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拂尘门的几个修士进来时,许无忧仍在注视着棺材里的那个老人,脸色铁青,和死的时候一个样。这当然不是李笑,只是许无忧特意用拂尘门那笔重金做出的人偶。
此人偶制作手法及其简单,就是用这珍贵的图施加灵力,心中想着要做的样子,立刻做完。
看着许无忧那副难过的神情,一个修士上前安慰,“尊主要注意身体啊,莫要悲伤过度。”
许无忧就这么装模作样的混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其他门派的人也都一一前来,送别这位大英雄。到了深夜,许无忧才回到无忧阁,他撇撇嘴,在山下向外看,他知道,过几日就有好戏看了。
一步一个台阶,四周漆黑,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丝凉,许无忧还是拿出玄黑扇扇着风。不远处,他看到一个白影提着一盏灯,那个身影,一看就是林殊绝。
许无忧立刻露出一抹高兴烂漫,他一个箭步向上冲,挥挥手,“不知!”
这个场景有过多次,他小时候贪玩,总爱下山去除妖怪,许无欢对他出去玩恨得要打他,可一听下山帮人除妖怪,立刻允许。每当夜半,许无欢就担心的不行,左等右等不来,索性自己拿着把火下山等。
这个时候,小无忧欢喜的很,也就这个时候,他觉得他大哥没那么装,他一脸欢喜的扑上去,跟他大哥讲这讲那。
如今,换了个人,可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家,有人等的。
林殊绝一看许无忧这副欢喜,心中暖意散来。
这人笑起来当真是好看极了,他越来越发觉自己离不开许无忧了。许无忧贯穿于自己的生活,他的世界里,只有许无忧,别人他都不识。
他也越来越喜欢许无忧了,许无忧能逗他笑,问他衣暖,带他尝尽人间佳肴,给予他希望,如日光般耀眼。
林殊绝嘴角轻轻展着,一脸柔和。
“回来了。”
“嗯。”许无忧赶上前,“回来的有些晚,这时候你怕不是要睡觉了。”
“无妨。”
“走吧,回家。”许无忧两眼弯弯,欣喜的带着林殊绝回家。
“那个老门主死的难看。”许无忧低声说着,他想告诉林殊绝他已经替他报了仇,请不要再记恨自己了,可是,他不敢。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告诉他。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林殊绝听出他语气的悲伤,误以为许无忧还是在为那老门主难受,安慰他几句。
“我不难受。”许无忧笑笑,看着灯笼里的烛火,“我见着你,就不难受,我很高兴。”
林殊绝脸皮有些薄,他俩现在顶多算是个友人,可自己对许无忧图谋不轨,他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
“...你还是少说点话吧。”
“哈哈哈哈,好好好。”许无忧抱着手,他跳上一层台阶,转身看着林殊绝,那炙热的目光烧的林殊绝脸发烫,“反正今日你也是睡得晚,索性不睡了。我带你去看萤火。”
还没等林殊绝反应过来,许无忧拉着他的手,疾驰起来,滚烫的脸颊,被大手攥着的冰凉的手,疾驰的喘息,让林殊绝体味到了,潇洒的滋味,爱意浓浓洒在心间的滋味。
这样的日子当真好极了,他们都没有成家,牵挂只有彼此,如果可以,他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与他疯狂与他潇洒,此生足矣。
...........
二人快活的游山玩水着,多日后的一个夜晚,已经下土的李笑浑身颠倒的出现在拂尘门中,咬死了他的贴身修士,阁内大乱。他咬的不是纯良之人,只咬那些心里又鬼之人,这拂尘门中,问心无愧者,也就只有不足百人。
在风雪中,拂尘门浸满了红色,若要细看,则是肮脏的黑,一生也洗不净。
最终,拂尘门因这等子丑闻,再加上有人发现了李笑屋中许无忧伪造的绝笔,不由得让人看了害怕。
经许无忧调查,李笑晚年荒唐,全心投入炼丹药,但效益不大。他便生食孩童,将这罪过加在林殊绝头上,抢夺伶仃阁秘籍不成,利用白凌汀害死林殊绝。陷害阁内灵法高者,吸取其仙力,污蔑,害人无数,遗臭万年。
不用说别的门派,剩下的这些个修士看了都觉得恶心,果然,不出几日,拂尘门灭门。他的那些个亲信,都已经被咬死。没人想为他一查究竟,就算有人觉得这事蹊跷,后来转转眼珠一想,估计是作恶太多,死前觉得理亏才会写这些,可惜因罪孽深重变成了厉鬼。厉鬼一出,恶灵四起,清凉山大乱。
潭石尊尊主龚戚风协五尊一道封印了这只厉鬼,镇住了恶灵。自此,清凉山上的拂尘门不复存在,这里渐渐也就变成了关押厉鬼凶煞的蛮夷之地。
龚戚风年岁与许无忧相仿,一身孑然,英气勃发。
“诸位尊主,今日辛苦,改日相聚一坐!”龚戚风与许无忧他们寒暄几句,瞥了眼许无忧就招呼着各回各家。
五十多年没见许无忧,龚戚风觉得清净。他不喜许无忧,一是他行为举止不合礼法,二是许无忧的出身是土匪后人,如今也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令他浑身难受。潭石尊一般都是摆着一副老大的派头,因此做什么,其余四尊都是等着他发号施令,若是哪些个风头出的太大,这种以尊为级别的还好,其余就惨了,伶仃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但可惜许无忧不是许无欢,自己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把柄,上一任尊主没能灭了他无忧阁,如今,龚戚风就在打这个想法。许无忧又为人圆滑,除了刚灭的拂尘门,与其他帮派处的都不错,再加上如今许无忧的财力了得,阁中到底真正有多少人都还是未知,贸然出手未必能赢。
一心想当老大的潭石尊心里面就更难受了,见了无忧阁的人也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许无忧呢,也懒得理他,与其余人打了声招呼便想走。可是,丁竹散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走呢。
“许郎哥哥,我可算见到你了。江郎成天管我这儿管我那的,烦死了!”丁竹散撇撇嘴。
“可是,我还是看着妹妹很高兴呢。”许无忧笑笑,揉了揉丁竹散的头,“我看刚才镇压时,你都不怎么用剑,为何?”
“还能为什么,我厉害呗!”丁竹散提了提嗓门。
“厉害的很呢,也就只会对我厉害。你看你胳膊上的那道口子。”许无忧指了指,让有些心虚的丁竹散晃了晃手,“哼,管你什么事!”
说罢,就灰头土脸的跑了。
我与故人明月下,当年往事不复提。
许无忧看着前面的丁竹散,再看看不远处等着丁竹散的江郎一行人,心里有些酸涩,要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愫,人心其实是最好读透的。
..........
许无忧每过一段时间便喂给林殊绝忘忧散,这般日子已是过了三年。可直到有一日,一切都变了。
十一月,许无忧为林殊绝披着狐裘,与他在庭阁里下棋,看林殊绝冥思苦想,再看他输给自己的样子好笑极了。
许无忧的下棋功夫可是自小就练出来了,小时候他不好好背书写字,教书先生气的不行,跟许无欢告状多次,许无忧挨了那么多次打,可就是不管事。许无欢最后没辙了,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气的跟教书先生说爱叫什么叫什么,教他吃屎他都不管。
教书先生也是不想再和这个臭小子生气,最后,便自己一个人下棋。许无忧觉得挺有趣,便跟着教书先生学下棋,可惜一直下不赢,看着教书先生一脸瞧不上的样,他更是发愤图强,有空就练下棋,最后十岁的小孩子胜过了白发老人。
“你又输了。”许无忧一手托腮,坏笑道,“不知,算了吧。没几个人能胜过我的。”
林殊绝一向高傲,一看这场面让他有些难堪,他依旧撑足了底气,“我已多年未下棋,能与你周旋这么长时间也是了得。”
许无忧憋着笑,点点头。就在二人准备清理一下重新来过时,手下急急忙忙的禀报,说是山下除了邪祟,而且凶的很。
许无忧决定亲自下山驱邪,临行前安抚了如今是废人之躯的林殊绝,匆匆下山。
林殊绝心里着急,却没有功法,只能干等着。他等了两天两夜,还是不见许无忧的身影,自从失忆以来,他身边就没有过别人,只有许无忧,他想帮忙,可若是去帮也只是倒忙,他就这么干瞪着眼,看着从天黑到天亮。
后来,他看见无忧阁里的人又下去了一波,看到血红的天色,心想不妙,这血红他记得书上所描述过的,是在几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如今....
不过现在他才发现,无忧阁里的手下有很多,并不是凡间所传的百余人,看来许无忧当真是为这无忧阁花费尽了心思。
再后来,他忍不住,问了问这些个手下,有些咬死不说,几个年纪不大的也就支支吾吾的不清楚。
林殊绝沉不住气了,在这诡异的血红天色中下山。
果然,无忧山一代的村落如今早已乱作一团,鬼怪乱行,血溅的到处都是,尸体更是躺的乱七八糟,所有人都拿剑打斗。
林殊绝如今虽已是个废人,可是天生底子就是好,还是能使一些武术应付一下,可是右手腕就是使不上劲,可是自己手腕上又没有疤痕。在这场混乱中,他看到很多别的门派都来了,场面混乱的不行。
就在这时,顶峰尊尊主莫相逢浑身是血的杀着鬼怪,不经意一瞥,发现一身白衣服正徒手杀敌,再一看他的脸,浑身都战栗起来,忍不住喊道,“是林殊绝!”
年轻人不知道林殊绝是谁,因为往事有太多不堪,老一辈的也都不是很愿意提起,可其余的一些又年岁的人一听这名字,在杀敌中,还是有了丝惊讶。
林殊绝也没工夫细想这么多,他忙着杀敌,“想这些作甚,忙得过来吗!”
在慌乱中,所有人却也是无心顾及这些。
就在这慌乱里,林殊绝试着有人点了自己的穴,立刻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