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句话，慕北冥干脆起身，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心头的惧意也压下去几分。
事在人为。
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信任，方才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
抛开这句话具体含义不谈，这说明了敌明我暗，更要谨慎。
为防意外，慕北冥掣出凛光，屏息凝神。
忽然，身后传来剑刃破空声，慕北冥回身格挡，抬眼就是那熟悉的白色。
“果然是你。”慕北冥杏眸微眯，却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白衣人戴着面具，只能听到他闷闷的笑声：“荣幸之至啊，居然还记得我呢。”
慕北冥嗤笑一声：“当然，所有伤过他的人，我可都忘不了。”他目光一凝，收剑侧身躲过一道寒光。
不远处，身后树干上，赫然深深刺入一支剑尖淬到发蓝的暗箭，还在微微颤动。
“不愧是主上啊，这么近都能躲过。”白衣人又是一阵笑，像是平常聊天一样放松。
慕北冥懒得再多说，专心应敌。
*
凛光舞成剑影，白衣人在慕北冥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一会，衣服上就被挑出了不下十处空洞，有的地方渗出的血迹氤氲一片。可他好像不知痛，手中剑法攻势不变。
白衣人本想借灵力反击，但在慕北冥的灵力压制下只剩下招架之力，除却要害之处，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你知道我的招式，但根本跟不上我。原本是可以再打一阵的……”慕北冥轻蔑地笑了一声，原本如水双眸凝成寒霜，凛冽刺骨。
“不过，我没耐心了。”
说着，他闪身躲过一剑，毅然将凛光没入。
白衣人一声不吭，许久，居然轻轻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地面上闪烁着红光。
白衣人流下的血，全部绘成了一个阵图！
慕北冥猛地抽出宝剑，后退一步。白衣人缓慢转过身子，笑意更浓。
“谁说我是要打败你的？我要的，根本不是你的命。”白衣人顿了顿：“哦，不对，如果杜将军过来可能就是要命了。”
慕北冥并无退缩之意，反而嗤笑一声：“怎么，你若是想要跟我有关的东西，拿去便是，我根本就不想要。”
“那可不行，您这身份能力可都是独一无二，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了呢。
对吧……主上？”
“放心，这不是唯一一个阵图，你那个杜将军也陪你呢……”
杜谨言？
他那时候不是没有过来吗，石碑不是触发点吗？！
除非……
除非布阵的人就在这里！
谁，会是谁……
似乎答案将要破土而出，可慕北冥只能坐在阵法中央，压抑着心中愈发喧嚣的那个声音。
“慕北冥……你想要的，鲛族的存活，我都能给你……”
“胡说什么……”
“你父亲，母亲，还有你哥哥，他们的死，都是为了谁？你拖到现在都不愿接受，对得起他们吗？！”
“还有杜谨言，你的杜哥哥……你真的没有想过，去把他的符咒同化吗……”
“要不然……你们可怎么在一起呢？”
“……杜谨言？”听到这个名字，慕北冥不觉一滞。不过一瞬间的沉默犹豫，对方就占了上风，险些吞噬神智。
“不，不行！”银牙咬碎，将将压抑住翻腾的欲念。慕北冥喉结微动，遏制住上涌的血，一字一顿道：“你，只会，毁了他！”
两股力量在身体里角力，迟迟不分胜负。承载这无形战场的慕北冥紧咬嘴唇，不久就尝到一股铁锈的味道，纵然紧抿嘴唇，唇角还是渗出丝丝鲜血。
视线愈发模糊，朦胧间，他只看到有人向着自己跑来。
“杜哥哥……”
*
“主上……主上！”
不知是谁的声音传来，慕北冥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着。
有人闯入阵图，一股势力迅速压制了反抗出的那股力量。慕北冥一阵脱力，整个人瘫软下去。
*
自打进阵以来，陈冰阑根本感受不到阵中波动，似乎根本没人来过。周围景致有大致相同，即使是陈冰阑这种受过暗卫教导的也不能辨出方位。
而单就阵法而言，暗卫虽不能比上钻研此道者，最起码破阵技术还是一流。
虽然不能保证自己是数一数二的设阵者，但在这种偏远地方，陈冰阑真没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高手能够让自己都束手无策。
很明显，后来他不只是思想上低估了设阵者，甚至怀疑起自己这十多年学的东西都吃了。
在反反复复探过多次周围阵角之后，陈冰阑一时间快到怀疑这里没有阵的地步。
直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传来，陈冰阑才判断出阵中被困者所在方位，一时间应该出现的活人气息才被感知到。等他赶到，只看到慕北冥半跪在地，握剑的手指甲嵌进肉里，点点鲜血落入大地。
想到来之前的嘱托，陈冰阑轻叹一声。刚想靠近，低头看到阵法不觉一愣，刚要迈进的脚顿了一下。
这个阵……我进去的话，会不会出事……
他抬眼看了看阵中央的慕北冥，犹豫一阵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罢了，虽说是迷心阵，可主上灵力丰沛，效用应当也不会太明显。
迷心阵，只有在没有外人协助的情况下才会起作用，一旦有人进入磨坏阵法纹路，就会终止运作。只是阵中人的心窍受了迷惑，出阵后一时半会还会在幻象里。
*
陈冰阑看着失去意识的慕北冥，无奈地把人扛起。借着灵力引路向着出口走去。
这么简单的阵，杜谨言还出不去？
废物，也不知道思卿看上他哪……
啧，陈思卿爱怎样怎样，我管他干嘛！他眼瞎管我什么事！
陈冰阑摇了摇头，甩掉这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联想。
可惜他不清楚外面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平安度过的三层阵，只对着这个阵法思考怎么带人出去。
如果他知道，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易硬闯进去了。
*
“唔……”
听到慕北冥幽幽转醒，陈冰阑赶忙把人就近放了下来。慕北冥靠在树干上轻哼，眉头紧锁，似乎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幻象不都是自己最想要的吗，怎么看起来会这么难受？
陈冰阑半蹲下身，试探着用手轻触慕北冥面颊。
烫的不正常。
见他没有反应，陈冰阑一时心急，又凑近了些，改成晃着他的肩头。
“主上？主上？慕北冥？！”
这种情况陈冰阑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没想到迷心阵能达到这种效果。他闭上眼，伸出食中指贴上慕北冥额头。
通灵诀，借助肢体接触探听对方心境，境界较深者能够做到改变其内心的作用。大多用于疏导内心防止走火入魔——当然反向使用也可以。
陈冰阑幼时便受过教导，先前也借着此法帮助慕北冥平息心魔。这次在这荒山野地，还好他跟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就在进入识海的一瞬，陈冰阑腕上一紧，被人往下扯了一段，触上了一处柔软。
陈冰阑猛的睁眼，一对灰紫色的眸子写满惊诧。
主上这，他，是不是……
亲了自己的手！！！
什么意思，这什么情况？！！！
脑中一片空白，陈冰阑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结果向后躲得太猛，直接坐在了地上。
慕北冥前倾，身体投下来的阴影遮了陈冰阑半个身子。陈冰阑可以说是手脚并用往后躲，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畏惧和自己主上的近距离接触。
好在慕北冥没了动作，朦胧着一双蔚蓝看向这边，似乎也在思索什么。
陈冰阑下意识抹了一下被碰到的手背，整好仪表起身，一时也不敢靠近。
慕北冥偏头看向他脚下的地面，轻声嘟囔了一句。
虽然明白了主上还在幻象中，陈冰阑还是往前靠近他走了几步，这才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这么嫌弃我吗，杜谨言……”
“……”
陈冰阑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杜谨言到底哪好了？陈思卿朝夕相处，别有心意还能理解，怎么主上这才没几天都青睐三分？
不对，陈思卿也不能理解。
“杜谨言……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答应你……你别恨我，好不好……”
得，还特么是明目张胆的喜欢。
陈冰阑看着慕北冥，只觉头疼。
这信息量有点大，恕他真的一时接受不来……
算了，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陈冰阑拉起一动不动的慕北冥：“主上，走吧，出阵了。”
慕北冥不动。
“主上，走了。”
依旧不动。
“……”年仅二三从未娶妻的陈冰阑有种哄孩子的感觉。
慕姓小孩显然没有让大人省心的自觉，拉都拉不动：“杜哥哥……”
“……行行行，找你的杜哥哥去。”陈冰阑扶额，无奈撇开视线。
小孩这才勉强听了话，乖乖抓着大人衣角，向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
“不是说这个阵角毁了就有个缺口了吗，怎么还回不来啊……”
“没事，噬空阵有时空差，即使破了阵也要过一阵才能找到这里……”杜谨言在一旁安慰，待到看到白雾中人影，也没了后半截。
白雾中两个人影愈来愈近，原本席地而坐的陈思卿和杜谨言两人蓦地站起，杜谨言已经掣出画影，严阵以待。
等到两人走近，才看出面容。
陈思卿眼尖，仅仅靠身形就辨认出了陈冰阑，眉眼间郁色消散大半。
“冰阑你——”
出了口的话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没了后半段。陈思卿显然愣了一下，很快垂了眼睫，又带上了那得体的微笑，那点显露的关切就像是别人的错觉。
“慕公子怎么样，可是受了惊。”
杜谨言见慕北冥跟在陈冰阑身后，几处衣物被血色染红，袖子衣摆又沾了一层泥土，胸口一阵闷痛，憋闷得不知说些什么，手已经伸出去把人拉了过来。
慕北冥原本有些无神的蓝眼睛在看到杜谨言时，像是一潭死水有了源头，活水汩汩流入换发生机。
“杜哥哥！”
“慕……”
杜谨言刚说出一个字，就猝不及防被他双手环住。
“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我错了，我不该走的……”
“慕北冥你，你冷静一下……”
有外人看着，杜谨言对这种亲密接触又不习惯，本想直接推开，可胸前忽地一片温热。正在这时，慕北冥的声音闷闷传来：
“杜哥哥……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你了……”
“你不要嫌弃我这个样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睫羽轻颤，原本那种憋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像是闷了多天的天气，在这一刻下起大雨，助这地上的幼芽抽叶拔节。
原本推人的手换了方向，虚虚环住怀中人。
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不嫌弃，我不会嫌弃你……”
“真的？”慕北冥微微有些哽咽，抬头王望着杜谨言。
杜谨言也垂下目光，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温柔：
“嗯，真的。”
希望感情不算突兀……不过……感觉还是有点小快呜呜呜，希望看起来自然些π_π
设定里杜谨言本来就是有感情基础的，前面也提到了他没有把自己对庄游的感情全忘了。
这个第三重阵是有时间差的……所以外面陈思卿破阵，里面陈冰阑找人出来有时差，然后空间上也错了位，相当于是从山的另一个方向过来。
另外，副cp现在是类似于暧昧期的状态，谁也没有挑明，而且……可以猜一猜这俩人年龄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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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8 章 迷心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