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四 偷偷

自此,贺相忆有了神明,也有了朋友。这位友人叫许无忧。

贺相忆自打那日手扭伤后,好几天写字写不规整。他爹又好生教训,嫌他没出息,又嫌他不注意轻重。

他坐在屋前冰凉的台阶上,肚子里揣着气儿。

“怎的,又被父亲训了?”许无忧淡淡笑了下,贺相忆原本就气儿不顺,白了他一眼。

“别生父亲的气啦,他也是为你好。”许无忧看了这一眼,又心疼又觉得可爱,不禁上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爹爹是为我好,我不生他的气。”许无忧从贺相忆冰冷的眸子里看到了悲伤,戳进了许无忧脆弱的心。

“我只是,气我自己。”贺相忆低下头,“我自小就与旁人不一样,这么大了,父亲也不许我习武。”

“嗯,是不一样。”

听了许无忧这句话,贺相忆顿时有些冷,连许无忧都这么觉得,那岂不是...

“每个人生来都是不一样的,若都一样那岂不是人偶。”许无忧揉了揉手,“况且,你在我心中,就是与旁人不一样的,你坚毅冷静,遇事沉稳,为人正派,行事善良,总愿意帮助他人,刀子嘴豆腐心,还可爱的很.”

“别说了!”

一听见可爱,贺相忆脸上挂不住,可爱不是形容女子的吗。

“总之,我就是愿意待在你身边,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许无忧笑了笑,贺相忆喜欢看他笑的模样,心跳的又快了些,害羞的低了头。

许无忧总是这样,让他原本不悦的心情消得一干二净。

“可是,我还是没用的。”贺相忆看了看自己扭伤的右手,“手扭了这么多日,还是没见好....”

忽的,一双修长的大手附上来,握住他的手腕。

“这不就好了。”那人挑了挑眉,放开手。

贺相忆竟真的痊愈了,这可比什么草药好用的多。

......

许无忧对自己这么好,他竟从未回报过。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贺相忆趁着黑夜,脸红的问道。

“没...不,你能和我说说话就好。”

“若是我将贡品放在你那棵树下,算不算是供奉?”贺相忆一脸坚定,但天真的很。

许无忧又哈哈笑了两声,“算了吧,要是让你姐姐见了,定是吓得连夜将那棵树拔了,那多可怜呢。”

说道贺相芝,贺相忆心又沉了些。

“姐姐也是信神明的,可姐姐所求的,为何不能得到回应呢。”

前几日有个媒婆来说媒,对方与自家可谓是门当户对,贺家夫妇欢喜的很。可不懂事的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仅这亲事黄了,就连名声说出去,都是坏了。他爹娘为了姐姐的事儿白了头发,姐姐也整日的躲在屋里。

贺相忆看着父母和姐姐的模样,嘴上不说,脸上不表现,心里总是不落忍,挂念的很。

许无忧叹了口气,望了望月亮,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早知贺相忆挂念着姐姐,他与月老私交甚好,打探贺相芝是大富大贵的命,可终究是不能与爱人长相厮守。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叫明月照流黄。”许无忧幽幽念了句诗。

很快,许无忧便转了个话题,聊起别的来了。

白日里他不得踏入人间半步,神罚他为偿罪孽去人神边境除妖以赎罪,亦或是待在荆紫替他母亲做着神君。因此他只能入夜待在贺相忆身边,静静守着他。他很珍惜每个夜晚,异常珍惜。

又过了好几日,贺相芝所爱慕的那人为了活得顶天立地些,离开这儿去谋条生路。贺相芝读了这封信,想去找他,可前日子顶撞父母狠了些,被关在屋子里,不得踏入半步。

心急如焚。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贺相芝拼命的踹着门,贺岭繁气的不行,母亲更是愁容满面。

贺相忆以送饭为由,让下人打开屋子,看见了里面一片狼藉。他姐姐则是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

“小相忆,”贺相芝冲了上来,双手颤抖,跪坐在地上。

贺相忆立马放下饭菜,同她一并蹲下。

“我的小相忆,”贺相芝哭的前言不搭后语,“求求你...他要走了,帮我捎封信吧。”

贺相忆皱了皱眉,他看不得女孩子这般,尤其还是他姐姐。他是恨她姐姐的情郎的,若是真喜欢,为何不大胆一回,上门提亲。他父母是善良的,说不定不停歇的求亲就会同意的,可他只能从他姐姐的神情里才得知是有这人的。

贺相芝头上那只钗子,也是那人送的。

“好。”

贺相芝颤巍巍的拿出那封捎着泪痕的信,告知他地方。最后他托着他姐姐全部的希望关上了门,一言不发阴沉的等晚上去见他。

夜里,贺相忆腰板儿挺直,一脸正派的悄悄溜出宅子,把信揣好了,上路去会会那人。

可惜出师不利,这么大晚上,贺相忆身上穿的衣料又好,周围也没个跟着的下人,去的又是偏僻小道,很快便被盗匪给盯上了。

那几个彪呼呼胖墩墩的匪徒一股脑冲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把刀。这里偏僻,没有门派驻守,他们自是敢胆子这么大。

贺相忆面色从容,一脸孤高,其实内心是慌乱的。但看着小子这一身气质派头,倒是真的挺像哪个门派里的小修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管他呢。

“打劫给钱!”

还没等贺相忆动作,那几个人突然浑身发颤,向后缩了起来。

这小子身后好像是个人,那人眼里还溢着金色的电流,面色阴森,再加上皮肤白皙,长发及腰,看着着实吓人。

“你看...”其中一个壮汉被吓破了胆,“那人...那人眼睛怎的还和狗眼似的发光啊。”

“你开什么玩笑!”另一个人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你家狗眼的光是流动的啊,那人要么是神,要么是....鬼。”

显然,大半夜的,再加上许无忧现在脸上的模样,是鬼更像一些。

那几个人一听是鬼,都吓得跑不动了,只是跪在地上发抖的磕着头。

“救命啊,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

“滚!”只听许无忧阴冷一喝,眼里的流光溢出来,忽然四周刮来了风,贺相忆没觉得什么,这几个人立马被风刮走了。

贺相忆其实那时是被许无忧定身了的,他可不想让小相忆看到自己面漏凶色的样子。

“小相忆,”许无忧解了他的定身术,语气里有些不悦,“这么晚了为何出来。”

贺相忆原本就为他姐姐的事儿心情不好,再加上这匪徒一闹显得自己竟是这般无用,这么大了还要别人保护,气鼓鼓的往前走着。

嘿!这小子,不应该是我生气吗!大晚上的跑出来,害的我那么担心,怎的他还理直气壮的往前走。

许无忧揉了揉脑袋,跟着贺相忆走了一路。

一路无言,贺相忆走了些许时候,看着不远处一青年男子站在远处眺望,身边还留着匹马儿。他眼神飘飘,有着急迫不安,似是在等人。

那边是那人了,贺相忆不晓得哪里的火,他猛地冲上去,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人先是惊讶,后借着月色微光打量了他一番,才晓得是谁。

“是相芝弟弟吗?”那人沉声说了一句,有些失望。

“我姐姐被父母锁在家中,不得出来。”贺相忆虽还是少年,可他却还是疼姐姐的。

许无忧觉得自己过去也是不便,便躲在不远处的树后。

“啊,”那人又急了,“怎的,相芝是挨罚了吗?”

“我姐姐要我把这封信捎给你。”贺相忆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人颤巍巍的拿过书信,抚摸透着泪痕的信皮,神色里透漏出哀伤。

“你既心悦我姐姐,何不去提亲。”贺相忆冷冷道,“纵使我阿爹阿娘万般不愿,可也不会棒打鸳鸯,他们心地都是好的,只要你好好待我姐姐就好。”

那人冷笑了两声,眼里蒙着一丝水色,望向这小孩儿。

“你不懂的,等你长大就会明白。”那人上马,“让你姐姐再等等我,待我功成名就,便光明正大的去提亲,定不会让她受半丝苦。”

那人一骑绝尘,飞驰而去,倒着月色,显得些许孤寂。

贺相忆看着越来越渺茫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替姐姐难过。当真是自己太小不懂得吗。

一路上,贺相忆本就心情不好,瞧见许无忧更是爱答不理。许无忧摸摸鼻子,笑了两声。

“笑什么。”贺相忆冷冷瞥了他一眼。

“呦呵,理我了。”许无忧笑了笑。

贺相忆瞧他没正形的模样,哼了声,低头往前走。

“小殊...相忆,”许无忧背着手追上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贺相忆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说到有没有,你一晚上没吃东西,饿不饿?”许无忧弯了弯眉眼,笑的很爽朗,很好看。

贺相忆又低下了头。

“这....”许无忧挑了下眉,“反正我饿了,走走走,吃些东西去。”

许无忧上手拉着贺相忆的手,想起林殊绝很讨厌这种靠近,刚想撒手,可看着小相忆没什么反应,便嬉笑着继续拉着。

“可是阿爹阿娘发现了怎办,我出去太久了。”贺相忆还是犹豫了。

“哎呀,你爹娘何时晚上入你屋了,盯...咳,保护了你这么多年,我可没怎的瞧见。”许无忧就这么拉着贺相忆一路向前走着。

途中经过一户农家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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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霜花
连载中欧阳一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