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拂尘门
拂尘门一代终年下雪冷的要命,许无忧一路御剑而来,可惜怀里的两壶酒冻得冰凉。
天一冷,林殊绝就必须要在病榻缠绵几日,这个林殊绝真是竟给自己找罪受,何苦要在这北方受冻而不留在自己的无忧山。和他那些个迂腐师尊阁主都一个样,脑子不会转弯。
虽说林殊绝绝对不收别人的施舍,可是药剂还是能要的。无忧阁里的药剂也是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的。
这些药剂往往都是很有奇效,一部分是许无忧自己精心研制,另一部分则是毫无原则的偷——得到医阁奇药,自己给他破出秘方,不就是自己的了。
许无忧还有一项秘术,此等秘术由他哥哥许无欢开始钻研,直到他才算是有了些成效,共耗时八百年。
这秘术便是死人断气不久,魂魄未消之时,把死人救活。这项秘术他从未对外透露,因为救活死人耗费自己的法力太多,自己又不差钱,没那个必要那命去拼。再者,倘若人人都要长生不老,那这天下岂不是大乱。
进了林殊远的院子,雪愈发大了,大块大块飘散在身上,吹得这清冷的院子更是冷清。远远望去,白凌汀那个混小子坐在矮矮小板凳上,依靠在林殊远屋门口,也没穿件披风御寒。
白凌汀手里揣着一张信纸,正入迷的看着,脸上的那么笑意更是灿烂,大白牙露出,和这黑黝黝的皮肤直接泾渭分明。
好你个林殊远,自己不聪明就算了,现在连徒弟都教的这么蠢,当真是.......许无忧一直往前走,他身着黑色狐裘,站在雪地里这么明显都看不见,走到他跟前,因风大,听不见脚步声,白凌汀仍然把眼珠子抠出来扔在那信纸上。
许无忧一个箭步上去,夺过了那封信,抽了白凌汀一下,“你小子,小小年纪还有相好的了。”一看是许无忧,白凌汀脸都变了,因为天生皮肤黑,脸色是怎样也是端详不出,只是一看就能看出惊讶与急迫。
“快还给我!”他似是很紧张,连师叔都不叫,连忙去抢,可惜那时候他还小,就连延寿诀都还没有学完,一直蹦蹦哒哒的。
“别急嘛,”许无忧觉得有些意思,抬起手逗逗他,“谁没经历过啊,让你师叔替你好好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到时候好替你说亲。”
“还给我!!!”白凌汀大喊,在许无忧左右胳膊间来回穿梭,许无忧觉得更有意思了,“不会吧,不会是哪个派里的姑娘吧,女修,啧啧,有些难度,到时候还得靠你师叔这张嘴。”
许无忧一边和这小子盘旋着,一边艰难撇着这信里面写着什么,字体婉约清秀,一看就是姑娘写的,想必这姑娘肯定很温柔。还未看清写的是什么,就看见林殊绝飘乎乎的穿着件披风出来了。
“唉!殊绝来了,快来看看,你的小徒弟可是在外面采花喽,我估计过几年,你就能抱上徒孙咯!”
“快给我快给我!!!!”白凌汀还在挣扎着。
林殊绝走近,面色煞白,嘴唇没有血色,长发被风挂的凌乱,正当许无忧盯着他这张脸发呆时,林殊绝轻轻一点脚尖,立马抢回了那封信,递给他的宝贝徒弟。
白凌汀立马揣怀里,没有丝毫犹豫,想起刚才出来是为了取柴火,见信鸽来了,就给高兴忘了,连忙行了一礼,跑到柴火房劈柴去了。
“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许无忧一脸不满。
“门没关,风声都没你俩声音大。”林殊绝一个转身,准备起身回屋子里去。
“这个小兔崽子,平时不瞪眼,怎么照顾人的!”许无忧怒了,心想一会儿一定要好好骂一骂这个混账,不然不长记性。
许无忧条上台阶,伸手撩起厚厚布帘,替前面的林殊绝开路。
进了屋,林殊绝也没有脱了披风,屋子里的摆设依旧是寒酸的不行,让许无忧看的是直倒酸水。每次自己都想好好接济这许无忧,他呢,君子不收不义之财,硬生生让许无忧憋回去了。
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过得这么紧巴,当真不知道为何糟这罪。屋子里还算暖和,就是这碳炉里的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啧,这拂尘门如今穷的揭不开锅了吗,连炭火都这般子恶心人,实在不行去和丐帮撮合撮合上街上要饭去散伙。”
许无忧娇贵的很,怎么受得了这等子罪,若是不是因为林殊绝,他可不会来这吸烟来取暖,呛不说,浑身还都会一股子烟味儿。
说到烟味儿,许无忧往前凑了凑,嗅嗅林殊绝身上,丝毫都没有这味儿,反而还有些淡淡玉雨花香,轻轻一笑,果然。
林殊绝是瀛洲人,瀛洲人天生自带玉雨花香气,哪怕身死,也不会腐烂,他们会带着家乡的气息入土,肉身随着玉雨花开而慢慢消逝。
这是故乡对他们的牵挂,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想着家乡,如魂归故里。
后来伶仃阁灭门,瀛洲的玉雨花一夜凋零,此生再也不再开,瀛洲的花期过了,它随着伶仃阁一同沉寂了。
林殊绝其实是想家的,但他自从伶仃阁灭后,再也没有回去。
现在的林殊绝,不是别人眼里的亲人,而是他人眼里拿着宝贝该死的人,是独吞秘籍的恶人。
故人不归,家乡只剩那一片荒山,一抔黄土,好没意思。每每月圆,他望月思乡,每每五月,他折下一支玉雨思乡,每每醉梦,每每看到池中的自己,他就想到在不老泉的师尊总爱跟自己讲故事。他回忆师尊回忆阁主,回忆他的师哥师姐,回忆所有人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日子,他不喜欢吵闹,可是有了他们,才有家,才有故乡。
到头来,南柯一梦,白云苍狗。
林殊绝搓了搓手,重新又坐在塌上,低头看着这炭火,火星子一窜一窜,生者滚滚黑烟,拂尘阁的思省钟每隔一个时辰响一次,现在响的正酣。
这钟用来让修士们自省,夹杂着风雪声,虽洪亮却倒也有番宁静的滋味。
成天住在这儿的林殊绝都没说什么,许无忧又要开始了,“一天到晚嗡嗡嗡的,吵死了!”
许无忧在外人看来一向豁达爽朗的很,因此仙友众多,与各大帮派在面子上都维的很好,可他就是不待见拂尘门。
看到拂尘门就来气,有时候拂尘门有个宴会啊什么的,许无忧便称病不去。要说这毛病什么时候落下的,就是林殊绝偏要去那什么拂尘门时,他气出来的。
林殊绝倒也对他这小孩子脾气摸得挺准,果然,到了还是屁颠屁颠的来找自己。
“我觉得还过得去。”林殊绝淡淡说着,声音似微微小雪,润玉微凉,一身白衣,外披趁着些许绒羽,看上去如天上神仙。
“你是不是又生病了。脸看起来和鬼一样白。”许无忧摇摇头,准备拿桌上的茶壶,为这傻子倒杯茶,“你呀,从来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不想浪费你师父教你的延寿诀,就和我去无忧山呆上几天,等这清凉山上雪下得小些再回来。”
可惜茶壶轻飘飘的,果然,一滴水都不剩。
许无忧更怒了,“不是我说,你平时不喝水吗,一点都没有!”
他转过身,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林殊绝,心里的那股火,真是幸亏白凌汀不在,不然真是一掌劈下去,“我不指望里面有点茶叶末,就希望里面有点水,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你是不是想早点去见你师尊祖宗们啊!”
许无忧一向如此,别人进不去他心里,但凡让他记心里的,他嘴上便刻薄的要死,噎死人。林殊绝早已习惯。
“......刚才不渴,若是早烧水,一会儿就凉了。”
“那你不会用灵力再焐热吗?”许无忧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林殊绝要么是懒,要么是生病了懒得使唤白凌汀。
“白凌汀那个混账,连照顾人都不会。”
“我的错,莫怪小辈。”
得,懒得和他倔。许无忧轻轻敲了敲林殊绝的额头,出了屋子去柴火房,亲自为林殊绝忙活。
果然啊,白凌汀又在那里傻不愣登的劈柴。许无忧一见,上脚就踹,“我说你小子,等你劈完柴,烧上水给你师尊端过去,你师尊估计就能见到你师祖了。”
说完,许无忧轻轻一挥,木头立刻变成柴火。
“水已经烧上了.......”
白凌汀这小子指了指那边正在烧着的那壶水,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委屈,林殊绝让他劈柴的时候绝对不能用灵力,便于修炼,谁不想偷懒,劈柴又不是什么好活。
但自己却是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师尊,长这么大,一直让师尊替自己操心,有些自责,“师叔说的是,凌汀记下了。”
许无忧阴着脸,去炉火旁,施加灵力,一会儿水就开了,一把提起壶(谁叫人家灵力高呢,不怕烫),火消了些,拍拍白凌汀单薄的肩膀,“你师尊故乡暖和的很,这里冰天雪地的,他肯定受不太了,你多留心想想。”
“是。”白凌汀低下头,弱弱说道。
“你也是,这么冷的天,多穿点。”许无忧丢下这句话,出了柴火房。
白凌汀望着越走越远的黑影,直到消失,眼神里透着些许悲凉,也对,师尊不是自己家乡的人,怎的能不怕冷。
他晃了晃脑袋,从角落里抱出一批新木头,咬着牙劈柴。
“水来了。”此时的许无忧心情大好,为林殊绝倒了杯水,摸着有些许烫,双手一合,水温下去了些,递给林殊绝,“喝吧。”
“多谢先生。”许无忧的晚辈们一般都叫他前辈,但林殊绝与他待在一起久了,许无忧觉得成天前辈前辈的太烦,林殊绝便尊无忧先生一句先生。
“我前几天找人问过,清凉山的大雪估计是得持续小半月了,这才第一日,你就成这样了,以后还了得?”许无忧抖了抖狐裘上的雪花。
“不是,是我不好,前几日正遇玄锵尊除邪,邪祟有些凶,就受伤了。”
“就凭你的身手,还能成这样?”许无忧可是有些难以置信,论身手,他林殊绝不一定比自己差。
“玄锵尊新门生带的多了些,功夫上略有逊色......”
不用想,这位林殊绝又冲上前峰救人了,有时候除邪,带着一群刚入门的门外汉去还不如一个人去,没有什么顾虑,眼睛直盯着邪祟就行,可是有了些蠢笨的新手,你还得提点他们,要是那些人不开窍,你还要去护着他们。
林殊绝天生正派,哪怕不是拂尘门该管的,他也得去管,救了些原本是去长知识的学生。
他最佩服的,便是一次林殊绝一对一百,那剑耍的,让山下说书的唾沫子直飞,让他听得也是来气。
出于自保,他对外一直称弱,能管的便加以小帮,大些的便什么都不理会。
见识到他功夫究竟如何的,也早已成灰了。但说真的,他的功法,没几个人能赢过他。
“得了英雄,脱了衣服”许无忧懒得再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不知道林殊绝耳朵起没起茧子,他都说吐了。
“........干什么。”
“看伤,我带了药剂来。”
“没伤。”
“别逞能,让我看看。”
“.........”
见林殊绝说半天没反应,只是用两只清澈的眸子茫然望着自己,许无忧准备动手了。
“我扒你衣服了。”
好饿,但是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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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