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沁园生邪县主离奇惊魂

载着嘉柔县主的马车是王妃专用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城,抵达定西大街。

嘉柔县主看着繁华热闹人烟鼎盛的街市,既陌生又熟悉,她已经四年没回燕京了,但隐隐约约的童年记忆又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眷念。

定西王府难得大开正门,专为迎接县主的到来。她一路跟着往里走,直到走到三道门时才找到熟悉的感觉。

在那个大红色的仁义门旁边,有她留下的印迹。她小时候偷偷拿她外祖父的毛笔,用秃的那一边在仁义门旁边的墙皮上仿刻了“仁义”二字。

再去看时,果然还在,不知道是谁扑的胭脂还是朱砂,把那两个字染红了,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王妃和世子妃一大早就准备好了,在欣荣居正堂屋等嘉柔县主。

王妃膝下三个女儿,她最器重长女郑黧,最溺爱小女儿郑黳,总是忽视二女儿郑黛的感受,到了这个岁数,再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来,难免心里愧疚,她就把这份愧疚转移到外孙和外孙女身上。

带着嘉柔认过一圈人后,王妃就点了一个小丫鬟去前院问话:“你去问问王爷现在何处,世子和昀哥儿几时下值,再来回话。”

小丫鬟去后,王妃就带着嘉柔去看为她准备的小院子,嘉柔县主知道后忙推脱道:“麻烦外祖母和舅母安排这些,可我想住在母亲的旧日闺房里,小时候在那住习惯了,旧地方就很好。”

王妃听后愣了一下,世子妃连忙替她向嘉柔县主解释道:“不是我们不让你住,沁园早搬空了,去年冬天又出过人命,不大有人往那边走。为方便照应,才安排在馨园。”

快到午饭前,丫鬟才回来回话,只说“点兵台那边传话,说霍将军家摆了宴,特请王爷和一众将军们,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做了几十年将军夫人,王妃对他这些武场上的应酬习以为常,淡淡点头道:“让黄宥进去霍府递话,告诉他们,不准灌太多酒,记得备醒酒汤,喝上头了也不准打架,不准叫姑娘,王爷年纪大了,还是养身惜福最要紧。”

丫鬟又说世子和二公子中午不回来,王妃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中午饭就摆在碧瑶小筑的花厅,王妃坐主座,嘉柔县主的位置安排在她左手边,之后是郑昭,王妃右手边坐着郑晓郑晗,世子妃、吴氏捧饭安著。

王府的礼仪太周全,独孤鸢不太能适应,坐在那位置上,看丫鬟依次摆碗上茶端菜,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饭来张口,感觉很不自在。

这顿饭吃得没有滋味,她各样菜都略动了两筷子就不吃了,王妃还以为没有和她心意的菜,又问她喜欢吃什么,她忙摇头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今早没吃早饭就坐车,有点闹反胃。”

王妃怨怪道:“你娘也真是的,多少给你弄碗面粥垫一下,怎么能空着肚子呢?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最马虎不得。”

午后,王妃和世子妃都要歇午觉,王妃吩咐了人在欣荣居的纱橱里铺床,服侍独孤鸢睡下。

独孤鸢年纪小,正精力旺盛,并不困倦,她记挂着小时候住过的沁园暖阁,便说要去沁园她母亲的闺房看看。

王妃自然不会拦她,让画紫、染碧带她去,临走前把二人叫到面前吩咐道:“最远只许到镜湖边上秋千那里,不能再往里走,更不许进皓月馆。”画紫、染碧连忙应声去了。

她二人带路,陪嘉柔县主自馨园向沁园走,进了沁园便上响屐廊,响屐廊的尽头是一片绿茵地,架了一座秋千,边上便是镜湖,从廊上远远地看去,只看得见红木秋千和如镜般的湖面,静美如画。

看到小时候荡过的秋千,独孤鸢回忆起当年,在她仅剩的童年记忆里,只有歇斯底里哭泣的母亲、沉默不语的父亲,以及镜湖边上的红木秋千。

父亲刚受重用的时候,升任为大将军,忙得不着家,卫国公府里只有仆从,而她大部分都待在定西王府,和母亲住在一起。每到休沐日,父亲会和外祖父来看她,母亲会刻意回避,那时她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别扭。

后来她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在她出生前一个月,她姐姐死在西北前线。

她其实是早产,只因为那一天外祖母躲在小佛堂向菩萨哭诉,祈祷外孙女能早登极乐,来世平安喜乐,顺遂一生,被躲在隔间的母亲听到了,瞒了半个多月再也瞒不下去,突闻噩耗的母亲当场就见了红,熬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她。

神思游离,独孤鸢的脚步却不停,她慢慢地向前走着。

正是午后,镜湖上却起了雾,沿着水面蔓延到响屐廊上,天空突然灰蒙蒙的,太阳似乎被云遮住了。

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独孤鸢猛得一回头,突然发现画紫和染碧不在了,明明刚刚还跟在身后。

两边的景色依旧,远处镜湖对岸的竹清楼高耸,仍然是记忆里的模样。独孤鸢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把一切抛在脑后,她向着长廊尽头的秋千走去。

一阵风吹来,秋千轻轻地荡着,她才发现秋千上绑着的一条青丝带,随风飘扬,似一缕青烟冉冉升起。

“你是谁?”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独孤鸢回头看去,只见雾气缭绕的廊上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头发梳成两个小丫角,她比独孤鸢矮一个头,看上去只有六七岁。

“你是谁?”独孤鸢反问道。

“你是谁?”飘渺空灵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吓得独孤鸢猛一转身,发现那小女孩坐着秋千上,摇着两只小脚丫,青丝带缠绕在她手腕上,明明无风,却向上飘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独孤鸢再回头看廊上,她原先站的那地方空空如也,她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

“你是谁?”那小女孩见她不回答,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独孤鸢没心思回答她,转身拔腿就跑,往着反方向跑去,只见四面雾气扑来,似要阻拦她,困住她,前路后路皆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独孤鸢怕了,情急之下忙大喊道:“阿爷救我!”

一时天旋地转,雾气散去,又回归天清气明,她以为逃离了鬼打墙,闷头一路往前跑,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忽又听见画紫和染碧的声音,“县主娘娘在这里!”

“县主娘娘,你可吓到我们了。”

姜令宣午后小憩了片刻,醒来发现腿麻了,就出来走走,虽是正月末,午后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她便带着如意沿着响屐廊走,才走出几十步,斜里冲出来一个小女孩,扑进姜令宣的怀里,吓她二人一跳。又听得后面有人追着喊着,唤她嘉柔县主。

县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姜令宣想要扶她,却发现她腿软得站不住,小脸通红,额角沁着汗,已是半昏迷状态。

如意道:“她可能是跑得太急,见风了,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画紫和染碧也被县主这模样吓到了,两人一商量,画紫在原地守着,染碧回欣荣居和王妃禀报,再出去请大夫。

姜令宣和如意在原地守了嘉柔县主半柱香的时间,王妃那边就来了婆子把县主抱走。姜令宣也没什么心情再散步了,怕再冲撞到什么事,便带着如意回房。

到了晚间,就听说嘉柔县主高烧不醒。大夫把了半天脉,说不出病由,王妃又递名帖去宫里请太医,专请来一位善儿科的老太医来瞧,老太医说是换季吹了风,让静养一段时日。

姜令宣听说了心有戚戚,就怕是有人怪罪到她身上,说她冲撞了县主娘娘。

姜令宜也为她担心,劝了好几次“明哲保身”,两人便不大出门了。

一转眼,出了正月,天气快速回暖,一场春雨润如油,仅两日,大地就回春,处处可见嫩绿。

开了春,文家就派人把文明澜接回去了,说是秦氏病了,让她回去看看。

自那日嘉柔县主高烧,沁园就彻底落锁封起来了,关了满园美景,倒是苦了最爱吟诗作对的郑昭,幸得馨园有几株早杏,春风吹了几日,又淋一场春雨,已开半树杏花。郑昭又组局赏杏,向姜家姐妹发出邀约。

姜令宣自是不去,天天在房里看书,偶尔出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姜令宜却是兴致满满,欣然前往。

待到姜令宜回来,姜令宣笑问她“今日有何佳作?”

姜令宜似是没怎么尽兴,笑道:“燕京到底不比江南,没那么多柔情诗意。今日姐妹们一块儿咏杏花,作的是五言绝句没什么可发挥的,我只看中了两首。一首是三姑娘的,我念给你听听:花开蝶何知,飞绕曲江池。密叶浮烟远,新英弄日迟。”

姜令宣听罢点头,“确实不错,昭姑娘肚里还是有些墨水的”,又问她另一首。

姜令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另一首是我作的,正好和她对着。我写的是:花落逢寒食,年年盛如此。如何出山路,亦有向人期。”

姜令宣笑她:“哪有人夸自己的诗好,你也不害臊。不过这个‘年年盛如此’很是吉祥应景,王妃和世子妃听了一定很高兴。”

这一番除了姐妹们一块儿斗诗,又带回来一条好消息:二月十二花朝节要贺花神生日,端宜郡主爱热闹,在京郊草场围了一块儿地方,办花神会,给燕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发了请帖,作为端宜郡主的娘家,定西王府自然在受邀之列。

“郑晓说这次王妃要去给端宜郡主撑场面,全府出动,一起去西郊踏青春游,到时候还有骑马比赛、蹴鞠、打马球、捶丸、放风筝……这意思,是咱们也要去。”姜令宜兴奋极了,“来燕京这半年,天天关着,最多到园子里走走,可算逮到机会出门了,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哥了,到时候让二哥在定西大街街口等着,我们捎他一程,一起去西郊,我们兄妹也好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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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女
连载中陈教头风雪山神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