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嫌恶地瞪了那个小黄门一眼,什么都没说,赶忙上前伺候:“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严逸川面色阴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来人!拉出去,三十棍!”
封尧连忙求情:“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他是新来的~十分仰慕陛下威仪,总想着能够有伺候陛下的机会~这不是到了御前有些紧张么~陛下,这大清早的,如此责罚,也不吉利啊~”
严逸川眉毛倒竖:“住嘴!”
高喝一声:“拉出去!扔到黄门司去行刑!”
兰昭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子抖得令人眼花的那个小黄门,撩了幔帐,下得床来:“陛下息怒~”
兰昭仪一出声,严逸川那满脸怒容一下就收了去:“爱妃小心~”
兰昭仪慢慢走到严逸川身边去:“陛下,封尧说得不错~还请陛下看在皇儿的面子上,且饶了他。”
严逸川一下搂住兰昭仪的肩,面色还是有些阴沉,但也确实和缓了一些,偏过头,用冷厉的目光看向那个小黄门:“还不快滚!”
那个小黄门惨惨地磕上两个头,连忙滚了。
严逸川轻轻揉了揉兰昭仪的肩头:“爱妃,你也莫要记挂这等小事~”
兰昭仪微微垂了眼,声儿柔柔:“...昨晚是臣妾影响到陛下休息了吗?臣妾怀着身子...臣妾...”
委委屈屈地看了严逸川一眼,又垂下眼去:“陛下,国事为重。臣妾这儿,还是等着皇儿出生以后,陛下再来吧~”
严逸川连忙把兰昭仪搂在怀里:“哎哟~爱妃在瞎想些什么呢~孤怎会没有睡好?有你和皇儿在,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哪里是其他事情可以比拟的?爱妃没有影响到孤~反而是有爱妃在,孤才睡得极为踏实~这都是这些小的不会做事~爱妃莫要多心~”
兰昭仪的声儿中,晕着一抹蜜味:“陛下~”
封尧有些尴尬地上前一步,虚虚掩唇咳了一声:“咳~”
又有点为难道:“陛下,早朝快开始了~”
兰昭仪连忙撤出了严逸川的怀抱:“封尧,赶紧伺候陛下吧~”
封尧点点头,又忙活起来。
严逸川看着兰昭仪,眼眸中还有些不舍。
兰昭仪安抚地笑笑:“陛下~国事为重~”
严逸川点点头:“爱妃说的是~国事为重~国事为重~”
很快,封尧为严逸川打理好仪容,就与严逸川一道离开了。
***
兰昭仪目送他们离开之后,缓缓走回床榻边坐下。
刚一坐下,猛觉水漫金山。
微微颔首,嘴角噙了一抹冷笑。
外间有着匆匆步伐声传来,兰昭仪迅速敛了所有情绪,翻身上床,将被子一拉,恢复成之前坐在床上的样子。
碧如从外间进来,见得兰昭仪坐在床上,连忙来到床榻前:“娘娘,可是要更衣梳洗?”
兰昭仪慢慢滑下去,躺在了床上:“你晚些时候再来。本宫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碧如顺口问道:“两刻钟?”
兰昭仪闭上眼,缓缓点了一下头。
***
碧如放轻了呼吸,转身离去。
走到属于她的房间里之时,碧如才敢压住心口,舒缓她那狂跳的心。
方才,她在兰昭仪的床榻前,非常明显地闻到了腥檀味。
那分明就是行房之后才会有的味道。
但现在的兰昭仪怀着身子,怎么会...
就算陛下有什么想法,也应该会选择直接去其他宫,晚些时候再回来。
陛下不可能拿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冒险。
难道...
除非...
这...
碧如忽而脱力,一下靠在门板上,仰头看向房梁,粗粗喘息着。
***
到了该起床的时候,贺毅便前去叫秦博吟起床。
来到房间中,贺毅正欲喊秦博吟,却发现秦博吟的上半身趴在杜津的身上,一直以来青白的脸色竟有了点桃粉,心下微微一喜。
再一看,今日这般模样与头日——秦博吟睡在里侧,背对着杜津,杜津睡在外侧,平躺,有所不同,心下又大致有了点推测。
将心思收敛好,贺毅伸出手去,推了推秦博吟的肩头。
秦博吟颤颤地睁开眼,一眼就瞅见了贺毅,心知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倒也没有留恋被窝的温暖,按住床榻,慢慢撑起身子,准备起床。
秦博吟这么一动,惹得杜津也醒了。
杜津揉了揉眼,还有些困倦的模样。
秦博吟轻轻按按杜津的肩头,声音极为温柔:“我要进宫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
杜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软软道:“我还是起来吧~左右还要给你煎药~”
秦博吟捏了捏杜津的肩头:“算了~你昨个儿也累了,再睡会儿吧~等着贺毅送了我回来,你再起来就是。煎药的事情,不用那么急的。其实,贺毅也会的。”
杜津抿了一下唇,看向秦博吟道:“但我不想让他煎~”
秦博吟失笑:“好好好~不让他煎,就只能由你煎,成了吗?”
杜津小小撇了一下嘴:“这还差不多~”
秦博吟轻轻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下得床来。
贺毅迅速服侍秦博吟更衣梳洗,送秦博吟进宫。
***
这日依然有早朝。
但严逸川刚一出现的时候,就一脸阴沉。
如此,直接导致这天的早朝是众人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反而促成了秦博吟早早回到内廷。
***
秦博吟到了内廷,就吩咐席雲:“按照昨日的时间去吧~”
席雲领了命:“是。”
之后,便开始整理起奏报来,十分的安静。
秦博吟瞥了一眼席雲眼底的乌青,倒也没说什么,做起了手头的事情来。
到了该去给秦博吟拿代茶饮的时候,席雲是麻利地去了。
又麻利地回来,给秦博吟倒上一杯。
秦博吟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着。
既感受着深秋之中,这么一杯热饮带来的温暖,又稍稍忙里偷闲,舒缓舒缓那都快花了的眼睛。
***
下了早朝,封尧寻了几条近道出了宫,去了京兆尹府邸。
京兆尹下了早朝,回到府邸的时候,却被侍卫报告,封尧前去了。
京兆尹那是陡然一惊。
这...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
心下想着恐怕事情还有些大条,京兆尹匆匆去了正厅。
见得京兆尹来了,坐在椅子上的封尧,缓缓站起身来。
还未站定,京兆尹就走上前来:“不知封总管前来鄙地,有何指教?”
封尧憨憨地笑笑:“我能有何指教啊?只是替陛下来问问,事情按照国师的意思处理得如何了?”
京兆尹的脸上轻微闪过一丝错愕,又迅速正经道:“已经按照国师的意思处理妥帖,也重新安排了人手对新来的难民进行登记。太医们忙活了一个晚上,风寒的事情也处理妥帖了。现在,太医们正在鄙地的后院客房里休息。等他们休息一阵之后,再说熬药的事情。”
封尧微微点点头:“如此,陛下也就放心了。”
从怀中取出了一卷只有巴掌大的竹简出来,往京兆尹面前一递:“这是陛下刚刚批复的奏疏,你看看~”
京兆尹皱眉看向封尧手中的那只暗色的竹简,有些狐疑,又看了一眼封尧。
只见封尧的面上未有任何不妥。
心下始终有些忐忑。
封尧瞧京兆尹没有拿走他手中的竹简,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京兆尹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未有不妥。”
手心微湿地拿过那卷竹简,展开来一看。
心头的那点不安得到验证,这心是跳得更快了些。
在心底计量了片刻,京兆尹试探性地看向封尧:“这...”
封尧双手交叠腹前,微微笑道:“你做这京兆尹也有**年了吧?”
京兆尹缓缓点了点头:“是~”
封尧瞥了那竹简一眼,又看向京兆尹的眼睛道:“可曾深入京畿各处,了解民情?”
京兆尹的眼睫颤了一下:“未曾。”
封尧环视四周,目光又落在了京兆尹身上:“可曾与九卿以及国师坐而论道?”
京兆尹心下一紧:“未曾。”
忽而,封尧眉毛一竖:“何以置喙陛下圣意?”
京兆尹连忙深深一拜:“下官谨遵陛下圣意。”
封尧走到与京兆尹并肩的位置去,停下脚步,抬手按住京兆尹的肩头,用力捏了捏,又凑近京兆尹的耳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言罢,收回手来,踱步而去。
京兆尹冷汗直下,心有余悸。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直起腰来。
看了手中的这一卷竹简一眼,沉沉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染满了后怕。
***
将宫外的事情处理了,封尧便回宫了。
然而,走在半道儿上,却遇见了要将兰昭仪的衣服送去浣衣局的碧如。
碧如抱着一大盆需要洗的物件儿,那物件儿冒尖儿得都差点儿挡住了碧如的视线。
封尧赶忙上去,帮了一把。
但就在封尧的手替碧如压上一压那些要换洗的物件儿,替碧如多争取一些视线的时候,却忽然脸色一变,收回手来,捻了一下手上的黏腻。
封尧眉头紧锁,看向碧如,将声音压得极低:“昨夜,陛下和娘娘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