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二日

林殊绝没有像许无忧那样,看了一夜噩梦,当他醒来时,微光点点洒进屋里,外面鸟叫婉转,昨夜的暴雨吹败玉雨,屋子里也透着些泥土的芬芳与花的香气。

林殊绝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乖巧又陌生,是谁?

那人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肤色黑黝黝的,一脸欢笑,他好像,还在叫着自己,是叫——师尊.......

越想越头疼,林殊绝披上衣服,往外走,看到门口的蜡烛燃了一夜,烛泪顺灯台凝结,像是哭泣的姑娘。

打开门,是生的味道,让林殊绝安心。待在这里这么久,一直是暖烘烘的,林殊绝怕冷,他不喜欢冰天雪地,太冷了,冷到骨子里。

“不知!”

是许无忧。

自打他失忆后,萦绕在他世界里的人,只有许无忧一个,他的世界里,只有许无忧。

“醒了,昨夜睡得好吗?”许无忧一脸嬉笑,透着光望去,他的眼皮下,有着明显的青痕。向来,定是一夜无眠吧。

“嗯,你看上去有些憔悴。”林不知直言快语道。

“嗯,昨晚想起了些许往事,就没睡好。”许无忧轻轻一笑,“想来今日无事,不如帮我写点字吧,你写字好看。”

吃过早饭,林不知便被许无忧推去了书房,仅仅一个小书房,里面的书堆放的乱七八糟,那书阁岂不是更糟!

林不知受不了,捡起地上横七八竖的书卷,压平凌乱的褶皱,认真打扫起屋子来。和过去一样,衣不染尘,屋不落灰。

许无忧就这么歪着头看着他收拾,一切好像都没变,他们依旧是这样宁静的不起波澜。

“你让我写什么?”

“嗯,随便~”

“.........”林殊绝提着毛笔,瞥了他一眼。

“额,随便教些吧,我写字不好看,说出去丢人。”

“许兄,林某能力浅薄,只能教小儿,这么大的人,林某怕教不好。”林殊绝提着袖子,轻轻把毛笔放在一侧,准备不写了。

“别嘛,不知,你看,我无忧阁好歹也是称个第二的,你说这尊主若是不一身正派,字迹威武,谁还能信服呢是不是,我一写个字就被人笑话死,哪里还有点威严啊。”

“.........”

林殊绝亲自磨墨,刻意的疏远让许无忧胸闷气短。

“要想写好字也不难,掌握要领后一天临摹上几百遍几千遍就好了。”

“嗯嗯...........”林殊绝俯下身,靠近许无忧,许无忧怔怔望着他,自从林殊绝死后,他觉得自己变了。

以前的许无忧什么都不在意,那些个陈年往事能让他皱皱眉的话,这些个事儿当真是小芝麻粒大的。可是,怀中那个人洁白纱衣上的血迹令他心悸,那人冰凉的温度让他窒息。

他们隔阂了二十多年,重逢时,竟是阴阳两隔的境地。

昨夜,午夜梦回,他梦到多年前,林殊绝俯下身,握着幼时白凌汀的小手一笔一划的写着字,目光是那么温和,没有冰冷,没有刻意疏远,这让他顿时就有些火。

他一直以来就不喜欢这白凌汀,感觉这个黑乎乎的家伙总是能吸得去他师尊的目光,心里面悩的不行。

“哎呀........”许无忧的笔一歪,字写得更别扭了,“我还是掌握不好力道,你得手把手教我啊。”

“........”

见林殊绝不动作,许无忧立马抓起来林殊绝的手,两手一握,那么温暖,滚烫心间。横平竖直,林殊绝写字当真公整好看,他身上的味道也好闻,让那荒唐的五十年一笔勾销。

许无忧不爱男子,没有龙阳之好,但他珍惜林殊绝,珍惜他们的情谊,他想,今后,让他就这么什么也不知道的存在于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就好,他就很知足了。

日子就这么静静流淌着,突然,来了不速之客。霜花宴一个月后,无忧阁里来了个女子。一听是丁竹散的名字,许无忧立马警觉,要说自己这一个月,一直在调查的就是这个丁竹散的身世,可惜,查了半天此人就和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父母是谁没有,家乡何地没有,怎么进的玄锵尊一概没有。

零零碎碎抠出来的,也只够塞牙缝。据说,丁竹散一直默默无闻的做着一个踏实本分的好女修,没有师父,无欲无求,一心向道,而且比较内敛,与如今的张扬做派甚是不同,更有甚者,她可做到一个月不出门。

后来不知怎的,据说大致有次玄锵尊与拂尘门共同外出除邪后,她就和找了魔似的,整日绣鸳鸯唱小曲,有时候还听说屋里灯都不亮,应当是违宵禁去见郎君了。

再后来,她听说拂尘门起了内斗,不放心,因身份卑微,跑出去也没人理会,但自此就再也没回来,那些个和她一个院子的女修认为,应该是和情郎私奔了。再后来,白凌汀搅乱拂尘门不说,还杀了他师尊林殊绝。林殊绝身死许久,这丁竹散又回来了,不过这次跑的太久,惊动了一些仙师,狠狠罚了她几十鞭,本想把她逐出师门,但恰逢尊主经过,于心不忍,便又把她留下来了。

听说,丁竹散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狂妄自大,与平时的温柔完全相反。让人觉得她脑子有病,而且她的法术也变得厉害了得,让人刮目相看。

她回来后不久,玄锵尊尊主就暴毙而亡,死相难看。这是丁竹散身边第一个人的离奇死亡,自此,她身上就和带着诅咒似的,让人不敢靠近。再至于丁竹散怎么当上尊主的,有的说她□□长老,有的说她靠自己的霸道功夫,还有的则说她是靠诅咒,五花八门,无从考究。

“许郎,妹妹来了!”还没等下人通报,丁竹散一身红色便衣,马尾高高,十分精神,背后仍背着那把缠了布的剑。

“呦,是散妹妹。”许无忧的嘴脸马上就变得和上次见面完全不一样,“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呐。”

注意到了丁竹散身后空无一人,许无忧不由起疑,“散妹妹一个人来的吗?没有个跟着的吗?”

“唉,我们这玄锵尊啊,各个无用的不行,实在是看不上,我两个胳膊赶得上他们几十号,要他们作甚?”丁竹散抱着手,一脸不屑。

她看见许无忧正拿着毛笔,“许郎哥哥干什么呢?”不由往上一凑,然后就愣住了。

练字!!!!!!!!

桌上堆满了宣纸,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写字,不算工整倒也看的过去。但正中央的那张才最是出色,俊逸规整,大气洒脱。

丁竹散盯着这张纸一动不动,最后蓦地拿起,啧啧称叹,“哎呀,这张纸上写的真好看啊!这字太俊了,美哉美哉!”

许无忧一把夺过,“这可不是你哥哥我写的,这是我一个好友写的。”

“好友?”丁竹散眼珠子转了转,“嗷,就是那个戴面具的那个小白?”

“嗯。”许无忧低着头钻研着字形。

“噗,原来是好友啊,我还以为男宠.......”这丁竹散说起话来还和个小姑娘似的天真,正常人要是真看出个猫腻也当是看看该说不该说,这可真够心直口快的。

“说到男宠,怎么,江郎不够俊俏吗?竟还能想着我。”许无忧又开始认真一笔一划写起来。

“我丁竹散向来说一不二,我既心许许郎,姓江的我自是不放在眼里,我已经不心悦他了,从今往后,我就只向着我们许郎了。”丁竹散说话洒脱,不拖延。

“既然散妹妹如此直爽,你哥哥我也就直说了。”许无忧放下毛笔,“我生来粗鄙,只喜欢那些柔的出水儿的姑娘,像散妹妹这般的女中豪杰,你哥哥实在是配不上。”

简而言之,哪里凉快往哪里呆着去。

此番言辞一下,正常有点脸皮的女子也该识趣,可丁竹散就和旁人不一样,“我丁竹散也有个特点,那便是从不因别人喜好而改变自己。”

丁竹散立马迎合,“但是,许郎哥哥与我多多相处,一定会知道我的好的。”

说罢,丁竹散直起身子,从大殿高台上下来,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面无表情的许无忧,“既然这样,我决定了,为了能让许郎哥哥多接触我,”然后厚着脸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也为了无忧阁与玄锵尊交好,我要在无忧阁暂住几日,以增进这两大门派的感情,也好有个照应。”

丁竹散眨了眨眼,言外之意,就是多多照顾许无忧生意。丁竹散点了点大殿两侧的手下,“唉,你们几个,带我去客房,给我挑间上等的,差的我可看不上。”

手下们也就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尊主,见尊主无奈的点了点头,便指引着丁竹散往客房方向走去。

这个丁竹散,当真是难缠,果然是没脸没皮的人路远。可是他许无忧,向来重利,白给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仔细想想这些线索,这丁竹散喜欢的,许无忧已经想到了两个人选,要么林殊远,要么白凌汀,而且白凌汀的干系更大。毕竟这白凌汀可是自己看着大起来的,细微猫腻都是肉眼可见。

中午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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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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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霜花
连载中欧阳一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