。”说完,转个身就往回走。

周子敬赶紧推着方栀影跟上,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周子敬有意上前套近乎,阮墨弦礼貌又疏离,和他打了一阵儿太极。一转眼就到了停车场,方栀影又适时催促着周子敬赶快走,不得已周子敬仔细嘱咐了两句,然后和阮墨弦打过招呼后,率先开车上路了。

方栀影找到自己的车,正要开车门,阮墨弦突然拖着长音喊道:“小师弟?”

四下里无人,方栀影摸着车把手看过去,只见阮墨弦说:“你饿不饿?我请你去吃饭呀。”

方栀影没动,小声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阮墨弦说:“那不然呢?你看看这还有谁。”

方栀影将手放下来,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睛,说:“好。”

阮墨弦也找到了自己的车,喊:“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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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连载中梦昔笔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