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怎的?
都觉得这次自己护驾有功,要来上赶着沾点儿好处?
这玩意儿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可这...
七皇子应该也不会...
分明他的经历是最坎坷的,恐怕是远比自己千倍万倍地知道人情冷暖...
分明这周围的人对他...
分明知道父皇对他...
这个时候,他在这里...
怕是在等自己吧?
这是...
这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恨不得可以隐形算了~
但肯定这是一种妄想。
其实,还隔着一些距离,自己就看到他了。
但他站在房檐下,又是站在个没有点灯的角落里,能够看到的就是个黑乎乎的人影而已。
至于自己能够一眼看出是他,还得多亏了他腰间一直挂着的一节带有荧光的竹节玉佩。
这个玉佩,他从不离身。
一直都戴着。
荧光的玉佩,在那么一团黑乎乎中,确实也挺显眼的。
自己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但与此同时自己也知道,这是自己在天真。
但自己也确实料想不到,他在这么个位置等着自己是什么目的。
这玩意儿心里悬悬的,自然是希望他没看见自己最好。
毕竟,他的争议可不比秦博吟小。
自己几乎是一边在给自己做着心理防设,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当自己是一团空气。
曾经,自己还厌恶被当作空气。
但现在,自己却巴不得是一团空气。
这还真是...
就在自己几乎和他处于同一直线上,但却相隔了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他出声儿了,有点儿暗哑:留步。
听着他这有点儿鬼魅意味的出声,自己是一个激灵。
尤其是昨晚满脑子里转悠的都是酷刑什么的,都是死了以后化作厉鬼什么的。
这又是个黑乎乎的晚上,确实是...
呃...
真的不太舒服。
虽然自己是有点儿想要被吓得拔腿就跑的,但鬼使神差地却止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他缓缓从黑暗中走来。
那块荧光的玉佩像是为他引路的明灯。
然而,发着绿光的那块玉佩,又在一片黑暗中,老让自己感觉那是一团鬼火,正在接近自己,打算吞噬自己。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从阴影中走出,走到了自己身边来,几乎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在这黑夜中更显恐怖。
他压低了声音,有些许气息不畅:介意手谈两局吗?
他问出的这话,不由让自己心下暗暗泛起嘀咕来。
手谈两局?
这玩意儿谁不知道自己的棋艺糟糕?
还手谈两局?
若是有彩头的话,怕是自己早就输得连裤衩儿都不剩了!
这玩意儿...
怕是有事要说吧?
但自己跟他之间,基本上叫做连点头之交都不是。
除了在那种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自己和他碰过面以外,其余时候自己跟他根本是面也没见过,话也没说过。
这是封尧告诉自己的。
若是不想惹来太多的麻烦,见到七皇子都要绕着走。
否则,触怒了圣颜,吃不了兜着走都是该的。
虽说其实在内心里,自己还是挺同情他的遭遇的,但自己也需要生存,自然也只能按照封尧的提点去做。
这会儿...
他的邀约,自己到底该不该答应?
尤其在这么一个关键而敏感的时刻?
自己久未出声,使得他偏头带着认真看向自己:或者喝杯茶也可以。
听着他换了个说法,而非主动地取消邀约,自己便知这约恐怕在很大的程度上,自己是不得不应,否则很可能会发生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于是,自己只得干瘪瘪地应下。
他根本不介意自己在应下他这个邀约的时候情绪如何,在自己应下了之后,就走在了自己的前方领路。
随着他愈加的领路,自己越发觉得跟自己的推测越来越接近。
这让自己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既自我感觉良好,竟还有自己感觉对的时候。
又觉得惴惴不安,怕是这次的风波不会小。
直到他彻底把自己领到了他的房门前,自己的猜想也被彻底地确定。
这个时候,自己的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既觉得安全了,因为他是被排除在外的人。
自己跟他接触,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生怕说错一句话。
又觉得不太舒服,因为他是个很有争议的人。
现在自己的麻烦并不小,但自己却要跟他这么一个有争议的人接触,自己有些担心重蹈张崇丘事件的覆辙。
秦博吟说过,这次跟张崇丘之间的事情很容易揭过去,那是因为张崇丘任何身家背景都没有,自然相当好摆平。
而现在跟自己接触的人,却是自己的七哥,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是一个因为他母妃而倒霉的人,是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
这...
不知不觉的,自己身上的弦又被拉紧了。
他领着自己进屋,引着自己来到一张方桌前坐下,转个身儿去冲茶了。
自己稍稍环顾他所住的这个房间,格局什么的倒是与自己所住的那间差不多。
只是感觉他这屋子有点儿乱。
虽说自己也没怎么整理房间,但似乎比他这儿好点儿。
他这儿的矮榻上和床上还有高几上,到处都放着那种小木棍儿和竹简,还有笔墨,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似乎是他养病期间用来消遣的。
难道他还是个写话本儿的不成?
不过,身在皇家,怎么能够干这般低贱的行当?
这...
难道是有著书立说的打算?
看起来,自己对他还真是白纸一张啊~
正当自己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冲好了茶,递给自己一碗,又在他自己面前放了一碗。
他转头,应该是瞧了瞧门栓,继而又落座下来:请。
在六皇子那里,他的茶,自己可不敢喝。
而在这里,自己能够感觉到七皇子应该是善意的,而自己折腾了许久,确实连口水都没有喝上,于是乎,很是豪气地拿过茶盏,豪迈地饮下。
这茶...
诶?
竟是‘九阳旭日’?
秦博吟喜欢喝的是‘旭日东升’...
自己记得,封尧好像提过一嘴,有一种茶树,名为‘旭日’,但因采摘的时间和制作的手法不一样,遂最后制成的成茶也有不同的名字...
这味道...
似乎还是有六分与那‘旭日东升’相像的...
难道这七皇子的口味还和秦博吟比较相似?
又或者是知道秦博吟喜欢‘旭日东升’,便有所准备...
可封尧不是说,秦博吟的喜好是不允许被知道的吗?
这...
果然还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自己记得,长公主提过,秦博吟跟七皇子之间的交情也只是一般...
这是避嫌?
还是...
由着这盏茶,自己这心思也逛了几圈。
放下茶盏,带上了放松的样子:味道不错~
七皇子撩起袖子,为自己续了水:原本该选清热一些的茶,但我手边也就只有这个,只好委屈阿弟了。
自己笑着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左右我都牛嚼牡丹,倒也无所谓了。
他放下茶壶,温温吞吞地捧起他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阿弟...其实...我很羡慕你能那么厉害,能够保护父皇...
他这话,说得自己一愣。
这玩意儿还真是要来‘沾亲带故’啊?
这...
可是,他不应该是讨厌或者憎恨父皇的吗?
怎么会这么说呢?
又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呢?
这...
察觉到这其中似乎有点儿问题,自己便稍稍辞让了一番:七哥这话也就言重了。我不过是因为不学无术,才把时间全部耗在了习武上,哪里知道这玩意儿竟会派上用场?不过,只要父皇是安全的就好。
他抬眼,眼眸中清清淡淡:阿弟这般就太过妄自菲薄了。不过,阿弟有一句话说得十分在理,只要父皇是安全的就好。
眸光微微偏转:不知道这次的事,阿弟怎么看?
自己正捧了茶盏想要抿上一口的,倒是幸好没有抿,否则就该喷七皇子一身的茶了。
自己真的没想到,他居然问了和六皇子一样的问题。
这玩意儿,也是对这个事儿有什么想法吗?
难道他觉得是机会?
还是有别的想法?
这个问题,可得小心回答啊~
自己抿了口茶,慢悠悠道:我没什么看法,只要父皇是安全的就好。至于其他的,交给廷尉就是。
他的眼睫就颤了那么一下,又垂下去许多:你知道,国师对我是有恩的。
他这话一出,自己霎时就想到了老国师求情,让他得到一个皇子该有待遇的这件事情。
他这话,应该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若说...
稍微深层次一点的意思,就应该是他怀疑这次的事情是有预谋的针对秦博吟他们那一家的阴谋了。
嘿~
这俩狐狸还真是厉害!
真是条条框框都把这些个人的想法给算了个滴水不漏啊~
连同这完全边缘的七皇子都给兜了进去~
想到这里,自己忽然觉得,就算自己被这俩狐狸给左边薅一爪子,右边拍一巴掌,自己都得认了。
确实这俩太厉害了。
1.人怕出名猪怕壮。——【清】曹雪芹《红楼梦》第八十三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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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回忆悠长【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