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航班上。
罗斯·林阴沉着脸，目光透过舷窗，死死盯着下方那片逐渐远去的土地。
这段时间，他在英国的生意屡屡受挫，甚至连几块已经到嘴边的地盘都被人硬生生夺走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扩张计划确实撞上了铁板，至少目前是行不通了。那个藏在暗处、他甚至都不知是谁的对手，正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暂时回国，避其锋芒。
也正因如此，他一时也抽不出手去处理姚月薇，更别说去找虞珠的麻烦了。
不过，有个意外消息，倒让他这趟狼狈的回国旅程，多了些微的期待。
那就是——虞珠现在就在国内。
正是这个消息，让他暂时按下了动姚月薇的念头。
至少目前看来，这个女人还算有点用处。
但如果她敢说谎，就算他在英国一时失势，要对付她这样一个女人，依旧是易如反掌。
罗斯·林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他靠向椅背，指腹缓慢摩挲着那枚黑色尾戒，开始盘算落地后的第一步。
*
“刘进锡？”
单人病房里，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过分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喻成海站在病床边，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老板，查清了。是刘家动的手，药和动手的人都是他们安排的。目前刘家的主事人是刘进锡，他的夫人叫许慧欣。”
“这个许慧欣，正是《万不失一》这部剧的女二号，也就是许欣然的姐姐。她通过丈夫刘进锡，动用了刘家的关系和渠道。刘家旗下有一家医疗器械子公司，底子不干净，他们弄到那种特制药和找来制造‘意外’的专家并不难。”
“另外，那家公司表面做设备代理，暗地里却从事非法交易，倒卖违规耗材和批文，贿赂监管、篡改报告都是常事。”
喻成海语气平静，纯粹是在汇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
季西寅靠在床头，唯一能动的左手搭在被子外，手指无意识地轻敲床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像结了一层冰。听完汇报，他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连监护仪的滴答声也变得沉闷起来。
“刘家……”
季西寅声音不高，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冰冷如刀：“他们的根基是什么？”
“主要靠刘老爷子早年积累的体制内人脉，还有两个女婿担任关键职位。刘进锡本人能力一般，是靠家族荫庇。那家医疗器械公司由他的小舅子管理，是刘家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操作上有很多问题。”
喻成海对答如流，显然做过充分调查。
季西寅微微偏过头，看向喻成海。他的眼神沉静无波，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需要安排人‘处理’吗？”喻成海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以他们的能力，让刘家几个人“消失”或彻底闭嘴，并不困难。
尤其像刘家这种人，即便不碰任何违法手段，也照样能解决问题。
季西寅扯了下嘴角，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不用。”他声音冷硬，“把许欣然这个人，留给虞珠。”
喻成海眼神微动，没再多问，只安静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季西寅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过，刘家这根藤，还有那个子公司，太碍眼了。适当清理一下。”
他略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尖锐：“让他们再也使不出这种手段，就够了。”
“是。”喻成海立刻应下，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终于来活了！
这段时间为了配合老板，他一直收着劲儿没去动集团里那些“老鼠”，闲得浑身不自在。现在总算有点事做，不至于让脑子生锈。
嗯，让他想想，该怎么让刘家彻底伤筋动骨，斩断他们的爪牙，又不至于闹出人命。
毕竟他们这可是法治|国|家。
必须做到精准、高效、彻底，并且不留痕迹。
喻成海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随着思绪展开，季西寅垂落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轻敲起来。
他能感觉到，经过“坠楼”这件事，虞珠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出现了一丝松动。这本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可他现在重伤未愈，如果强行出院，吴叔那边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不去片场露面，就没办法进一步拉近和她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他指间的敲击骤然一顿。
要不要瞒着吴叔，带伤去一趟片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像落入湖水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层层涟漪，再也无法停止。
只是去了，要用什么理由呢？
这个问题，显然比对付十个刘家更让他费神。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隐约透出一丝罕见的、近乎笨拙的为难。
就连那份运筹帷幄的冷冽气场，也被这点心事冲淡了几分。
病房里温度适宜，却因这份无声的纠结，隐隐透出些许焦灼。
*
虞珠当然不知道，这会儿有两个男人正急切地想见她。
在确定许欣然是幕后黑手后，她就不再试探，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彻底的态度——
无视。
当然，她无视的是许欣然这个人。如果对方有任何异动，也逃不过虞珠的眼睛。
这之后，虞珠不再刻意关注许欣然，对话也仅限于必要的工作沟通，简短且不带多余情绪。休息时，许欣然试图凑近搭话，虞珠要么直接走开，要么转头去和徐川或其他演员交谈，完全把她当作空气。
许欣然一向擅长扮演“活跃气氛”的角色，可偏偏对虞珠这种“无视”毫无办法。
毕竟虞珠在片场的表现，足以让任何人觉得她这种态度理所应当。
这哪是“花瓶”啊，这分明就是杀手界的老大！
当然，虞珠也不是全然没有烦恼的。
她在犹豫，要不要去探望因她受伤的季西寅。
“投资方……”
中途休息时，徐川正坐在监视器后，与副导演聊着什么。虞珠隐约听到这几个字，耳朵微动，身体不自觉地朝他们那边倾斜了几分，想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
毕竟季西寅就是投资方的代表……
“投资方这一回还真是给力。那种富豪云集的高档住宅区，他们居然也能协调出一套别墅供我们拍摄使用。”副导演感慨道。
“嗯，听说是瀚海集团总裁的私人房产。不过他本人目前在国外，可以临时借给我们用几天。”徐川的语气也轻松了些。
以往拍戏需要这类豪宅场景时，剧组一般会找专门的租赁公司解决。虽然那样方便，但那些房子本身专用于出租，很可能在别的剧里也出现过。
这种“雷同”，难免显得不够档次。要是被眼尖的网友扒出来，更是容易成为爆点。
但如果是瀚海集团那位神秘总裁的私人住宅，情况就不同了。除了这部由他们集团自己投资的剧，想必也不会再外借给其他剧组。
徐川本人倒不会特别在意是否“独一无二”，毕竟预算有限时，也由不得他挑三拣四，但如果能用上独一无二的场景，当然更理想。
“之前负责对接的季助理不是受伤了吗？他还是为了救咱们的女一号才受的伤。人家集团在这方面这么支持，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副导演突然问道。
徐川一听，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之前一直忙着处理剧组事务，确实没主动考虑过要去探望季西寅。
“嗯，你说得对。”他当即表示同意。
“那你看着安排一两个人，去看望一下季助理，也好表达我们的谢意。”
“派谁去合适呢？”副导演抬眼扫视片场。
“我去吧。”虞珠手里拿着剧本，假装过来请教，慢慢走近两人。眼看机会稍纵即逝，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上前毛遂自荐。
“可你接下来的戏份不少……”徐川有些犹豫。
“季助理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能不去？”虞珠挺直背脊，语气坚决，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仿佛她从没和季西寅住过同一家医院，也从未私下探望过他。
徐川略作考虑，终于点头：“那好，给你半天假，你和副导一起去一趟，代表剧组表达慰问。”
“另外也顺便落实一下那栋别墅的具体使用细节，看看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别不小心犯了人家总裁的忌讳。”
“没问题，这些我来跟季助理沟通。”副导演爽快地答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虞珠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自己找理由了。要不然……
想到季西寅那么精明，自己再怎么掩饰，也难保不会被他看出些什么。
不对！
她哪有什么小心思？
她只是去看望自己的救命恩人，合情合理！
对，就是这样！
虞珠不自觉地握紧了剧本，仿佛这样就能把心底那一丝说不清的悸动也给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