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上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表现出来。
自己只是随声附和了一句:我知道。
带了些探究的眼神看向他:所以...
他非常快地瞥了自己一眼,又非常快地看向他面前的茶盏,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秦博吟是你的伴读...虽然他与你之间的关系是有些紧张,但我想,你应该会保护他的,对吧?
他这话委实说得挺婉转,但自己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便稍稍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是针对秦博吟,针对国师,针对内廷的?
他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
自己稍稍进了一步:你...是不是对于此事有你自己的看法?
他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自己稍稍蹙了蹙眉:你约我,定是有事想说,可你这般让我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吗?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自己一眼:我听说秦博吟喜欢观星,是吗?
自己不懂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此事自己还是知道的,通过长公主。
秦博吟有观星的习惯,喜欢在乾巽宫后方中庭的位置,仰躺在秋千上观星。
还喜欢前去太液池观星。
还喜欢前去太常那里的高台观星。
自己应了一声:是。
他搓揉着茶杯的杯口,呼吸都粗重不少。
自己为他这反应真是感觉到脑瓜子疼:你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自己完全料想不到,这般忽然之间的对他的询问,会惹来他的疯狂。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搁,劲儿还挺大。
惹得自己一骇。
他一步跨到自己身边来,抓起自己的手腕就扯。
自己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把手往回缩。
但他的劲儿很大,跟铁钳似的钳住自己,一个劲儿地拽自己。
自己只好出声:你做什么?
他转过头,特别阴煞地看了自己一眼:小声点儿!
自己怏怏地闭嘴了,真不知道,咋地就惹着人了。
他把自己拽到了他的床边,仅仅只是手一掀,就把自己给扔在了床上。
好家伙儿,根本看不出他这般力大无比啊~
要说就这样跌在床上也不碍事儿啊,但偏偏他这床上扔了不少的竹简。
这一下子被扔上去,当真是相当的酸爽啊~
自己疼得直皱眉。
他却猛然扑上来,两只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襟,眼睛微红,低吼道:镇定!
自己真是被他折腾得都快没脾气了。
好家伙儿!
你若是被人如此对待,你还能镇定吗?
真的是个疯子!
关键是,自己怎么还就应了这疯子的邀约啊?
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个疯子啊?
这也太...
面对一个疯子,这...
这般情况下,自己还是顺从些比较好。
谁知道这疯了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己强迫着将眉间稍稍舒展,但自己的腰恰好硌着一卷竹简,就死死地顶在自己的腰上,而此刻的他又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自己这眉都舒展得极为艰难。
他对自己这般模样,是相当的不满意:我让你镇定,你听见没有?
自己真是差点儿这耳朵都被他给吼聋了。
当真是咬了咬牙,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盯着自己的脸,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半晌,直到确定了自己应该会好好听他的话,这脸色才稍稍和缓下来,声音也变得平柔起来,甚至带了一分平缓:你知不知道国师抱病一事?
他问起这事儿,让自己心头一凛。
他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老国师对他有恩。
这自己并不否认。
但这与老国师抱病之间有什么关系?
是个人,那都是要生病的。
只是有生病次数的多寡和生病程度的深浅区别罢了。
这玩意儿,总不至于他觉得老国师于他有恩,所以他对老国师抱病一事感觉到内疚吧?
是不是还打算去侍疾啊?
这也太...
自己心下当真是不知道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惹到他,遂索性实话实说,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自己尽量把声音放得轻缓,顺带安抚他的情绪:知道。也就我们出行前四天的样子,在内廷那边觉得不舒服,这事儿拿给陆衍汇报给父皇了,父皇就让杜太医去请脉了。之后,杜太医跟父皇汇报,说的是风热。方子那些的,诊疗方案那些的,也给父皇过了目的。这怎么了吗?
他的眼睛透露出了无助,声音也在发着轻微的颤:那你知道国师的病还没有好吗?
他这话更是问得自己一懵。
这玩意儿,敢情真正的道士不是秦博吟,而是七皇子?
好家伙儿,这隔得千远万远的,他还能知道这个?
这也...
不过,他这话也有些奇怪。
暂且不论他是怎么知道老国师的病还没有好的,就单论这老国师的病还没有好这件事,就是个问题。
虽说这风热确实比风寒难治,也的确会花些时候来治愈,还得花些时间来调养,但这粗粗算来,离开宫里也有些日子了。
虽说老国师他年纪也确实大了,按说这病治疗起来也会困难些,恢复的时间也会长一些,但父皇可是把医圣都派给了老国师啊~
这...
难道是他察觉了什么?
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的自己,暗暗提高了警惕,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我们出来也差不多就半个月的样子。这风热不比风寒,不会好得那么快的。听说,国师的风热还拖了些时候,所以没那么容易好。也是因为这个茬儿,父皇才把杜太医留给国师了,让其照顾国师的身体。这怎么了吗?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这眼中还缭绕着隐约的雾气:...你认为杜太医的医术如何?
他这么一问,自己这心里还真是“咯噔~”一下。
居然拿给自己猜中了。
真的还就绕到了这个医术的问题上来。
自己隐约感觉到,似乎快要接近真相了,也跟着稍稍认真起来:父皇亲手封的医圣,肯定很好啊~
他的眼睫颤了颤,眉间萦绕着痛心与无助:那要是他连个寻常的风热都治不好呢?
自己被他的情绪所感染,霎时就感觉到了他的那种压抑与难过。
他的这个话,也引起了自己的警惕。
按说,依着杜太医的医术,是不可能把一个区区风热都治不好的。
若按照他所说的,治不好...
这...
自己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急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他动了动腕子,示意自己松手。
自己此时还有些紧绷,这手松得都有些迟钝。
他起身来到床头的位置,掀开枕头,拿了五只并排编好的竹片,递给自己:看看吧~
自己坐起身来,也顾不得他那床上到处都是竹简,暂且清理出一个地方来,坐在床边,把他递过来的这么一个小竹简展开,仔细查看。
然而,自己仅仅看到的就是第一片竹片上画了不少的横杠,有的长,有的短。
第二片竹片上又画了不少的横杠,也是长的短的都有,只是稍有不同的是,这一片竹片上加了一些朱砂画的横杠,应该是在标记什么。
第三片竹片上,是一堆符号。
这些符号自己没见过,搞不懂。
第四片竹片上,则写了两句话:贪狼暗,幽色天。破军灰,无涯涧。七杀亮如昼,凄凉何处潆?
第五片竹片上则只写了几个字:天水讼,山地剥,风雷益。
自己被他这递来的竹简简直就是搞得一头雾水,索性问问: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手中的竹简上,几乎没有光彩:我养病期间,用周易推出的卦辞。
他这话,说得平静,却惹得自己心头一颤。
嚯~
还真没看出来啊~
这玩意儿家里是要出个太常了~
竟还看得懂周易?
竟还会用?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自己记得老师说过,周易包罗万象,是一本囊括了世间万物恒常之理的书。想要读个明白,必须要静得下心来,仔细研读,还要参照许多名家对此的点评和解读,以及为了明白这其中的转化,还得去多看看星相学的书。将衍天和周易相结合,如此会稍稍容易些。
所以,这些年他深居简出,就是去读这囊括了世间万物恒常之理的书?
父皇对这方面可是感兴趣得很~
这是在讨好?逢迎?
还是在另辟蹊径?
可若是如此,父皇对他的态度...
父皇对自己的态度...
这...
这次的排位...
他会这个东西...
莫非...
这玩意儿,是不是以后还开罪不得他了?
这伸手算算,就能知道运势如何,哪个敢冒犯太常啊?
是吧?
虽说自己这心里是震惊不已,但因为自己并没有研习过这事儿,且许多都处在一个听说的阶段,遂只好是把手中的竹简往他的方向一递:我看不懂。
当然,自己也是希望他给个解读的。
如此,也好让自己明白明白,他这么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和他提出的关于老国师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1.贪狼、破军、七杀,星名。此三者在命盘中永远三合会照,称为“杀·破·狼”。遇此,变化性、创造性和竞争性会很强。此说法为紫微斗数中的说法。这里是借用这种说法来说明此时的情势为糟糕的变局。
2.天水讼、山地剥、风雷益,卦名,指糟糕的变局出现。
3.《周易》,姬昌【西周】,其为大道之源,群经之首,设教之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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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回忆悠长【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