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绝!!!”最后一刻,林殊绝耳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惜,死人,没法思考。
“啊啊啊啊——林殊绝。”许无忧仍然为已经毫无脉搏的死人渡着仙力,泪水不知,现在的他就想疯子一般,喊叫着哭着,眼眶通红,眼中血丝满布。
他许无忧虽在外人看来,什么都有,为人崇拜。可许无忧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有。他小时候无父无母,许无欢是个粗人,就算稀罕许无忧,可日常对他非打即骂,口吐脏字,更不会养育孩子,他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给予他的温情。后来出落成了个伶牙俐齿的少年郎,许无欢整日里逼着他勤学苦读,休息时间零星点点。再后来,成了意气风发的二阁主,他哥哥倒下了,世人颠倒黑白,唾骂许无欢,让他信仰的正义瞬间崩塌,他原以为自己大了,能为哥哥分忧,可就是不行。
许无欢是土匪出身,身份不被人待见,平日里的霸道劲儿各尊主更是嗤之以鼻。那次恶灵溢出,生灵涂炭,引发一场大战,许无欢所率无忧阁众人所向披靡,在这场所有门派都参与的大战中崭露头角,也让大帮派有些害怕。土匪若是厉害了,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个儿,无忧阁必须要灭。
许无欢在大战中受了些伤,当他得知凡间流传出恶灵是来向他索命的,听闻人们说他是魔尊,听闻有人说他想要灭了这世间,自己一举称王,称霸天下,百姓们唾骂他,修士们鄙夷他。
许无欢顿时吐血,气的大病一场,他心寒,他痛恨,他自己精心寡意的去为这场大战忙活,想要救苍生为自己之前的出身赎罪,自己希望少时所见的那帮穷苦人家能够好过一些,豁出性命去救人,自己希望自己多灭些恶灵,能为自己所掠夺的那些富人家的钱财赎罪,哪怕他现在都觉得这些人恶心龌龊,欺压百姓,可是,他所掠夺的钱财,还是分给了这些百姓的...........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许无忧跑去各大门派,希望听自己解释一番,可一看是无忧阁的便把他踹出去,他向那些听说的这事,对许无欢恨得龇牙咧嘴的穷苦百姓解释,换来的是一嘴唾沫星子,一番恶心的话,一身烂菜叶子。他想与那帮子添油加醋的富人们理论,被狗咬,被砸石子鸡蛋,被唾骂,听别人骂他最放在心上的大哥。
不久,各大门派便以顺遂民意为由,准备讨伐无忧阁。许无忧跪在那五尊门前,跪在那四门面前,跪在那两门面前,跪在那丐帮面前。最后只有从未参与的伶仃阁退出讨伐,所有人都对他不理会。那是的许无忧不敢回头,他此时必须冷静,背后围观者有叹息的有谩骂的有拿他撒火的,还有朝他身上扔东西的,他殷红的双眸里,是绝望是恶心是痛恨,他身边的手下哭了,一些得到无忧阁帮助还未泯灭人性的百姓哭了,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哭一番,将来,为成为一团废墟的无忧阁哭一番。
最后,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子疯了。
那天,他回到无忧山下,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日常受到剥削的农民,日常受到欺压的士人,练了多年功夫依旧惨淡的修士,他们浩浩荡荡的围成一团,发泄着日常的不满,他们砸毁无忧山下的大门,他们口中谩骂着那个土匪头子,他们不敢上山,他们拼命往前冲着,那些不能还手的无忧山上的人,就这样配合着演出大义凛然的戏码。
够了,够了,够了!!!既然都这么痛恨他大哥,既然不久就要灭了这无忧阁,既然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既然大哥也快....既然到现在他大哥都没炼出那救活死人的秘诀,那,那就一起死好了!何苦受这番折辱,何苦,看着别人踩着自己的脸上去,自己还丝毫不还手,何苦下地狱,让阎罗评判,让这帮子人下油锅尝尽酷刑!!!!!
许无忧疯了,天雷滚滚,暴雨如注,许无忧嘶吼着,挥出长剑,他受够了,自己从小虽挨打,可从来没受过折辱,自己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他现在只想留住他大哥,留住无忧阁,既然留不住,那便一道都死好了。
他不知毫不费力的砍死了多少人,不知道那些人的恐惧,听不见那些人的求饶呼喊,他一个个刺死,刺死这些挣扎着滚爬着的下等贱人,杀红了眼,鲜血淋漓,随着暴雨溢开,是血腥,是绝望,是恶,是恨。
许无忧听不尽手下的劝阻,最后,病入膏肓的许无欢闻讯来时,那些人都死了,死的难堪狰狞,许无忧面无表情,浑身是旁人的血污,顺着雨水也洗不掉,他转身看到一脸吃惊的大哥,松了手,长剑噼里啪啦坠地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凉。
许无欢那天晚上不止的咳嗽着,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打比他还高的小子了。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随便杀人!”许无欢嘶喊着,气势上依旧很足,“还有,你为什么,为什么去解释!!为什么要跪在人家面前,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不要脸。”许无忧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瞬间面目狰狞,“难道我就要看着无忧阁就这么被人灭了,看着你被人抹了脖子,割下头颅放在那什么戒律门上展览吗!!!”
许无欢不做声了,他瞪大了双眼,浑身打了个激灵。无忧阁变成今日,也有自己的原因,他许无欢向来行事我行我素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人了自己都不知道。他原想着自己不吭声,等这帮子人骂完说不定事情就了结了,没想到越闹越大,今日便已是不可扭转了。许无欢慢慢低下头,胸腔里的一股郁闷迫使他不停地咳嗽。
突然,一个下人破门而入,打断了原先的寂静,“阁主不好了!那些个被二阁主杀了的那些个家属找来的时候看见家人都死了便去求助其他门派,现在所有门派的人都已经...已经杀上来了”
那下人一口气说完,双腿瘫软跪倒在地上,眼神里透露着外面那一帮人可怕的样子。
“马上....马上就上来了。”那下人颤巍巍的磕了个头,浑身发抖。
许无欢心火一上,不由得咳嗽着,他试到喉中的血腥味甚浓,可到最后,他咬着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不能慌,倘若他慌了,一切都乱了。他扬扬头,泪眼婆娑,这一切,还是来了,这下好了,这些个门派可是逮到机会大施拳脚了。
“混账东西,这么点小风声就把你这个熊玩意儿吓得屁滚尿流的,还算什么东西!!”许无欢回过神,盯着满脸憎恶的弟弟,厉声喝道,“你个熊玩意儿,吓破胆了?连带着脑子也吓没了!那帮人分明就是我杀的,我那怂包弟弟有那个胆子吗,啊!!!”
那人也懵了,听到许无欢的呵斥,抖了抖,“阁主.........”
“废物玩意儿,快滚出去解释清楚,告诉所有阁中的人,是我许无欢失心疯了一时走火入魔,杀了那些个狗屁玩意,快滚出去传话!不然一个都别想活!!!!”
那人拼命点头,连滚带爬的在这倾盆大雨里去换了一番言辞,“阁主失心疯了!!!阁主杀人了!!!!救命啊!!!”
阁中人心领神会,许无欢自打有了这个弟弟,什么好东西什么好玩意儿他都必须给他弟弟,他弟弟要是很喜欢的东西,就算人家不给他也得抢来,更何况是人命!
“哥.........”许无忧这才意识到自己大错已成,原本还有喘息的机会竟被自己害的立刻受到讨伐,许无忧红了眼眶,他不能哭,此时要死就死,他活时是一条好汉,死了也得挺直脊梁骨,有气节的死去,“哥,你杀了我吧,我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错误。”
忽的,许无欢腾地站起,一个及其狠辣的巴掌闪到许无忧脸上,立刻印痕殷红,他头晕目眩,嘴角渗血,还没清醒,就听着许无欢憋着气喝道,“混账!!你才知道自己错了吗!”
“咳咳咳.......”许无欢再隐忍,动怒还是会掉去威严,只见许无忧一脸担忧,那巴掌打的自己手都疼,看着自己弟弟不哭不闹,还替自己担心,许无欢心里揪的难受。
自己这个弟弟,他把他当成手中宝。自己从来都不会带孩子,脾气还很暴躁,有时候对孩子非打即骂,不会跟他讲道理,只会动粗,也从来没有什么软和话,这让他对着这孩子着实愧疚。
但是着小孩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抢来了山,他希望这孩子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就叫他无忧,他为他所创的山称为无忧山,他为他所建的阁叫无忧阁,他原本没什么大志向,他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土匪头子,建个山寨,看见几个不顺眼的奸商奴隶主他就抢,可是,孩子他爹虽贱,但还是个正派,这小孩子要是自己给带坏了,自己也愧对他母亲。
子奕仙女,是他一辈子要去追随的神女。她在进入蓬莱与无名无分的丈夫阴阳两隔的长相厮守前愿意把儿子交给自己,那自己也必须担起这份责任。
从此,他便立志,要让这孩子有着正派的名分,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要和自己似的老被骂。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他很要面子,以至于现在这些个骂名袭来,他就气的不行,他虽是土匪,可自己也是义匪,自己抢来的除了够弟兄们吃,其余的也都是分给了穷苦人家,可那帮子人也骂自己,他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就是气量小,就是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他做土匪的日子里,天天清汤寡水,该分的也分完了,压根没什么好吃的,他无所谓,可有了这孩子可就不一样了,他看着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心疼,孩子要是因为这些小事哭闹,自己还是会抡上拳头教育,可他看着就是心疼。
后来,一切都成了动力,许无欢看上了一个欺压百姓之人的山头,那人对下人非打即骂,心狠手辣,下人们被他打死了不少,被他抢来的也不少,于是,许无欢便抢上了山头,自立门派,自此改头换面,让人能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