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当林殊绝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华丽的屋子内,不是无忧阁的那种闲适风格,而是大气端庄。

林殊绝只觉得头晕的很,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在这场慌乱中打晕了带来的。

“你醒了。”那人轻轻说着。

许无忧坐了起来,抬头望向那个人。那人衣着儒雅,长相斯文,看上去很和善。

“你是谁?”林殊绝一脸警觉,冷冷说着。

“你不记得我了?”那人一脸惊讶,后来又点点头,“也对,过去了那么多年,你我也就在伶仃阁里碰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那人向林殊绝行了一礼,“鄙人偰邝尊尊主,仇万南。”

一听到伶仃阁,林殊绝的心被揪了一下。

“你为何要带我来这儿。”林殊绝从床上下来,冷冷直视着面前这个人。

“今日冒犯,也是请林仙师倾力相助。”仇万南文质彬彬道,“我知道,武林秘籍在白凌汀手中,既然林仙师没有被白凌汀所害,那想必是知道白凌汀的下落的。再或者,仙师可以告诉我,这秘籍里的内容。”

“什么....秘籍....白凌汀”林殊绝锁紧了眉头,忍不住喃喃着,这都是什么?与自己有关吗?但这两个无疑是戳到了自己的痛点,他只觉得头痛剧烈,差一点没站稳摔倒。

“林先师,你怎么了?”仇万南赶忙上前扶林殊绝,看林殊绝这样,怕是....

“林先师,”仇万南顿了顿,“你是不是...失忆了?”

李殊绝只觉得头疼,顾不得那人的询问,头里似是要炸开一般,让他煎熬与生不如死,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呻吟一声。

天地都是眩晕的,他越仔细想秘籍,想白凌汀,他就越难受,可他就是轴得很。这些东西,他似乎意识里是极为看重的。

“白凌汀....白凌汀.....”林殊绝蹲了下去,忍不住喃喃,他现在的意识有些涣散。

“林先师当真是失忆了,”仇万南有些着急,“白凌汀是你的徒弟啊,当时我们都纳闷,为何你这么厉害却只收一个徒弟!”

“我一个废人....有徒弟....”

林殊绝揉着头,现在的他,当真废物,什么都想不起来,武术功法都没有,右手还不能随意动。越想他越痛恨自己没用,还有,自己竟有徒弟!徒弟还要害自己!

许无忧不是说自己没什么天赋,一事无成吗,怎么自己还被别人说厉害。

“啊——”林殊绝最后受不了这种刺痛,大叫了一声。他恨不得把脑袋劈开,也不要这般痛了,太痛了...他巴不得此时有个人能把他打昏.....

“来人,快来人。”仇万南受不了了,他吩咐下人快去找药房里最好的郎中。

请了两三个都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毛病,后来,他又叫来凡间的妙手神医。

林殊绝就这样被仇万南按着检查,只见那神医顿了顿,想了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能试出来,这人其实也就是算个半人,他阳气并不是很足,但自己毕竟不是什么修仙之人,生死之事他一个凡人更不能干涉,因此,他并不想提这事儿。

但是,头疼这事儿倒是可以不用瞒的。

“这位仙师,估计是....”这神医特意顿了顿,看着痛苦的林殊绝,“服了忘忧散。”

“忘忧散?”仇万南有些狐疑,“这药不是很正常吗,怎会让他头痛的这般!”

“这忘忧散并不是什么珍奇药,可是若是在气血亏损时服用,再加以刺激,必定是会有这般....头疼的。”老神医低着头,捋了捋霜白的胡须。

“....”

“不过,不要再加以刺激,兴许这忘忧散的药效过几日就散了,也就不会头疼了。”

“来不及了!”仇万南立刻急躁起来,他等不起,时间不等人的。

“可有什么药能解了他失忆的毛病!”仇万南挥挥衣袖,那张儒雅的面目糊上一层狂躁与凶残,他瞪了瞪头疼的睁不开眼的林殊绝。

当真可笑的很,当时的林殊绝,在这尘世叱咤风云,如今,狼狈不堪,可笑啊,当真可笑。

林殊绝此时仍被死死按在床上,他想得体一些,纵使他什么都忘了,可气节自始至终都刻在骨子里,若是此生活得如蝼蚁这般,随地被人踩一脚,还不如杀了他。

“这......”老神医有些顾虑。

“老先生,”仇万南松开钳制林殊绝的双手,拍了拍老神医的肩膀,“骗我的下场,可不止老先生一条人命可以抵挡的。”

“是”老先生清了清嗓子,“这法子...也是有。可是....”

“可是什么?”仇万南蹙眉,那只拍老神医的手压得更紧了。

“记忆要是强行恢复,头疼的毛病将会伴这位仙师终生啊!”老神医跪在地上,向仇万南磕了下头,“老朽不才,一生都在为救人,可若是要老朽用医术害人,是老朽万万不可做的,还请尊主另请高明吧!”

仇万南浑身颤了颤,双目通红,他揪起老神医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一生救人,我又何尝不是!倘若伤了他一人,救下百人、千人性命,不也是救人吗!怎么,你宁愿救一人性命,弃了千百人的性命吗啊!”

“这....”老神医浑浊的眼睛里看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尊主满眼皆是绝望与幽怨,“不知这千百人的病是何?若是尊主不嫌弃,老朽愿意瞧一瞧。”

“哼。”仇万南重重撒手,那老人扑通落地。

“快,把这人的记忆给我恢复起来。”仇万南不接他话茬,“我想他会懂得我的苦衷的,若是怨我,此事了结后,我把命抵给他便是。”

“是。”老神医知道自己进退两难,无奈应允。

躺在床上的林殊绝早就听不清了,他的双眼也是白茫茫一片,白凌汀....秘籍....头好痛....

醉生梦死之间,他仿佛听到了,那声清脆天真的声音,在喊着,“师尊!”

师尊...师尊....林殊绝记起了些,那人的声音,还有自己听到那声师尊时的绝望。

过了会儿,老神医研磨好了药粉,林殊绝被仇万南点了穴,强行逼迫他吞了下去。那药粉火辣辣的,刺的林殊绝浑身难受的很,也刺的他头昏脑涨,慢慢失去了意识,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许无忧的声音,

“林殊绝,你就这么瞧不上我...这本秘籍我拿定了,啊哈哈哈哈。”

............

仇万南望了望窗外赤红色的天色,背过身,对老神医说道,“你走吧,明日再来给他瞧瞧。”

想想这时,无忧山边的精怪此时还在,许无忧分身乏术,再想想莫相逢,哼,什么闲事都要掺和,可自己的事,从来都不理会....再想想丁竹散,呵.....

赤红色的天下,人魔大战,不亚于几百年前,只不过许无欢换成许无忧,许无忧脸上染满了那些妖怪身上肮脏的血迹,眼中布满血丝,这场大战耗了他好几日,他的灵力也快耗尽,若是还打不完,估计自己这几日没日没夜打妖怪的身体也撑不住了。

他在这场混乱里,用长剑抹了下自己的手指,将缓缓溢出的血刺入眼中,两只置于嘴边,念了咒诀,最后

“天禄,开!”

顿时,狂风乱啸,天雷一道劈来,光电四溢,众人被这道光闪的睁不开眼,有人捂着眼,在手缝里隐约看着无忧阁尊主,浑身是血迹的青衣衣摆飘乱,凌乱的长马尾与发带一起飞起,浑身皆是戾气。

忽的,那尊主睁开了眼睛,却是满眼都溢满着金光,如凶神恶煞,又如神仙拯救苍生,再接着,那金光从尊主眼里流出,光电亮满大地,鬼怪们龇牙咧嘴的叫着,慢慢消融,晃得众人再也睁不开眼,最后都闭上了眼,最后才想起,这便是那天禄眼!

天禄眼,是上古神仙的一种法咒,再后来便是只有蓬莱这一座仙山里的人神结合后的血脉才会,这效用当真应了“天禄”二字,威力极大,因此当时蓬莱山的三神宫还在时,宫中修者都留有神力,这些个门派都怕的不得了,后来三神宫宫主陈契之被当做棋子服毒身亡。蓬莱覆灭,再也没见过天禄眼,只是从书上看到过梗概。

蓬莱荆紫皆是神山,可蓬莱的陈契之不似荆紫的子奕,总爱匡扶天下,最终引火上身,可悲可叹。陈契之死后,子奕仙女据说也消失不见了。

这许无忧....是蓬莱陈契之的后人?不是土匪之后吗!

听着鬼怪的叫嚣声越来越小,众人缓缓睁眼,看着鬼怪都消失了,除了还有些小精怪轻松除掉外,这场几天几夜的大战,结束了。

许无忧最后撑不住,跌倒在地,咳嗽着吐了口血,眼睛里不断地渗着血,他不愿倒下,便拿剑勉强撑着,浑身颤抖。他成功了,这么多年,他试了那么多次,这次,竟然真的成功了,也多亏了他成功,要不然,自己真的挺不住了。

果然,天禄的诀窍,第一,三神宫中最纯粹的血脉,第二,强大的功力和仙法,第三,戾气一定要重。难怪他一直不得要领,他冷笑声,自己整日厌恶着父亲,最后,竟还是要靠着父亲的血脉让自己保全。

可是,尘世之人畏惧神力....要是知道自己是神脉,以后的日子,当真不好过。

无忧阁里的人看到了,连忙过去扶住虚弱喘息着的许无忧。

鲜血还从许无忧眼中流着,刺痛的他无法睁开眼睛,他的手下们,在许无忧昏迷前,听到那最后一句,“回去的时候,不要让殊绝撞见。”

他不知道,这几日的大战,使他与林殊绝,不能再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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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霜花
连载中欧阳一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