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里装着精心烹制的松茸鸡汤炖米粥，还冒着热气。虞珠盛了一小碗出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散热。
季西寅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虞珠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动作干脆利落，只是没什么表情，像在执行任务。
季西寅配合地张口吃下。粥的鲜香在口中散开，炖得融化的米粒化作温润的暖意，熨帖着空虚的肠胃。他的视线从虞珠的手慢慢上移，落到她脸上，就这样一勺接一勺，安静地由她喂着。
病房里只剩下勺子偶尔轻碰碗壁的细微声响。
起初虞珠还能专心。但喂着喂着，感觉就有点不对了。
男人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带着她读不懂的深意。他吞咽时喉结滚动，苍白的唇沾上一点水光……
虞珠无意识地握紧了勺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感觉……有点奇怪。
像训练时被无形的准星锁定，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她皱了皱眉，压下那点异样，硬邦邦说道：“看什么？张嘴！”
季西寅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顺从地再次张口。
一碗粥见底。
虞珠放下碗勺，感觉比完成一次高危任务还累。
“好了，你休息吧。”她转身想走，急于摆脱这令人不适的氛围。
“等等。”季西寅叫住她。
虞珠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没什么，”季西寅看着她，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想道声谢。”
该道谢的人是她才对。毕竟他救了她的命。
可病房里的气氛让她别扭，“谢谢”两个字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口。
虞珠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随即快步离开。走廊里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终于驱散了病房里那股莫名的沉闷。
病房里。
确认虞珠走远，季西寅脸上那点微弱的波澜彻底消失，恢复了冰封般的冷冽。他忍着剧痛，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用左手缓慢却精准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起：“老板？”
是喻成海。
“查。”季西寅的声音低沉，淬着寒冰，“对虞珠下手的人是谁？”
走廊拐角处，虞珠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按在左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刚才喂粥时，那阵陌生而急促的心跳。
她用力甩甩头，把这归结于对季西寅的感激和……愧疚？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统统甩掉。
三天后。
虞珠一出院，就立刻回剧组开工。
虽然李艺红建议她再多休息几天，徐川那边也打过电话让她安心休息。不过虞珠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之前中迷药时，她还是原主那“林妹妹”般的纤弱体质，但这半年来不间断的锻炼，不说达到她过去的极限，也恢复了七八成。
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说壮得像头牛也不为过。只休养两天完全够了。
只不过，一回到剧组，虞珠就发现周围那些暗中窥探的目光。
没用多久，虞珠就凭着自己过人的耳力，弄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关注她。
他们居然以为她当时从楼上摔下来，是因为怀孕？甚至觉得她这次进医院，是去流产。
她甚至听到有人说：“刚流产也不好好休养，真是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等着看吧，她接下来全是高强度打戏，肯定撑不住。”
虞珠：……
“啪！”她一把捏爆了手里的易拉罐。
李艺红虽然没有她那么好的耳力，但也熟知圈子里的风气，察觉到这些异样后，她稍加打听，便听到了类似的风言风语。
“真是……太恶毒了！”
李艺红脸色铁青，气得声音发颤：“这不是普通八卦，是有人存心想毁了你！泼这种脏水，是想让你在圈里身败名裂，再也接不到正经角色！”
“这么迫不及待，”虞珠冷笑一声，目光冰寒，“看来是我没摔死，让有些人失望了。”
“你是说……”李艺红一惊，压低声音，“害你摔下来的那个人？这谣言也是他放的？”
“不然呢？”虞珠摩挲着下巴，“树大招风。谁让我这么显眼，当然会招人恨。”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不过，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我踩下去？呵……”
李艺红看着她这副像是立刻要去跟人动手的架势，心头一跳，赶紧拉住她：“虞珠，你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澄清谣言，我们得想想怎么处理……”
“澄清？”
虞珠挑眉，笑容里带着野气：“艺红姐，跟这种躲在阴沟里放冷箭的东西讲道理、摆证据，太浪费时间了。他们不是说我刚‘流产’，受不了高强度动作吗？”
她目光扫向不远处正在准备的威亚设备和即将开拍的打斗场景，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那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壮得像头牛’！”
李艺红被她眼中那股狠劲和自信震住，还没来得及再劝，虞珠已经像阵风似地冲进了拍摄现场。
接下来的几场戏，是虞珠饰演的罗兰在狭窄走廊和天台躲避追击的高强度打斗。动作复杂，对力量、敏捷和耐力要求都极高，还包含了不少高难度的翻转动作。
开拍前，几个等着看笑话的工作人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等着看她出丑。
导演徐川喊了“Action！”。
虞珠的眼神瞬间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看似无害、空有美貌的女演员，而是真正染过血、带着杀气的女杀手。
她迅捷如猎豹，动作精准而狠厉。
只见她蹬墙借力，一个侧空翻踢飞“追兵”手中的道具，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比预设的还要快。那踢向道具的狠劲，让旁边看着的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是连续的“子弹”躲闪。
她身体极其柔韧，每一次下腰、翻滚、腾挪都恰到好处，流畅得如同本能，不见半点勉强，更无一丝“虚弱”。
到了吊威亚完成高空飞跃时，工作人员按指令将她拉起，她在高空完成一个高难度转体后下坠，整个过程显得毫不吃力。下坠瞬间她眼神锐利、身体绷紧，完美控制住姿态，落地时屈膝缓冲，稳如磐石。
那姿态，充满了力量感。
整套动作完成得比和她对戏的男武行还要漂亮。
渐渐地，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虞珠以这场精彩的表演，不费一言，就让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收势时，虞珠扫视了一圈。之前那些私下议论她、尤其说她“不把身体当回事”的人，此刻都纷纷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不过，现场还有一个人的反应格外突出，看向她的眼神尤其不善……
虞珠嘴角一勾，突然一个旋身，利落地踢飞了旁边架子上放着的一个易拉罐。
“嗖——砰！”
那易拉罐如炮弹般射出，带着破空声，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站在外围安全区、正“专注”看戏的许欣然脚边。
铝罐瞬间炸开，里头的液体溅了许欣然一身。
“啊！”
许欣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向后猛退。
看着自己一身狼狈，她顿时火冒三丈，再也顾不得维持平时的“可爱”模样，五官扭曲，眼中满是怨毒和惊怒。
然而，就在她抬头对上虞珠视线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虞珠站在那里，眼神深不见底，像一片冰冷的寒潭。那目光平静、锐利，带着剧中罗兰般的嗜血杀意，穿过整个片场，对上许欣然的眼睛。
许欣然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像被猛兽盯上一样，连呼吸都忘了。
她心中的怨毒瞬间被恐惧吞没。
可下一秒，虞珠脸上的冰冷和杀意骤然消失，像是从角色中抽离出来，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她露出惊讶又歉意的表情。
“哎呀！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把待会儿要做的动作提前做了！你没事吧？”虞珠一脸无辜地道着歉。
这一刻，许欣然分不清刚才那副样子是虞珠演的，还是现在的她才是装出来的。
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许欣然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没……没事，不怪你，拍动作戏难免的……早知道我就站远点……”
虞珠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她笑了笑，转身走回场地中央，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但在背对许欣然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许欣然是吧，很好，看来是个既愚蠢又不长教训的人。
不过她毕竟是片中的女二，现在就把她收拾了，后续麻烦的还是自己。毕竟现在换人，有些镜头就得重新补拍，考虑到这一点，虞珠决定暂时忍耐一下。
这位女二号，因为之前惹怒徐川，被删减了不少戏份，剩余的戏份也不多了，估计很快就会杀青，到时候再跟她算账也不迟。
只是一瞬间，虞珠就愉快地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