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赵文华就要求所有老师当天晚上必须把所有的试卷改出来，第二天早上就要让学生知道成绩。
陈衍还没进门，就听到教室里面传来的破防声，
“完蛋了！我英语考的贼差，姜苑会弄死我的！”
“靠！这破学校，成绩出那么快干嘛！就不能让我多玩几天吗？”
“完了！我妈会打死我的！”
“……”
陈衍走到位子上，看到蒋肇安毫无波澜的坐在那儿，一点儿也没有被影响，正低头安安静静的做物理习题。
他的视力很好，瞄了一眼，很容易就看到了内容。
洛伦兹力？
这是学到哪儿了？
陈衍其他的科目有在自学，唯有物理全程跟着老师的进度，现在也不过才学完必修一，必修二开了个头。
而蒋肇安正在写的题，他是一个也看不懂。
看到物理，他又想起来了成绩的事。
凑到蒋肇安旁边问：“成绩出来了？”
蒋肇安闻声停笔，转过头来看他，“没有。”
陈衍：“那他们害怕什么？”
蒋肇安：“应该是自己预测的成绩。”
陈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巧的是，物理课代表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卷子。
看到他，教室里刚静下来的哀嚎声，瞬间又响起来了。
陈衍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就赶紧把得分的地方给盖住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我不求多的！
及格就行！
及格就行！
然后慢慢的移开手，呼吸都跟着停了几秒。
42！
陈衍有些难受，没忍住叹了口气。
算了！早该想到的，我接受了！
无所谓的，不就这一次没考好吗？下次我一定考好！
陈衍努力的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一会儿心情就又好了。
嘿嘿，开心！
正好这时蒋肇安的试卷也发下来了。
陈衍没忍住转头迅速的瞥了一眼，这一眼就后悔了。
100！！！
靠！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物理考满分！
他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哼哼，不开心！！！
他就不该看，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陈衍又看了看自己的42，越看越嫉妒蒋肇安，眼不见心不烦的把试卷团起来，丢到了桌洞里。
然后拿出物理书和练习册，发愤的再学一遍。
我就不信了，我学不会物理！
一整个早读的时间，陈衍都在琢磨物理，背公式。这期间还把那团卷子拿出来看了看自己的错题，以方便上课能听懂。
而这一切被蒋肇安看在了眼里。
————
第一节就是英语课，上课铃还没响，姜苑就气冲冲的踩着高跟鞋进来了，把卷子往讲桌上丢，扬起的粉笔灰让前排的同学咳了几声，举着手小幅度的扇风。
姜苑看都没看一眼，张嘴开始骂，
“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考的什么玩意儿，这才刚开始就考成这样，以后怎么办！还考什么大学！”
“尤其是你，谢川！昨天晚上就你喊看电影的声音最大，我以为你考的多好似的。没想到啊！班级倒数第一！！！”
姜苑可能真被谢川的分数气到了，说“倒数第一”的时候，声音都跟着提了好几个调。
谢川听了有些郁闷，就算是班级倒数第一，那他在年级里的排名也是很靠前的。
台下的学生都低着头，生怕和姜苑对视，提醒她来骂自己。
接下来的一节课，姜苑一边讲一边骂，讲到这一题不该错，讲到那一题也不该错，总之一句话下来：一张卷子都不应该错，就应该得满分。
到最后，姜苑骂累了，一看还剩最后几分钟，就让学生自己整理错题，自己坐在讲台上歇着。
下课铃终于响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声的发出庆幸的欢呼声。
陈衍低了一节课的头，抬头想动动脖子，放松一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姜苑走了过来，敲了敲自己的桌子，
“陈衍，蒋肇安。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陈衍：？为什么？
姜苑在前面走着，陈衍和蒋肇安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陈衍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叫他去办公室，他的英语考的也不算差呀！
到了办公室，姜苑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张纸。
陈衍看了一眼，果然是成绩单。
这就让他更想不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考的还行呀！难道自己估错了？
对了！怎么也把蒋肇安叫来了，难道他也没考好？
陈衍想到这儿，眼神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瞟，没想到非但没有看到蒋肇安的脸，反而发现姜苑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陈衍：……
姜苑两眼放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陈衍，看什么呢？不会是蒋肇安吧！他有那么好看吗？”
陈衍：…… 额，你眼神还挺好的。
姜苑的话成功的让陈衍吸引来了蒋肇安的视线，然后两人就静静地看着陈衍，等他回答。
视线太过强烈，陈衍的脸憋的通红，半天生硬的吐出来三个字，“没看他！”
姜苑听到这儿，也不再为难他。推了推眼镜，开始进入今天的正式话题，“陈衍啊，你觉得自己考的怎么样？”
陈衍：…… 我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不太好，尤其是一直以来我不擅长的物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着，陈衍假装羞愧的低下了头。
姜苑看到他这副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确实，你物理怎么能不及格呢？”
这句话让陈衍刚恢复原色的脸又变得通红。
好丢人啊！
而且还是当着蒋肇安以及全办公室老师的面说他不及格！
本来物理分数低的离谱，他已经很难过了，现在他更伤心了。
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苑看他这个样子，没再继续打击他。开始循循善诱的引导，“既然你清楚自己的物理不好，那你为什么不利用一下身边的资源呢？”
陈衍抬头疑惑的看着她，脱口而出道：“‘利用’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好啊？还有，利用谁啊？”
姜苑无语的看着面前的陈衍，然后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刚才偷偷看的人了！”
陈衍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没看！”
姜苑敷衍道：“行行行！你没看，你没看！”
那表情，那语气，显然是不信的。
陈衍直到此刻终于觉得有种无力感——姜苑这个人简直是油盐不进！
他决定闭嘴，不再反驳。
然后姜苑开始了唠叨模式，“你看看蒋肇安，物理多好呀！你不会的问他啊，这么好的资源我都分配给你了，你倒是用啊！”
陈衍：…… 我谢谢你啊！
姜苑大概是说渴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低头不语，另一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眼里有些算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疯狂输入，“之前刚开学的时候就让你们组成学习搭档，互相解决问题，你们到底实行了没有？”
这个问题问得好，陈衍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过了几秒，才想起来‘学习搭档’这回事儿。
可笑，他和蒋肇安虽然和谐相处着，但两人之间还没熟到讲题的地步。
姜苑看他这幅样子，猜到了结果，又开始奚落，“我都吩咐下去了，你们就是不听！一个个的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又不会害你们！……”
陈衍自知理亏，全程一句话没说，安静的听着，同时内心祈祷快点上课。
终于，不负陈衍所望，上课铃响了。
姜苑听到铃声，停了下来。
这时，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蒋肇安终于开口了，“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陈衍把物理成绩提上来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话是对姜苑说的，看着的却是陈衍。
姜苑闻声，立马笑眯眯的说：“果然还是你靠谱，那陈衍就交给你了！”
蒋肇安：“嗯，放心交给我吧。”
陈·不靠谱·衍：？什么就交给他了！我同意了吗？
还没等陈衍反驳，姜苑就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回去上课吧。”
没办法，陈衍只能先回去上课。
————
一天下来，各科老师都在讲开学考的卷子，成绩单也在大课间的时候被发放到了各班。
陈衍看着被物理拉了一大截分的排名，又开始觉得头疼。
他的排名现在处于中游，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全都是物理的原因。
在其他科目上，陈衍考的都还可以。只有物理，因为刚开始只考了必修一，对于中考中的佼佼者来说，算不上难，所以大家考的都挺好。
而陈衍不一样，虽然很擅长数学，但他对物理却一窍不通。临近中考时，疯狂啃书本、做习题，才在中考前把物理提上来，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而高中物理的内容比初中难上好几倍，原来的那套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因为苦恼于讨厌的物理，陈衍一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直到晚自习时，陈衍刚拿出物理书，就见蒋肇安推过来一个笔记本。
——是他的物理笔记。
陈衍的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到蒋肇安脸上。在吊灯白光的照射下，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少了几分冰冷，看起来更吸引人了。
陈衍虽然不服气，但他不得不承认蒋肇安长得确实帅，颜值比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
他失神的盯着蒋肇安看，然后见那薄唇微动，他听到了蒋肇安的声音，“笔记给你，你把物理试卷给我，我帮你看看。”
陈衍这才反应过来，拒绝道：“你别听姜苑的，不用教我，我不需要。”
蒋肇安放低姿态，语气里有些轻微的失望，“可是我喜欢教别人做题，要不然浑身难受。”
陈衍想起来平时其他人来找蒋肇安问题时，蒋肇安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每次都很耐心的讲题。
尽管如此，陈衍还是不信，怀疑的看着他，“你……还有这癖好？”
蒋肇安点点头，看起来可信度很高的样子，“这样可以提升我自己，所以你就当是满足我，行吗？”
陈衍：“……”
蒋肇安见他没说话，上半身往前倾了一点，眼睛也跟着睁大了一些，再次问到：“不行吗？”
他这幅求人的样子，让陈衍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哈士奇，傻乎乎的，饿了的时候会伸出舌头，眼瞪得溜圆，冲你摇尾巴。
陈衍从小到大最不会的就是拒绝别人，而蒋肇安这个样子，他更是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他拿出物理卷子，不好意思的递过去，语气有些强硬的说：“看可以，但你要是看到有什么离谱的答案，不许嘲笑我！”
蒋肇安拿过试卷，笑了笑，“做错题而已，本来就不好笑。”
陈衍“哼”了两声，没再说话，拿起蒋肇安的物理笔记开始看。
而蒋肇安也开始分析他的卷子，拿着红笔在错了一大半的卷子上圈圈点点。
没几分钟，蒋肇安就把陈衍的错误点以及算出这种答案的错误思路找了出来。
第二节自习课刚开始，陈衍和蒋肇安走出了教室，在靠前门的桌子上讲完了整张试卷。
蒋肇安讲的很慢，每一步都很仔细。陈衍跟着他的思路，也都能听懂，头一次觉得物理知识进了脑子。
最后，蒋肇安自己出了几个变形题，递给陈衍，“你回去做一下，难度不算大，明天给我。”
因为蒋肇安，陈衍又对自己的物理重拾了信心，所以坦然的接了过来。
“谢谢你啊！”因为受了帮助，而之前自己一直不领情，所以陈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
蒋肇安看到他这副模样，笑了笑，“不需要给我说谢谢。”
陈衍看了看他，没说话。
当天晚上，陈衍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做完所有题，确实如蒋肇安所说，题目不算难，他一边回想蒋肇安讲的，一边捋思路，前面的很快就做完了。
只是到了最后一题时，怎么也想不明白，感觉这题故意为难他似的，脑海里正想着一种可能，先前被推翻的那种可能又冒了出来。
陈衍烦躁的一直抓头，把那团头发抓的乱糟糟的。
最后，写了一种自己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
第二天早上刚到学校，他就迫不及待的把“作业”给了蒋肇安，让他批改。
陈衍原本打算装作不在乎的读英语单词，但他又太想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了，所以干脆趴在桌子，慢慢的靠近蒋肇安，亲自看着他改。
蒋肇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杆，在纸上迅速的划过，留下一个个红沟。
陈衍看的心情愉悦。
蒋肇安可能是在检查步骤，所以每个题都停顿了几秒。
没两分钟，他就改到了最后一题。这一题停顿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陈衍见此立马起身去看，蒋肇安还是没有动作，弄的他有些紧张了。
最后蒋肇安在纸上点了两下，画了个对勾。
转头就看见陈衍凑的很近，低着头，紧盯着他的手，准确的来说是红笔。
蒋肇安把作业推过去，夸道：“全对，尤其是最后一题，思路很棒。”
陈衍被夸的高兴了，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有些小骄傲的说：“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蒋肇安看他这幅可爱的模样，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宠溺的附和道：“嗯，真厉害，不愧是陈衍。”
蒋肇安把陈衍夸的脸红了，他摸摸鼻子，谦虚道：“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太骄傲了。”
蒋肇安轻声说：“没关系。”
陈衍没听清，眨了一下眼，问道：“什么？”
蒋肇安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没关系，骄傲一点也没关系。”
优秀的人，骄傲一点又怎样呢？
陈衍对上蒋肇安的琥珀色的眼睛，如魔镜一般，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吸进去。
他鬼使神差的看了一会儿，蒋肇安也保持着没动，就这样看着他。
到最后还是谢川的笑声把陈衍叫醒。
他掩饰性的转过身，将那张作业郑重的夹进了物理书。
这是我第一次做全对，得好好保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