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五 热闹

许无忧一看这青绿的麦子不由得乐呵起来。

“这可是有好吃的了。”只见他挽起宽袖,准备大展身手,这时候,贺相忆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不是玉雨神仙吗?为何还会饿?”天真的贺相忆语气很坚定。

“神仙饿还不行吗。”

许无忧正有准备下地。

“等等,”贺相忆又拽住了他。

“........”

“这些麦子还没熟。”

“放心好了,没熟的也可吃,反正也快熟了嘛。”许无忧安慰道。

许无忧再次挽起宽袖。

“再等一下。”

“小祖宗,又怎么了。”许无忧一脸苦相,可怜巴巴的转过头去。

“你这是偷。”贺相忆一个清冷的神情劈过去,击得许无忧咽了口口水。

“啊,那人又回来了!”许无忧惊叫着看向那边,指了指他姐姐情郎走的方向。

贺相忆一转头,许无忧赶忙下地去,着实虚惊一场啊。

可话是如此,贺相忆走前还是留下了点小钱。许无忧咧嘴干笑,就拿了这点,你要不说,人家说不定都不知道。但这可不是傻啊,在许无忧眼里,林殊绝做什么都是好的,人家这叫为人廉洁清正。

许无忧带着少年窜进了林子里,打了个响指,地上生起团火来。

他把青色麦子放在火里烤,烤的差不多了,便也不怕烫的放在手心里搓了几下,留下了饱满的麦粒,吹了吹,试着不烫了便塞进了贺相忆嘴中。

贺相忆点点头不看他,许无忧会心一笑。

这风时不时地吹过来,长发搅得他心烦,妨碍他做事,他便扯下发带,给自己绑了个许久不扎的马尾,这倒让贺相忆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看了许久。

“怎的,”许无忧继续烤着麦子,甜甜笑了笑,“没见过男人绑头发吗?”

贺相忆又摇了摇头,和哑巴似的,就和之前的林殊绝一样,闷葫芦不做声。可许无忧也不觉得烦。

他继续专心的搓着麦子,贺相忆也想烤。

“算了吧,你还是吃吧。”许无忧吹了吹,“烫,小心伤着。”

他刚想塞进贺相忆嘴里,贺相忆显然是生气了,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自小他就比别人长得慢些,身子骨弱,就连练剑,他爹都是打死他都不肯的架势。自己长得这般大,却都被人当宝贝似的呵护着,是不是许无忧也觉得自己....贺相忆有些自卑,越想越不甘心,可面子上总是要挺过去的,依旧摆着那副孤高的架势。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相忆,”许无忧轻声说道,“你从来都不比旁人差的。”

这句话刺到贺相忆心口,这是第一个人这么说,虽然他也不是一个人。这句话虽是幼稚无所谓,可在贺相忆这儿却是十足珍贵。

许无忧看见那人瘦弱的背影,想起那么多年前那一身白衣一样的背影,腰板是挺的,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曲下,他知道林殊绝心里想着什么。

“和我一起吧,”许无忧轻轻递上几穗麦子,“原是我不好的,我刚才只是想着你光吃就行,这活我来干。”

贺相忆转过身子,抬头望了眼那人紧张的面目,接过麦子,和他一起围着火烤麦子。

“你说我不差,可...”贺相忆毕竟是孩子,“为何我爹不让我习武,每次我都只能看着。我爹也不过是觉得我是病秧子,不得有大动静。”

“重要的是你自己,”许无忧瞧着麦子差不多了,便放在手心里搓着,“只要你觉得你不差,那谁说什么都与你何干。”

火光溢在贺相忆眸子里,时不时还啪嗒一声闪着。

“在我眼里,你全天下最好的。”许无忧微微笑着,马尾衬的这神仙更加潇洒爽朗,没了之前的阴沉,贺相忆的眼里亮了下,他赶忙低下头,瞧见自己的麦子差不多了,便让它透透风。

“你会剑法吗?”贺相忆淡淡说着。

“怎的?你——”许无忧知晓了。

“我爹不许我去门派里做修士,那我便自己学。”贺相忆言语坚定,他思衬了多日,想着不能再这么不中用下去。

“好,那我便教你。”许无忧笑了笑,满是柔软。

这是第一个不阻拦自己的人,贺相忆很感激。

许无忧想着这小子倒还真不如跟着自己学,这样若是林殊绝身子上有些不适,他都能护住,况且林殊绝这么好强,不如从了他。

贺相忆将麦子放在地上,刚要向着这位神明跪地行礼,想拜他为师,许无忧赶忙给拉住了。

“咳咳咳,教你可以,但拜师还是算了吧。”许无忧眼神飘了飘,他可不想让林殊绝成了自己徒弟,这要真成了,为人师表成天垂涎自家弟子,这....林殊绝他师尊不得从地底下爬出来和自己聊聊嘛。

贺相忆觉得也对,面前这位可是神仙,自己何德何能做神仙的徒弟,便只行了个礼。

微风袭来,吹动了二人的衣摆,许无忧觉得这般甚好,就这么静静守着他,守着...可他却无耻的心有不甘。他悟了那么些年才明白对林殊绝的情,他觉得爱一人,怎可能受得了只是这么守着而不是更近,去拥他入怀,亲吻他,与他缠绵。

贺相忆低头吃着,许无忧就着火光,看着他,心里却是酸涩。

吃饱了,许无忧懒得赶路,拽着贺相忆立马就到了家。

“天都快亮了,我记得明日里你不去学堂,也可多睡会儿。”许无忧一头高高马尾,望着快要消下去的月亮,沉声说着。

“等等仙人。”贺相忆依旧沉寂在可以学剑的欢愉中。

许无忧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贺相忆的面目依旧是冷的,可许无忧觉察到了里面是有光亮的。

“我觉得,你扎马尾的样子很好看。”贺相忆说完便后悔了,可他和林殊绝有些不同,虽说都是沉不住气的性子,可林殊绝死咬着牙都不吭声,或许是没有那么多生死诀别,没有那么多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重担,这一世的林殊绝却还是能说个一两句。

贺相忆立刻钻进房里关上门,许无忧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自己原先是习惯这副模样的,可是从何时他变得不像自己,变得那般...

他在赶往人神边境时,是思绪混乱的。他自从能和林殊绝交谈后,自然而然变回了原先模样,这才是自己。那这些年,又是谁?

是一具披着神仙皮的行尸走肉罢了。

贺相忆也有了新的习惯,他除了上学堂,便是偷偷擦许无忧送给他的剑,再或者是多多凝望姐姐院里的玉雨几眼。许无忧也就一直扎着马尾。

日子就这样过着,那一年,贺相忆十七岁,风姿卓绝,衣不染尘,他手上挥着剑,面目已全然是林殊绝成年时的模样,个子也窜回前世那般。

许无忧看的入了神,恍如昨日,那日林殊绝就在他无忧阁,与自己谈论着剑法,时不时还能看到林殊绝若有若无的一抹微笑。

都过了这么久了,每每看到现在的他,许无忧总是一阵酸涩,眼眶湿润。

故人不复归。往事且要向前看,许无忧勉强做镇定模样,看着如今的绝世芳华。

但一切又好像过去的倒影,林殊绝利落收件,那风浮起他几缕发丝,腰背挺直,铁骨铮铮,一脸孤傲。他那双眸子似包含傲气与笑意,望向许无忧。

“这般,可好?”

“好极了。”许无忧的声音有些喑哑,他看着林殊绝的面目,他日思夜想的人,不由得掉了泪,都没有发觉。

“神仙怎的...”贺相忆不由皱了皱眉,“落了泪。”

这一声神仙,许无忧才猛地惊醒,都是幻影罢了。

“嗷,你学的太快太好了,我激动的。”许无忧抹了抹泪,赶忙笑笑。

过了这几年,贺相忆都长大了,可许无忧还是一副二十来岁的模样。

许无忧赶忙撇开话题,装的潇洒,拉着贺相忆趁着夜色玩去了。

这三年,贺家老二的孩子都两个,大千金的更是都入了学堂,可老三整日里闹着不肯嫁,贺家夫妇白了头发,也无暇顾及贺相忆。

贺相芝倒是老实了些,贺岭繁便允许老三随意走动。他的郎君却再也没捎来过书信,她日夜就这么盼着,她隔三差五便去庙里烧香,心诚则灵。

贺夫人也就明白了,和夫君合计着女儿满意就行,告诉贺相芝让那男人上来提个亲,都老大不小了,他们二老勉强答应。可那人,早没了踪影。

这天晚上是灯会,贺家夫妇带着老三老四一同外出游玩。

贺家夫妇恩爱,没一会儿便和子女们散开了。老三则又去了庙里,心诚则灵。留着贺相忆,他今日穿着红衣,好看的很。

忽的,一双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不用想就知道是许无忧。

贺相忆缓缓转过头去,就瞧见那个面具靠的自己极近,贺相忆依旧冷着脸。

“怎的,这都没反应。”许无忧知晓他心脏不好,怕吓着他,带的面具虽不吓人,倒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幼稚。”贺相忆瞥了他一眼向前走着。他知道许无忧肯定会跟上的。

和许无忧待在一起,他很开心,他最快乐的时候便是晚上能见到许无忧。他发觉自己渐渐离不开了许无忧,而且荒唐的,他竟有些心悦许无忧。不知从何时开始的,但他肯定不会告诉许无忧的。

许无忧连忙跟上去拉住他的手。

“你干甚!”

原先,他对许无忧是坦坦荡荡的尊崇,可现在多了份别的心思,贺相忆是紧张的。

“这么些人,我自是怕与你走散啦。”许无忧则是牵的理直气壮。

贺相忆瞥了他一眼,心里砰砰直跳,搅得他心口难受。但他也不想松开,由着他这般胡闹。

看着热闹的景象,灿烂的灯火。许无忧左一串糖葫芦有一串唐人,来一份糖糕,再一笼包子,一会儿还提回来盏灯笼,哄得面如冰霜的贺相忆神情自然柔和了些。

经过一庙宇,那庙宇高大威武,辉煌的很,里面还有许多人进去拜着。望望那大气的门匾,端正的写着三个大字。

帝君庙。

“怎的,”贺相忆瞧许无忧望了许久,“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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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霜花
连载中欧阳一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