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漠漠很早就等到了哥哥回家。
谢朗又是一身疲惫。
自从Beta发生异变，他每天的工作都很繁重。
还要处理一些又小又麻烦的琐事。
曾经有人建议谢朗找个Omega或者女性Beta分担一下压力。
当然也有Beta和Omega向他表达过爱慕。
但他不想让未来伴侣过得太辛苦，就拒绝了。
况且他现在年纪尚轻、身体很好，能够胜任家中顶梁柱的位置。
谢朗刚带着肖恩教授去医院做完检查，好在身体指数一切正常。
“漠漠，研究所来了个Omega哥哥，你明天要不要和他一块玩儿？”
自从漠漠的妈妈逝世后，男孩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门。
但不管哪个性别的小孩，都需要和同伴交流。
只是，漠漠的同龄人现在都在教养所或者学校中，他很难接触到他们。
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不能时常陪伴漠漠。
谢朗想过带漠漠去工作的地方，但漠漠不怎么愿意和其他人交流。
可能是因为实验所那边都是Alpha和Beta，漠漠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玩具兔子和家政机器人也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这下好不容易来了个Omega，说不定漠漠能多个玩伴。
“是，什么样，的，哥哥？”
“嗯……长得白白瘦瘦的，很瘦，也很爱笑。”
杨烽虽然情绪不太稳定，应该算是爱笑吧？
谢朗想到了被杨烽嘲笑是“大龄处男”时，他那开朗的笑声。
就是听着有点不爽。
“他叫，什么？”
“叫杨烽。”
“是哥哥的，新同事，吗？”
这个问题倒把谢朗难住了。
杨烽是同事吗？
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杨烽是作为研究对象加入他们的。
那可以当作半个同事吧？
“对。”
“我能，看看，那个哥哥，的，样子吗？”
谢朗想了想，从光腕里调出杨烽的个人资料。
这是今天老师让他去精神病院接杨烽时传过来的，资料首页的左上方有杨烽的证件照。
Alpha放大照片，给漠漠看。
好熟悉的一张脸，男孩不仅在梦里见过，还画下来了。
漠漠意识到，那幅画应该交给的，就是光屏中的这个人。
“我想去，见他。”
“好。”
谢朗满脸笑意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这是漠漠头一次对陌生人感兴趣。
现在，漠漠坐在单人沙发上，观察着面前骨瘦如柴的Omega男人。
男人仔仔细细看完画后，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他用手抚摸下巴，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突然，男人停下脚步，神采飞扬地朝抱着毛绒兔子的男孩开口了。
“漠·罗伯茨，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男孩突然被叫到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如果知道了题目、条件和结果，还需要做什么，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解答？”
“需要，写过程。”
“哈哈哈哈，没错！题目已知，条件在我脑子里。你的这幅画，就是结果。”
“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马上一切就会结束，我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尘封的历史、异变的Beta、神明的降临、AB的谎言、Omega所受的压迫……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杨烽从未觉得如此兴奋，他毫不掩饰，放声大笑起来。
漠漠虽然明白，此刻疯癫的Omega男人不会伤害他，但还是紧紧抱住了兔子，以求安慰。
杨烽终于停止了笑声，走出房间，让漠漠带他去找谢朗。
两个人一路上遇到好几个Alpha，他们对杨烽这个成年O产生了些许兴趣。
但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刚从精神病院出院、还打了肖恩教授的Omega。
他们又躲躲闪闪，唯恐避之不及。
有人甚至面露凶相地瞪着Omega男人。
杨烽选择瞪回去。
找到正在忙碌的谢朗，杨烽传达了自己的意图。
他要求和肖恩教授再次单独谈谈。
谢朗联系了老师。
谈话时间定在下午，地点不变。
谢朗害怕出现上次的局面，执意要求旁听，并表示不会干扰。
杨烽同意了。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
俩人的面谈持续了很长时间，从下午三点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进展倒是十分顺利，没有发生冲突，双方最终都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
但是，如果再给谢朗一次机会，他一定不愿意旁听。
知晓未来的愁眉苦脸的苏格拉底，和蒙在鼓里的快快乐乐的猪。
他宁愿做后者。
因为，为了写出所谓的解题过程，达到既定结局，可能会有很多很多人牺牲。
一部分人的牺牲甚至是毫无意义的。
更残忍的是，未来无法避免，也不能改变。
只能直面死亡。
——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柯瑞明眨了眨眼，问白逸然。
白逸然望着星空，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不，我想要很强大的力量。”
如果能得到保护别人的力量，说不定就不会有下一个桑宁或者“羊十二”出现了。
“听起来像是那种身世悲惨的动漫男主会许的愿。”
很有可能男主刚刚目睹了亲友的死亡，怀里还抱着亲友尚有余温的尸体。
柯瑞明暗自想象了一下，没说出口。
但是白逸然已经默契地脑补出了整个场面。
“你每天沉迷学习，还有时间看动漫？”
“不至于，空闲时间还是有的。而且我涉猎很广，不管喜欢不喜欢，什么东西都看一些。”
白逸然打心底佩服这种学霸，只要是知识就能吸收。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Omega总是成绩垫底？”
白逸然摇摇头。
他只知道Omega普遍学习很差，确实没想过原因。
“Alpha和Beta七周岁才入学，Omega四岁就读一年级了。”
“你的意思是年龄差距？”
“年龄差距是表象，心智成熟程度才是重点。七岁的Omega是能和同年龄的Alpha、Beta一争高下的，四岁就不行了，理解不了七岁才能学懂的知识。”
“为什么让四岁的Omega接收七岁该学的知识？”
跟揠苗助长有什么区别？
“因为有人想打击Omega的学习信心。ABO在体质上有很大区别，脑子可是一样灵光的。如果Omega发现自己学习很厉害，那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依附Alpha？”
白逸然说不出话来。
之所以自己一直是学渣，不管怎么努力，成绩都很差，是因为学的知识太超前了？
之所以Omega学习超龄知识，是因为Alpha希望Omega依附于他们？
怎么会这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处泥潭之中，喘不过气。
原来，有很多Omega在上学期间产生了厌学情绪，甚至出现严重的心理状况，是人为的。
Omega谦卑、柔弱、依赖别人，是因为有人剥夺了他们自立的能力。
“你是不是难以接受？”
“但是Omega大部分都拿到了高学历。”
以自身为例，如果没有出现Beta异变，白逸然应该能以硕士身份顺利毕业。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那是因为Alpha越来越倾向于和高学历的Omega结成伴侣，他们认为这样的Omega能生出智商卓越的后代。”
Alpha为了繁衍，居然能按照他们的意愿和喜好改造Omega。
这是白逸然来羊圈之前从未想过的。
和柯瑞明的交流中，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被别人玩弄于鼓掌。
但他渺小到连逃脱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曾经那个认为AO结合天经地义的自己，白逸然有一种被人买了还替人数钱的惆怅。
“到这里后，我一直在思考以前的处境，看清的东西，比身处其中时更多。你看天上的星星，也只有在远离城市时才能看清。”
柯瑞明说完，冲白逸然潇洒一笑。
“你问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是不是有毛病，要我说，喜欢以前的生活才有病。”
“知道这么多事，我好痛苦。”
痛苦是真的，尤其是知道了真相，不接受这一真相，却没法改变。
“可是，比起快乐的猪，我更想做愁苦的苏格拉底。”
“什么意思？”
白逸然没明白对方的话。
“痛苦才能清醒，我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
永远不受限制，永远热烈燃烧。
这就是柯瑞明。
天赋异禀、坚持不懈、充满活力的柯瑞明。
“还有，Omega翻身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你听听神的声音，祂可说，会实现我们的所有愿望。”
柯瑞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以一定要见到神。
一定要实现愿望。
一定要，改变不公平的一切！
“即使知道了让Omega痛苦的一切是人所为，你也想让神明消除人类的病痛吗？”
白逸然问柯瑞明。
“那当然，一码归一码。”
柯瑞明的回答非常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他并不会因为遭遇不公就放弃初心。
“所以白逸然，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神吗？”
“好。”
愿意是愿意，只可惜……
“只可惜我们现在出不去。”
“别担心，我已经看到转机了。”
柯瑞明朝他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好像看到了皆大欢喜的未来。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能看到什么未来。”
白逸然的回忆中，柯瑞明从未说过他预知的内容。
柯瑞明扬起嘴角，故作神秘。
“以后告诉你。”
“好吧。”
“你连猜都不猜一下？”
“你说以后会告诉我的，而且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行行行，服了你的性格，真不知道你从神那里拿到力量后会做什么。”
白逸然自己也不知道。
说到保护别人，他还不清楚怎么做才能保护。
预知到别人的死亡才出手，已经迟了。
只能想办法提前避免死亡出现。
但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就是一普通Omega罢了，要如何在不知道谁会死的情况下避免死亡呢？
柯瑞明说过的话从白逸然脑海中冒出来。
“你又不是什么盖世英雄，干嘛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白逸然安心了一些。
不一会儿，他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想着想着，睡着了……
柯瑞明还没有困意，他静静地看着白逸然的睡颜，看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嘛……也不是说非要在苏格拉底和猪里面选一个，介于二者之间或者左右横跳也是完全可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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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选择