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而拙言的人们,盈积了全宇宙的辛酸与秘密。——张冠仁】
A市大清洗之后,霍秋然说好多不法分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着组织,于是全都集体放假了。刑侦队最近很闲,但是他们的霍队莫名很忙。
霍秋然忙的无非是:喝失恋酒、买失恋醉、蹦失恋迪、健失恋身,却还是忍不住去看望那两个导致他严重失恋的人。
毕竟时医生一会儿搬迁,一会儿升职的,他一边想去为时医生庆祝,一边又想去看夏酌吃鳖。
在自我愈合的过程中,霍秋然渐渐发觉,他最近看见夏酌居然能比看见时与还开心。
可能因为他情敌吃的鳖实在太多?他很难不同情这位大病初愈、在吃鳖中疯狂进补又彻底禁欲的、曾经的工作搭档。
以至于他觉得自己这个恋失的啊……怎么别样地愉快呢?
时与升职之后并没有高兴到恢复情绪感知,说话噎人的技术反而突飞猛进,不分敌我地噎。一顿饭吃下来,霍秋然还能脸皮厚地继续交谈,夏酌却总是被噎得无话可说。
霍秋然赶紧落井下石:“老夏啊,你这财貌双全的,何必为报救命之恩就把自己掰弯呢?结果人家时医生还不领情。你刚加入我们LGBT大军就体验不佳,你不会就此退伍吧?”
夏酌笑得胸有成竹:“霍队,时与好歹认我这个‘男朋友’,你与其费尽心机嘲笑我,不如自己一边儿舔伤口去。”
“我就问您这个男朋友当得跟我这个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霍秋然继续嘲讽,“哦对,有区别,你们还是‘室友’,两室一厅,一人一屋的那种。”
“我们家是三室一厅。”
“就你俩这‘受受不亲’的熊样儿,要不我搬过来热闹热闹?”
“住不下。”时与打断道,“我们作息时间不同,夏酌已经很吵。我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不需要热闹。”
“噗……”霍秋然笑喷,“老夏啊,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我不是茅坑。”时与平静地反驳。
“……”
霍秋然继续厚颜无耻:“我没说你是茅坑啊。你不说你是1吗?我说老夏是茅坑。”
夏酌再次无语。
时与说:“我没有占着茅坑。”
霍秋然不禁瞄向“茅坑”,看这人扶额浅笑,病容终于重染了些血色,皮肤却依旧白的发光,心里蓦地一下豁然开朗。
“老夏。”
“嗯?”
“茅坑这种公共资源,是不是人人皆可上……”
一个“上”字还未说完,霍秋然及时躲开了一本砸向他无耻厚颜的书。
“捡起来。”时与冷着脸对夏酌说,“我的书,你扔的,你捡。”
“……”
“我捡,我捡。”霍秋然举手投降,俯身捡起了夏酌刚才随手抄起来的一本英文书,见图文并茂,高深莫测,是本医学专业书籍,便又站起来把书放回了原位。
三个人在学区房里吃完火锅,霍秋然拎着一堆垃圾准备离开,夏酌看垃圾太多,决定大发慈悲地送送他,霍秋然却没让大病初愈的人拎东西。
夏酌给他指了指楼梯间的垃圾桶,又帮他按了电梯。
电梯里,霍秋然问夏酌:“明天你的表彰会,时医生真不去啊?”
“刚你不也问他好几遍了?他不去,他有手术。”夏酌双手抱肘,“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表彰会,你是特想让他去给你庆功吧?”
“庆不庆功的我真无所谓。”霍秋然叹道,“我该庆祝的是我们家没被抄。说真的,要不是你非要彻查变色龙,真闹出那么大事故的话,省里的大清洗就会朝另一个方向洗,那我爸肯定得被洗进去。就算最后查出来他没问题,这么洗一遍,老头儿也得脱层皮。得多生气就不用说了,他这岁数儿,不能生气。而且他那个耿直脾气,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栽赃嫁祸还无处说理。”
夏酌陪霍秋然走出电梯,没打算揽下这么大的功劳,不咸不淡地说:“你很孝顺。”
“回吧,明天我来接你。”
“行。”
霍秋然本来已经提步往车库走,突然又驻足转身,回来给了夏酌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酌退开一步,笑说:“情敌抱情敌算怎么回事儿?”
“我就是觉得你替我全家解围,结果你的下场有点儿惨。”
“我真不是有意替你们家解围的,只能归功于你们家里人本来就清廉。”夏酌耸了耸肩,“而且我哪儿惨了?我该升官升官,该发财发财,该谈恋爱谈恋爱。”
霍秋然啧了一声:“我说的就是你的恋爱谈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惨。时医生他这个状态……唉,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现在就是块儿木头,也是我养的木头,早晚能开出花儿来。”夏酌毫不在意。
“老夏。”霍秋然严肃道,“我想说的是,这个错是我亲手酿成的,要是……万一……时医生他一直都是这么个状态的话,我不介意把我自己赔给你。咱俩情敌变情人的话,时医生就是咱俩一起抚养的小孩儿……”
“霍队。”夏酌打断道,“你扪心自问,你现在是喜欢时与多一点儿,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儿?”
“呃……”
夏酌把刚才退开的那步重新迈了回去,几乎贴着霍秋然的耳朵慢条斯理地又问了一遍:“白月光和朱砂痣都弯了,秋然更喜欢哪一个?”
霍秋然心头狂跳。
“不用今天就给我答案。”夏酌转身就走,又非常残酷地补了很温柔的一声,“秋然哥哥。”
霍秋然想起之前在时与的电脑上看到的夏酌半果腹肌照,觉得自己应该原地改名叫“霍自燃”。
……
治好失恋的特效药难道真是迅速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霍秋然喝着咖啡强打精神,觉得自己连咖啡渣都不如。
他昨晚辗转反侧失了个甜蜜又纠结的眠,来回来去反复思考的就是那么一个破问题:“白月光和朱砂痣,秋然更喜欢哪一个?”
秋然。
秋然哥哥。
啧啧啧。嘤嘤嘤。
甜蜜又纠结。老夏真妖孽。
妖孽打开车门,长腿一跨便坐上了大吉普车的副驾驶。
“哟,这么帅!”霍秋然难得看见夏酌穿制服。上次在武警训练营他光顾着看穿西装的时医生了,这次蓦然回首,才发现夏酌帅得惨绝人寰,导致他连白月光和朱砂痣到底谁是谁都已经傻傻分不清楚。
“彼此彼此。”夏酌嘴角一弯,上下打量着霍秋然。
霍秋然也穿了一身制服,刑警制服。夏酌压根不记得见没见他这么穿过。
“给。”霍秋然拿起一个纸杯递给夏酌,“小心烫。”
“谢了,我不喝咖啡。”夏酌没接。
“知道,这是豆浆。”霍秋然说,“你没吃早饭的话,后面还有叉烧包。”
“吃过了。”夏酌接过豆浆,又忍不住望向后座。
“跟早睡早起的时医生一起吃的吧?”霍秋然说完顿觉语气不太对,怎么一股醋味儿?
“嗯,我怀疑他的生物钟是某种芯片做的,植入脑子里了,比我的闹钟都准。”夏酌抿了一口热豆浆,起床气似乎还未消完,“而且每天买的早点都特么一模一样,我快吃吐了。”
“他还管买早点?”霍秋然差点说“你这男朋友还是挺尽职尽责”,然后生生把这口醋给咽下去没说。
“是啊。”夏酌还是没忍住,转身去拿后座上的久违的叉烧包,边拆包装边说,“他发现我在家做家务,于是说公平起见他去买饭。幸亏他不是自告奋勇地下厨做饭,不然我可能活不到这个表彰大会。”
霍秋然笑得非常灿烂,见缝插针地说:“我会做饭,而且很好吃。”
“你要说你家丫鬟会做饭我肯定信。”夏酌吃着叉烧包,这才终于散去了浑身的起床气。
“我真会做饭,我还会调酒,那次在酒吧里你没看见吗?”
“行吧,往火锅里涮肉算做饭的话。”
“不是,老夏,我真的很会做饭,这是我的兴趣爱好。你能想出来的菜,我应该都会做,并且都做过。平时加班总吃外面儿的东西,太油腻,只要有空我就在家做饭,营养均衡又干净,我姥姥都说我做的饭特别好吃。你们还没去我家里吃过饭,不是因为时医生忙他不去吗?他不去,我可以单独请你。”
夏酌浅浅笑着:“好,回头去秋然哥哥家里尝尝秋然哥哥的手艺。”
“你……”霍秋然瞄了夏酌一眼,松了松自己的领子,说,“不带这么制|服|诱|惑的昂。”
夏酌没接这茬,转而问道:“之前你不是说这辆车开着膈应吗?还没换车?”
霍秋然说:“送专业清理的地方里里外外地洗了两遍,没味儿了。再说又不是真的车祸,用的血也不是人血,是猪血。”
“猪血?”夏酌其实没听霍秋然说过这个细节。
“嗯,我以前办案认识了一个屠宰场的老板,帮他们家破过案,他一直挺感谢我的,每年过年都给我送一头烤好的小乳猪。那天时医生让我模拟车祸,他都要去血库偷血了,我哪儿能让他干这么缺德的事儿?我就找屠宰场老板要了好多猪血。但是为了逼真,我没跟时医生说是人血还是猪血。”
“你要想换车,我可以出资,毕竟这事儿说到底是因我而起。”
霍秋然摇了摇头:“等时医生好了再说吧。”
“换车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这人其实有点儿迷信,你别笑话我。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我是跟家里老人长大的吧。”霍秋然解释道,“我总觉得时医生那个述情障碍……唉,说白了就是吓得魂飞魄散,所以就觉得……”
“你觉得他吓飞的魂魄还在你这辆车里待着阴魂不散?”夏酌抿嘴而笑。
“咳咳,说白了就是这么个意思。老夏你真善解人意。”
“你讲点儿科学行吗?”
“行吧我尽量。”
“你守着这辆车有屁用?你要真信就信彻底一点儿,今儿晚上就载时与坐这辆车去当时的事发地点。”
“干嘛?”
“招魂啊。”
“啊?你不是要讲科学吗?”
“我的科学就是什么方法都得试一下。”夏酌托了托眼镜,“你刚刚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夏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民间招魂**,并把一些看起来比较靠谱也比较简洁的方法给霍秋然逐条阅读。
霍秋然听了一会儿之后,评议道:“老夏,你太妖孽了。”
“蛤?”
“就……我突然觉得带‘妖’的词儿都特适合你。妖精、妖娆、妖异、妖艳、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